羽鹤亭从蛮人可怕的进攻所带来的血腥结局中喘出一口气来,转过身来找那个女孩。平台上空荡荡的,似乎失去了她的身影,但他随即看见那个小女孩坐在一尊武神的臂弯上,晃着两条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笑意地望着他。虽然摆出一副轻松悠闲的形态,却分明封堵住他下阁的道路。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是时候该说出来了。”羽鹤亭不想轻易认输,这一战更给了他些许信心。他提着长剑,对鹿舞问道。
她骑着的是那尊舞动三尖两刃刀的影武神雕像,它的一半被城外的火焰映照得通红,另一半带着黑黝黝的巨大影子刺向天空,在白色的格天阁上狂乱地飞舞。
小姑娘吐字清晰:“你,可以叫我‘白影刀’。我是奉铁爷命来阻止你指挥镇军的,他说,如果不行,我就得杀了你。”“哈哈哈。”羽鹤亭仰天狂笑起来。
鹿舞也不生气,只是张着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望着羽人城主。
羽鹤亭笑够了才停下来,他歪着头打量鹿舞:“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白影刀,我居然找了你这样的人为心腹,当真是一大笑话。我低估铁爷了。不过,”他微微笑了起来,“他也没有把握是不是,他知道沙陀和他加起来也未必攻取得下上城,所以只能让你来刺杀我了。”“那倒不是,铁爷只是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要是肯投降,铁爷说,放你一马也未尝不可,”鹿舞反驳说,她望了望上城外燃烧的战场,遗憾地补充道,“你知道那只是暂时的。没有希望了,上城注定要死的。你还是投降吧,不然我就得杀了你。”“我不怕死,但我现在还不能死,我要去拯救它。我要从这里杀出去,我还要和他们决一死战。”羽鹤亭将长剑横在胸前,目光炯炯地寻找退路,在那一刻,他倒确实像是位将整座厌火上城的安危置于自身之上的城主。
鹿舞晃着腿说:“真遗憾,我也蛮喜欢上城的,可惜保不住它了……”羽鹤亭说话间悄悄地后退了两步,猛地一掌拍在栏杆柱上,一只蹲坐在柱端的狮子转动起来,原本半垂在平台两侧的吊桥锁链咯咯响着绷紧了,将木板桥面拉了起来。
格天阁坐落在羽鹤亭的府邸中心,日常即便是羽鹤亭的贴身护卫也严禁进入,但这两座吊桥一旦打开,两侧高台上的庐人卫立刻就会顺着这道空中走廊朝中央平台上跑来。
“卫兵,卫兵!”羽鹤亭大声叫唤。他转眼间已看得见晃动的黑色盔甲和闪动的刀光,从两边的高台上涌出。
“还是不要叫他们过来的好。”鹿舞严厉地说。
羽鹤亭冷笑起来。东西双台上驻守着他手下最精悍的庐人卫士,只要等这四百人冲上平台,别说是一名刺客,就算是影者全体出动,这些精锐卫士也尽抵敌得住几个时辰。
眨眼间庐人卫的前锋已经靠近桥端,后卫还在源源不断的地从东西双台中拥出。他们的重量将吊桥坠成了一道下弯的弧线。羽鹤亭却突然醒悟,光凭卫士的重量不可能将铁吊桥压成如此大的弧度,刚刚就在他被城墙上的殊死搏斗所吸引时,这难以琢磨的小妖女已在桥索上做了手脚。
他还未来得及发出警告,只听得铁甲和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铿然,跑在最前面的卫士之手已经近得摸到了平台的栏杆。就在这一时刻,吊桥摇晃起来,承受不住甲士的重量突然垮塌,黑色的铁索如蛇一样在空中嗖嗖飞舞,无数甲士向黑暗的花园里掉落下去,在半空中被火光照亮,如同一个个张开手脚的纸人。
“看,我叫你不要让他们过来的吧。”鹿舞跳下影武神的肩膀,咭咭地笑了起来。
她这一跳,落地时无声无息,羽鹤亭却禁不住后退了一步,只觉得空气中一股杀气席卷而来,遮蔽了四周的一切。火光、喊杀声、流矢都似乎突然消失了。这小姑娘毕竟是厌火城的杀手之王白影刀啊。
鹿舞正拍手嬉笑,却突然顿在台上,两脚就像生了根似的,不移动半步。她皱起眉头,双手依旧合在胸前,背对着平台入口,就仿佛凝固了般。
