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奈何尔等以贼子之名污吾辈忠良之士哉!吾辈虽盗窃,不窃之于国;虽猾狡于外,至诚于内也。
贼团首领奥格拉民间古剧《剑之碎》野鼠嚣闹之年转眼到了黑火焰之年,哈桑塔无尽的夏日闷热而又潮湿。日落之后,人们在屋檐下搭起凉榻,半梦半醒地躺着,渴望晚间能有一丝微风袭来,可以缓解暑气。
这情景,真是无比惬意,不仅仅对消夏的人们而言,对做”买卖”的人们也大大有利。当然,这”买卖”,是一门相当特殊的买卖。
“啊,”法尔从半开的窗户向外偷窥着,小声说,”晾肉时刻又到了,我们现在动手吧。”站在他身后的一个鼻梁挺直的青年人回应道,“我下去的时候,你可得把好风。”“我知道,那是天亮前的事,还早呢。”法尔回答说。
伊尔瞥了他的贼搭档一眼,极为老练地说,“我要你现在就看好。身上有个挺不错纹身的那个人,你看那些花纹,恐怕只有上神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法尔吃吃地笑着,“谁去管那个!”他动作夸张地退后一步,又说,”照计划,你应该去留心那些女人,伊尔,可不是男人们!”“当然,我已经学会了区分他们的不同,不过这只会让我惹上更多的麻烦。”伊尔沉着应对。紧接着,他们盼望的时机终于来到了。天空飘过一大片云彩,遮住了月亮。他一句话也不再多说,手里紧拉着绳子,轻手轻脚地从窄窄的窗户口钻了出去。
法尔拉着这边的绳头,不停往下放。隔了一会,有人在下面使劲拉了拉,他就停下,在绳子滚轴里卡上一把匕首,接着从窗户里伸出头。
伊尔正悬在他正下方,在塔楼的外墙上。他一只手扶着墙,正从窗户外打量着下面的屋里有没有人。好长时间后,他确定屋里没人,头也没抬,只是向法尔做了个手势。
法尔连忙把工具沿绳子放下去。
在夜里的微风里,伊尔接住了工具。两根手柄处有系腕吊带的细长木棍,有一根的另外一头是黏性很强的小球,而另外一根则是尖尖的钩子。
伊尔巧妙地把那根钩子棍伸到了百页窗上,把窗户页片往下拉。他停了一会没动,仔细地听着屋里的声响。里面什么响动也没有。他又再次把钩伸了出去。这时他又用另外一根棍子,一头有黏球的那根,把它伸进屋里的床头处,慢慢地探摸着。等他抽出棍子,那小球上粘着一粒宝石。他小心地把宝石取下,放进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帆布口袋,又把棍子伸进了窗户。
慢慢地。
静静地。
长棍往返再三,一直到再也捞不到什么油水。法尔看见下面的年轻人汗湿的手在皮裤上蹭了蹭,不禁屏住了呼吸。他知道这姿势意味着什么:黑夜伊尔达准备不计后果地来一次“大的”。法尔忍不住向窃贼之王蒙面神祷告了起来。
伊尔的棍子又一次伸进了卧室。他的棍子轻盈地悬在距离熟睡的年轻商人妻子赤裸的身体不到一寸的地方,沿着她曲线毕露的身体,游走到喉咙上方,停住了。
她戴着一根黑色的缎带,下面连着细碎的祖母绿宝石,而最前端是一枚巨大的红宝石。而且最奇的是,红宝石镶嵌在一只黑蜘蛛样的底座上。
伊尔看着那枚宝石随着女人缓慢平稳的呼吸起起伏伏。要是他没看错,这黑蜘蛛底座,本来是单独佩在某种斗篷外的扣子。
要真是这样的话……千万不要犹豫!犹豫意味着被抓住。他不得不开始工作,他的手劲支持不了多久了。在过一会,也许就会有另一根比他手中这根长一倍的棍子,把他从窗口打落下去。
他伸出棍子,前前后后地动着。千万不能碰到她的鼻子,千万。在足足一百分的坚持和耐性的帮助下,伊尔取回了棍子。