“咦,你这儿还埋伏着高手?”她好奇地问,突然旋了个身,像蝴蝶鼓动翅膀那样鼓动着凌厉的杀气卷向四方,它们落向到黑洞洞的平台入口时,却仿佛被一面镜子反射了回来。
阁内通往平台的花格棂门一点一点地被推开,从黑暗中探出一张脸来。那是一张冰冷的铁脸,上面镌刻着蓝黑色的老虎花纹,既狰狞又满溢残忍。
鬼脸回来了。
羽鹤亭心中一宽,觉得许多话要同时冲口而出,他深深吸了口气,第一句话却是:“露陌带来了吗?”鬼脸摇了摇头。
羽鹤亭默然。
鬼脸却又说道:“我从她那带了句话给你。父亲大人,她说,你该放下一切,跟她一起走了。”羽鹤亭一愣,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这么说,她还是答应回到我身边了?”他们一问一答,鬼脸的一双眼睛却牢牢地锁在鹿舞的身上。
鹿舞的眼珠骨碌碌地乱转,却是谁也不敢动上分毫。
一股逼人的寒气凝聚在他们之间的空气里,如同平台上的这些人都要化为雕像。
“这里交给我。大人你走吧。”鬼脸说,一寸一寸地从身上拔出他的长刀。凉风吹拂在刀刃上,发出细微的飒飒声。
“我怎么舍得走。”羽鹤亭道,他茫然而顾脚下那片四处起火正在燃烧的上城,“我为了维持这座城市的面貌,耗尽了心力,我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别想走。”鹿舞喝道。
就在那一瞬间里,几乎分不清顺序前后,三个人一起都动了。
鹿舞纵身而起,像只鹰隼从空中扑击而下,已然山王在手,一道白芒朝羽鹤亭眉心刺去。
鬼脸也突然动了,他的胳膊仿佛瞬间长了数尺,直逼鹿舞眼前,没看见他迈腿,已经进了一步,长手一伸,提住羽鹤亭的腰带将他向外一扯。
金铁交鸣声比让人期待的更要暗哑无声,转瞬之间鬼脸与鹿舞已经交了一招,且与羽鹤亭交换了位置。现在羽鹤亭被拖到了阁门前,而另两人变成了背对着背站着,手中的白刃都藏在自己的暗影里,丝毫也不动摇。
他们的身形皆尽不动如山,内心却如火山喷发,在炽热地燃烧着。
鬼脸伸出去的手袖子上破了个长口子,而鹿舞的裙带则断了一截,在风和火里向外飘去。
鹿舞皱了皱鼻子。
“好厉害。”她又轻又慢地说,好让气息不被话语所扰动,“其实铁爷要我杀这么一个老头子,我可下不了手哇。不过你就不一样了。”她带着点好奇,带着点骄傲地道:“我也想要看看,到底谁是厌火城真正的第一高手。”风中再次传来熟悉又可怕的呼啸声,点点的火光在空中爬升。在经历短暂的沉寂后,沙陀人那三百架抛石机的第二轮轰击再次开始了。
三百粒火球腾入天空,再带着愤怒和撕毁吞没一切的渴望落入大地的怀抱。一枚巨大的火球直挺挺地朝格天阁撞来,在距离平台咫尺之下的墙面上猛烈地炸了开来,鲜红的火焰有生命一般四处流淌。十二尊雕像在这样可怕的撞击下发出巨钟一样的轰鸣,在冲天的火光里猛烈地摇晃着。
一尊臂膀上缠绕着飘带的高高飞翔的神像终于倒下了,它砸开厚实的乌木地板,撞断地板下粗大的椽子,把斗拱击打得粉碎,穿破地板上的大洞,挟带着咆哮的风,朝下方落去。直过了良久,才有一声要把人耳震聋的轰鸣从脚下传递而上。在这一声里,整座平台如同风里的秋千,剧烈地晃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这样的剧震让人心神摇曳,而鹿舞和鬼脸的四只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就如同月光下的水面,对接连落在他们的四周火球都视若无睹。
他们虽然相互背对,却知道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对方的白刃就会朝那儿猛攻过来。那一下交手对疏忽者来说也许就是致命的最后一击。
火和烟在他们的身边升起,随后漫天的火星被风卷着旋转而上,仿佛无数金粉飘扬洒落在他们身遭。
羽鹤亭在漆黑的楼梯地跌跌撞撞地向下行走,被火球撞正高阁的这一下震动摔倒在楼梯上,倒下的梁和梯板几乎将他掩埋。