宝石落在他的口袋里。他扯了扯绳子,示意法尔拉他上去。他还能感觉到蜘蛛上带着的那个女人呼吸的温热,闻到上面麝香的气味。伊尔悄声叹了口气,忍不住想,那个女人是谁?她怎么会有黑蜘蛛饰物?她长得什么样?“有了这些,我们能像那些富有的骑士那样,美滋滋地活上五十来天呢!我是说,至少。”在他们肮脏而又黑暗的藏身处,法尔的眼睛灼灼放光。
“嗯,”伊尔说,“别着急,我们至少得耐心等上三五个晚上。你想想看,谁会买那个黑蜘蛛?在这座城市里,你能放心地卖给谁?咱们得等一个好主顾,要知道他有能力藏好这个宝贝,然后我们出了城之后再卖给他。今晚,趁着到处还没消息,我们先卖了那个祖母绿戒指,那是个平常玩意儿,上面没记号,被抓住了也好说。然后我们到黑市上,找点苦力活干干,等消息。”法尔瞪着伊尔好一会,嘴张开了又合上,终于点点头笑笑说,“不错,你总是对的,伊尔达,我猜你准是这里最狡猾的贼了。”伊尔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如果这句话的意思是,我能活得长久一些,那我接受。走,我们出去找找看可有什么地方,会给年轻武士供应饮料。这些可怜的人啊,不仅口渴得像火烧,还掉了钱包。”法尔笑起来,他顺着碎石烟囱爬上去,伸手到天花板下的一个缝隙里。在洞口,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放着一只死耗子。他把死耗子挪开,把口袋放进去。
这个阴暗的房子是一间早已关门的皮匠铺,现在早变成了野猫、野狗、醉汉、流浪人的卫生间。这年春天,皮匠得了黑死病,一命呜呼了。在人们想好对付办法之前,这里至少还能再挨上一个季节。到最后,人们会用火烧的办法消灭致病的毒素,那时,这里将被烧成一片白地。
而那时,法尔和伊尔打算找个更好的地方藏脏物,就在哈桑塔的北城墙那边。他们看中那里有幢大屋,屋檐很长。除非有人在那屋下被砍了头,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里,否则那里就是一个理想的藏赃处。
当然,一切都还只是打算而已。
两个年轻人彼此点点头。法尔跳下来,从窥视孔往外看了看,冲伊尔挥了挥手。伊尔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踱步走进外面狭窄黑暗的小巷。法尔紧随其后,手里握着匕首,这样做,是为了以防万一。隔了不久,几只老鼠钻出来,嘴上叼着小块发霉的奶酪。两个小贼看了看,长出一口气,消失在夜色里。
“少妇热吻”是间闹哄哄乱糟糟的酒吧,到处人头攒动,酒气四溢,空气里充满性欲和金钱的亢奋气味。法尔和伊尔达拿着大酒杯,向他们最喜欢的黑暗角落里走去。在那个位置上,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个进来的人,但只有特别留心的人才能看到他们。
当然,他们的位置已经被占据了。占据者是一些非常和蔼可亲的小姐们,只要有钱,她们待你比谁都好。离晚上狂欢的时候还早,所以她们只是稀稀拉拉地坐着,吸吮着杯中的迷药,把香水擦在膝窝和肘弯里。长凳上还有空位。
“要不要来个游戏之吻?或者,拥抱一下?”阿姗妲看着自己的指甲,不太感兴趣地问。她知道他们只会答话,不会有什么特别举动。黑头发挺鼻梁的那个什么也没说。另一个,是法尔,他说,“噢,女士,我们只想自己看看。”他目光轻薄地打量着她。
她冲他嘲讽而又妖艳地笑着,装出震惊的表情,眨着眼,把两根手指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回答说,”大多数人都喜欢有个好观众,没关系,你们只管坐。可是,要是我们需要椅子上更多地方,你们可得挪挪!否则,你会知道有什么下场的,小伙子。”当然,他们可知道她的厉害。他们亲眼看见过她的匕首靴戳进过不少男人的胫骨,也亲眼见过她把刀捅进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水手肚子,他惨叫着滚出了酒吧。