他从碎木片下挣扎着起身,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一道温暖的血柱从额头上流下,在他的上面和下面,有一些细细的身影在惊慌失措地奔逃,那是从楼顶逃下去的侍女,他想到了雨羡夫人,但只是稍一犹豫,就转头坚定地向下行去。
如同天上的群星正在陨落,那是成千上万的麻雀,脚爪上带着火杏铺天盖地地飞上城墙,点燃了成千上百的火头,所有可燃烧的东西仿佛都在烧。沙陀蛮人的第二拨抛石攻击的密度远胜过前次,城墙上的一栋敌楼被三四枚火球正面命中,当即崩塌,万顷泥沙和尘土倾泻而下,将城楼附近的羽人全埋在了下面。
羽鹤亭踏上地面的一刻,就听到了来自上空的吼叫,他拼命地向后一跳,大团燃烧着的木架和梁柱刷地一下擦身而过,将格天阁的月台变成一座燃烧的火海。一尊尊神圣飞舞着的青铜武神雕像如同从天而降的陨石,带着仿佛拨动天弦的呼啸,相继落到他眼前,深深陷入土中。坍塌迸裂的石头和土埋到他们的肩窝上,这些武神依旧带着神秘的微笑,摆出一副飞跃超拔的姿势。
羽鹤亭心中一震,抬头上看,那架如同大鸟一样从阁身上突兀而出的平台整个消失了。他还无暇思考鬼脸和鹿舞的生死,已经听到花园都是金铁交鸣之声,如炒铁豆般密集,在呼呼的大火声中传来濒死的呼喊,四面都是人马跑动的声息。
只有大部队正在交战,才会发出这样的声响,可是哪来的大部敌军呢?羽鹤亭的眼前突然猛地一亮,格天阁的银顶终于彻底地烧了起来,火焰和黑烟被风卷着直上重霄,如同一张卷动上百尺的旗帜,它将方圆二十里地的黑暗照得如同白昼。羽鹤亭眼睁睁地看着一股潮水般的杂色蛮族骑兵正在冲入他的府邸,他的花园和他的堡垒中四下砍杀。
一匹黑马如同狂暴的狮子出现在花园的尽头,马上的骑将就如一匹狼那样凶狠,他挥舞着粗大的狼牙棒,在身遭卷起一道飞舞的血肉旋涡。另一个方向上,则有一名年轻人骑在一匹格外雄壮高大的灰骆驼上,挥舞长刀,左右冲突,在他凶悍的刀下,喷溅的血柱交叉而起。他们身后如同大河决口,源源不断地涌入凶狠的蛮族武士,朝府邸中心杀来。黑衣黑甲的庐人卫正在步步为营,竭力抵御。依仗庐人卫,还尽抵敌得住,可这些蛮兵是从什么地方杀进来的呢?在刚才的攻城血战中,就在所有的羽人精兵都在城门前纠缠的时候,三千名最勇武的沙陀步骑兵正静悄悄地被铁爷的使者带到挨着上城城墙边的一处广大宅子里。屋子的地板是空的,暴露着一个巨大的洞口。青罗亲自跟着铁爷在此处负责挖洞的首领钻入洞中,去检查地道的挖掘情形。
那名为首的个子矮小,在又黑又矮小的地洞里穿来穿去,就如鼹鼠般灵活异常,自然是名河络族人。他在见青罗的时候,脸上还涂抹着黑泥,抹着胡子得意地道:“已经全妥啦,就等将军你一声令下。”青罗虽然早有准备,到了地下见了情形也不得不惊叹。长长的甬道一板一眼,挖得极其平整,宽可供人一进一出。每隔十步就有一个木支架。显见是挖得不慌不忙,胸有成竹。
“为了掩人耳目,挖出的泥土都被顺着一条长地道拖到海边去了。”河络指着一条长长的岔道介绍道,他口中抱怨,脸上却满是骄傲之色:“你知道大热天的,呆在地下面挖这地道,是件多么可怕的事吗?”又说:“到了。”青罗果然觉得眼前豁然开阔,甬道到了这儿,突然变大,向左右延伸了各一百步。
“这上面就是城墙了。”河络说,“三十年前那一战,我们已经把上城城墙的前后都摸透了,这是它的地基最脆弱的地方……”此刻这处最脆弱的地基其下顶着成百上千的小木柱,木柱上顶着阔厚的木托板,支撑着上面白色城墙的重压,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木柱子间已经填满了柴火、稻草、硫磺和其他引火之物。
“只要烧掉这些支撑柱,失去地基,整段城墙就会倒塌。厌火的白色城墙。”那个脏脸蛋的河络拍了拍手,得意洋洋地道。
狼那罗骑在一匹黑马上等青罗出来,他的鞍子是一整张狼皮缝制成的,狼头垂挂在马屁股处,让这员将领的前心后背都显得狰狞异常。
他和黑马都同样地急不可耐,身后是三千经验丰富的老兵,他们挺着长枪,虽然个个心急火燎,却都知道要如何静悄悄地埋伏在黑暗里,只等进攻。他们等了又等,狼那罗忍不住发问:“是不是那帮小矮子让火灭了。”青罗嘘了一声。