在其他女孩吃吃地笑声里,两个小贼乖乖地点点头。
法尔冲她们中的一个眨眨眼,她便倾过身来拍了拍他的膝盖。她身上穿着光滑的紧身裙,冰凉而柔软,刚好蹭在伊尔手臂上。伊尔急忙掉转自己的酒杯,身上打了一个冷战。
布妲尔拉看到他转身,就转过头来冲他笑笑。她身上擦的香水,也许是天然玫瑰的香味吧,不像其他人擦的那样浓烈,却一丝一丝地飘进了伊尔的鼻子。伊尔几乎无法自控了。
“小宝贝,等你有了钱,任何时候都可以。”她声音有些沙哑地对他说。伊尔几乎来不及伸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但还是有不少酒沫喷了出来,一口酒差点把他给呛死。
角落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嘲笑声。布妲尔拉恨恨地瞪了伊尔一眼,但等她看见伊尔脸上诚恳的歉意,她又放缓声音,拍了拍他的膝盖,说,”没关系,没关系。关键在于提高你自己的技巧,这只是小问题,我会教你的。”另一个女孩却笑说,”那也得他负担得起你的学费啊。”所有的女孩都笑了起来。伊尔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酒迹,点着头向布妲尔拉表示谢意。可她已经转过身去,开始跟别的女孩讨论起指甲的化妆了。
法尔用手指捋过耳边的头发,又晃了两下,指尖突然多了一枚银币。他用从来没见过银币的乡巴佬口吻,对伊尔达说,“看看这个,伙计。你知道吗,也许我头发里还能有一个呢。”当然,那里还有一枚。他骄傲地举起它们,“布妲尔拉,我准备好了,我要向您学习。请问,您今晚可有空呢?”“只有两个银币吗?噢,我的小可爱,那可不够啊。”女孩中爆发出一阵嗤笑。旁边的男人也为这雷动的笑声转过身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
法尔垂头丧气,“噢,我想我没有更多钱了。但是我今早没有仔细梳过头……”他又变得一脸憧憬,用手耙着自己的头发,但这次,他摇了摇头。
“噢,没有。”一个女孩假意同情地嘲笑着他,却不料法尔举起自己的手,“小姐们,等一等。我还没有仔细检查我的每一根毛儿呢,对吧?”他再次目光轻薄地回看了那女孩一眼,把手伸进衬衣,使劲抓着自己的腋窝。他有滋有味地抓了一阵,停了下来,皱着眉头,拿出手,看着并不存在的虱子。他假装一口吃了它们,还舔了舔手指。接着,他又把手伸进衬衣,准备掏另外一只胳膊窝。
几乎是立刻,法尔突然眼睛发亮。他慢慢地掏出手来,手指间闪着金色的光——一枚金币!他用力地闻了闻,得意地把手举高,“你们看见了吗?”“噢,”布妲尔啦嘟囔了一声,向前靠了靠,“这差不多能换一个喷嚏了。还有吗?”法尔看上去一副受伤的表情。”您到底觉得我的胳肢窝有多脏呢,女士?”人们哄堂大笑,女士们也都给逗乐了。唯有伊尔面无表情地看着,偶尔嘴角往上弯一弯。布妲尔拉贴到法尔身边,嘴唇对着他的耳朵,很性感地说,”再来两个银币,我包你满意。哪怕是乞丐,我也勉为其难,破例一次,让你过过瘾。”“还要两个银币?”法尔高高在上地说,”我想我或许会接受您慷慨的施舍,敬爱的女士。现在,”他四处张望着,“可有哪位好心人施舍给我两枚无关紧要的小钱么?”围观者不满地喘着气,伊尔向法尔伸出手,慢慢地翻开,手心里正好有两个银币。
法尔向他鞠了一躬,小心地从他手掌里拿起一个银币,接着拿起另一个,然后夸张地把它们交到了布妲尔拉手里。