他并不快乐,带着点忧虑的神情,最后看了一眼眼前光滑洁白的城墙。在他们的掩藏的地方仰头上望,高高的格天阁仿佛近在头顶。这段城墙紧挨着格天阁的背面,一旦突破,就可直接杀入羽鹤亭的府邸。铁问舟选择的破城之处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随即他就感受到了脚底下的震动,这震动尚从他脚踝传到腰间,眼前一长段的白色城墙已经崩落。
起先只是十多道宽可容纳一人的裂缝从墙根处出现,如同毒蛇的头飞快地向上窜动,将高大的城墙分裂成数段各自独立的短墙。随后中心的几道短墙突然下陷,留下两侧突兀单薄的石柱子,它们思考了片刻,分别向中心挤压倒下,大如房屋的石块从天上砸下,尘土组成的烟柱从四处冒出,飞卷而上。巨大的石块如翻身的鱼般翻滚、蹦跳、猛烈地砍砸着大地,发出怪兽般的呻吟。
厌火城永不陷落的城墙倒塌了。
这座三百年来从未被蹂躏过的美丽城市,就如同一位风姿卓绝的处女,不甘心地哀叹辗转着,向宁州有史以来最野蛮的掠夺者和强盗敞开了自己的胸膛。四散飞落的瓦砾和小石子还未落稳,三千名等候已久的蛮子精兵发出了一声狂喜的呐喊。踩着还在翻滚的石头,一起冲上缺口。
从最高的银顶俯瞰,可以看到脚下一层那熊熊燃烧着的望台。望台上那些依然屹立着的雕像被火烧得通红,正在缓慢地摆脱束缚它们的根基。上亿顷红色火星从它们的脚下的火焰熔炉中腾起,伴随着熊熊烈焰飞上天空,如同千万亿只火焰组成的蝴蝶。终于,它们发出可怕的巨响,合着脚下的平台垮塌下去,向下飞舞,飘落,掉入扭曲着无数道金红色的深渊。
雨羡夫人端坐在窗前,看着远远近近屋顶上的大火,想起了许多年前,有个人却能在这样的火中钻入钻出。她仿佛看到他高高地踏在绳索上,在前来带她离开,正在这时,她却果然听到了楼梯上脚步声响。她带着惊愕地转头望去,却看见是鬼脸挣扎着走了上来,背后还拖着一条又阔又宽的血迹。
“夫人。”鬼脸站在门口说。
“你来干什么?”“我来带你走。这儿马上就要完全烧毁啦。”雨羡夫人不由得微笑起来,她说:“我不想走,我还能去哪里?”鬼脸把身后的门掩上。他叹了口气。火扑上了雨羡夫人的裙裾,她和他都无动于衷。
她望着自己儿子的脸,那张铁脸凶狠、残酷、毫无表情,只是在贴近下巴的地方多了一道缺口,鲜血正从中不停地涌出来,就如大雨天从檐口洒落的水柱,将鬼脸胸前全泼湿了。
“你恨我吗?”这个羽族中最华贵血统的女人用突如其来的温柔语气问道。
“恨。”鬼脸干净利落地回答。“不过,马上都化为一样的尘土,也就没什么好狠的了。”他平静地说,对面坐下,慢慢地在母亲面前解下了面具。
阁顶就在那时候整个倒塌了下来。
蛮族人已经杀入了厌火城城主的府邸,却在弯来绕去的园子里迷了路。
羽鹤亭跌跌撞撞地走到围墙边,这里靠近入口的玄关,满植着松树,地上铺的沙子都是筛过的,银子一样闪闪发亮。他穿过松树林,从一道偏门走出了大火包围中的勋爵府。偏门正对上城城墙上的那个秘密通道。他走入那条窄缝,摸到那块突起如狮子脸的石头,独自一人逃出了上城。
羽鹤亭面前是两条道路。一条通往尚在厮杀的城门口,另一条通往南山路,一边的通路尽头火光熊熊,靠近城门处一辆高大如山岳的攻城车被羽人的火箭和秘术点燃了,烧成一支巨大的火炬,火焰冲了上百丈高。火光中可见蚂蚁一样的小黑点正从中掉落。羽鹤亭心中盘算,此刻从缺口处杀入城中的人并不多,他还可以去城门口处带来一支部队,封堵住缺口,拯救上城。
另一边的通路却无声无息,犹如一道长线,有人在线的另一头等他。在那一头,他可以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羽鹤亭只犹豫了片刻,就下定决心,朝城门口跨出。他只迈出了几步,突然听到头顶上空传来一个惊惶的声音。
“不要跳。”那个声音喊道。
他抬起头来,黑影将他头顶上灰色的天空遮住了。
一个庞大的木傀儡刷的一声,从天而落,尘土飞散中,它转头四处张望,背上还托了个穿黑衣服的活物,原来却是厌火神偷辛不弃。
“叫你不要跳不要跳,”辛不弃颤抖着声音,哆嗦着嘴唇,对座下的木之乙说,“看,我们压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