布妲尔拉首先看中了那枚金币。她迅速地把它藏进了自己腋下的小钱袋,接着一枚一枚地点着银币。点完数之后,她吻了吻最后一枚,这才正眼看着法尔,说道:“我的爱人儿啊,咱们已经成交了。”她眼睛里顿时洋溢出神秘的色彩,仿佛是一条蛇一样缠上了法尔。她示意伊尔让让,让她和法尔有点”私人”空间,好开始”工作”。
伊尔站起身走开,摇晃着酒杯。酒杯里只剩一点点酒了。突然,一只手指,十分温柔地,敲了敲他。他抬起头来,屏住了呼吸。
他们都叫珊迪丝“魅影”。她来去从来都是无声无息的。好几次,伊尔和法尔都暗中猜测她肯定是个完美的盗贼。她黑色的大眼睛扫过伊尔皮带下面的地方,他立刻感到那里的裤子有了绷紧的感觉,他的喉咙发干。伊尔知道,自己的欲望在涌动。
“黑暗中的伊尔,你有钱借给人吗?嗯,你有钱,借给别人吗?”她的声音嘶哑,她的眼神充满渴望……伊尔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袖子边,那里缝着好些金币呢。他吃力地说,”有那么一个,或者两个钱,多余的。”她的眼睛立刻跳起舞来。”哦,我的主人,只有一两个吗?我听见的可是三个四个啊。哦,四个金币。每一个,都将代表我带给你的一重快感。”她轻轻舔了他的手,最最温柔地触摸着他的掌心。伊尔忍不住轻轻颤抖了。
伊尔定了定心神,很粗暴地一把推开了她。他已经发觉,有一个高大魁梧的保镖正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他双手交叉在胸前,身后还有另一个同样高大的保镖。而在这两人之间,一个满脸疲惫的仆人提着一盏油灯,照亮了一个矮个男人,他穿着一件橙色丝袍,微红的卷曲头发垂在肩膀上。他敞着胸,胸口挂着一大块金子,有男人的拳头那般大小的金子,上面刻着大张着嘴的狮子头,垂在粗壮的金链子上。每根指头上都戴着宝石戒指。伊尔有些厌恶地看着,心里却不得不承认,那些玩艺儿可都是真货。
他跟法尔交换了眼色——法尔惊呆在布妲尔拉的怀里。
那男人抖着裤褶——他连裤边都镶嵌着象牙和金丝。他得意洋洋地看着珊迪丝的脸。“很忙吗,我的小女人?”他态度有些倨傲地说,摇晃着手指。身后提灯的仆人立刻递给他一个钱包。
男人懒洋洋地打开钱包,十来个金币叮叮当当地掉落在珊迪丝的裙子里。”你有空跟一个真正有钱的,而且还是真正的男人,玩上一玩儿吗?”“哦,我的主人哪,你想跟我玩上几年呢?”珊迪丝喘着气回答说,张开手向他表示欢迎。男人得意地笑笑,对保镖们打了个手势。两个保镖立刻冲到角落里,粗鲁地推开别的女人,全然不顾她们的抗议。
其中一个一把拉住布妲尔拉的脚踝,把她从法尔身边拉开。她摔倒在地,尖叫起来。法尔脸上现出怒意,”噔”地从长椅上站起身。
“你以为你是谁?”他直指着这个浑身香喷喷的男人说。保镖上前向他做出威吓的样子,法尔傲慢地向他们挥了挥手指,手里变魔术般地多了一把匕首。保镖看见那把匕首,顿时迟疑起来。
“我叫坚士卜,坚士卜?欧桑。“一个声音响起来,仿佛想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法尔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谁听说过这个满是廉价香水味的名字?你听说过吗,伊尔?”伊尔正在向另一个推他的保镖挥舞着自己的匕首,并轻盈地从他手里钻出身来。
“哦,从来没有。”他镇定地回答说,“反正天下的耗子都长得差不多,谁分得清楚?”人群顿时被这话震得冷了场。花花公子的脸因为愤怒变得发红。珊迪丝跪在他面前,他用力扯着她的头发,紧接着一种病态的笑容浮上他的脸。
伊尔感到心里些微有些寒意,这个男人想要他们死,就在此时,此地。
两个保镖靠近了伊尔和法尔。
“这番言辞可是大大地侮辱了别人的荣誉啊,”一个新来的洪亮声音从众人背后掺和了进来,那个“啊”字还刻意被加重了。坚士卜立刻认出了这个声音,脸色顿时变成死白,怒意更盛。“此种侮辱,只能用真正的决斗来还荣誉之尊严!这可不是派两个保镖上阵就完了的小事。”坚士卜和他的手下散开,望着那新来的纨绔之人。那人穿着同样扎眼,丝绸的衣服,袖子边滚着龙纹。他手里捏着一个酒杯,眼神里是止不住的讥诮之情。他身旁两侧也有侍从数人,手里都握着尖刀利剑,对准着坚士卜的保镖。
这时,酒吧里静得掉一根针也听得见,人们都屏吸凝气,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做人要公平,坚士卜,”新来者静静地说,抿了一口酒。“珞芮又把你甩了么?黛尔蒂又不够让你称心如意?哦,诸神啊,尊严的荣耀何在啊?”坚士卜气得咆哮起来,“给我滚开,瑟洛!你不能永远躲在你祖先荣耀的庇荫下头!”“那是因为他的荣耀之庇荫比你父亲要长久,阿坚。我和我的人无非为了到此喝个酒,可这角落里的恶臭气息实在太浓烈了。我们过来看看有什么畜生死了。阿坚啊,你别穿成这样了,女佣人都忍不住要打开窗户散散这臭气。”“上神会让你和你的臭嘴去和坟墓接吻的!”坚士卜喝道,”给我滚开,混蛋。要不我就让我的人拿玻璃渣破了你的相!”“哦,我荣幸之至,坚士卜。你的两个人在哪里来着?我怎么没看见。我的六个手下正在等他们呢。”他身后又无声无息滑出两名侍从,举着剑。在昏暗的灯光下,剑锋闪着阴冷的光芒。
“我可不跟你身边的那些人比划,”坚士卜退后了些许,“我知道你素来喜欢搞点‘偶然事件’,恕我不奉陪了。”“哦?你用自己沾满毒液的匕首找别人麻烦的时候怎么不说这种话呢?阿坚,你怎么老是对这种拙劣的把戏乐此不疲?哦,阿坚,你真是猪狗不如。难道你竟然卑鄙得连你自己的卑鄙都看不出来了么?”坚士卜暴跳如雷,”闭上你的臭嘴!要不然……”“要不然你就带着你的小把戏离开这里,对不对?然后为了发泄你的怒气,你会用你的刀刺穿这里所有的姑娘和小伙子,好发泄你的怒气。毫无疑问,你会在他们睡觉的时候干这些事,我是多么地了解你,阿坚。很多姑娘都和我一样了解你。——你准备为你这奢侈的爱好付出怎样的代价呢,阿坚?”坚士卜闻言,再也按捺不住,上前几步,破口大骂。对方保镖的剑只要一接近他,他身上的奇异魔法护甲就从内往外闪烁出光华。
而那后来的,名叫瑟洛?塞理安的男人,却一个箭步,铮一声抽出了长剑,剑尖直端端顶住坚士卜的鼻子。
两人的侍从大惊,一时间,屋子里剑拔弩张。
“以国王之名,欧桑、塞理安,快快住手!”众人身后的吧台处传来一个深沉的声音。两队侍卫顿时僵住身体,不敢再动一下,而人群也立时裂成两半,仿佛被一把利剑破开似的。
一个胡须修得短短的男人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手里正端着酒杯,他语调平淡地介绍自己说,“我是卫队长阿忒隆,我将向巫师团如实汇报今晚这里发生的流血事件,我还会告诉他们这个地方就在他们眼皮底下。现在,两位,回家!”他凌厉的眼神扫过四周,两个纨绔子弟看见他身后影影幢幢,似乎有许多手下。两人的侍从大松了一口气,放下剑来。要是他们的主子违抗卫队长的话,不久士兵们就会很”偶然”地对这里进行一场大清洗,保镖们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这里。
“我的手下们喝多了一点,”瑟洛语气轻松地说了一句,可他下巴上暴突的血管却跳得厉害。他一眼都没看欧桑,仿佛只是对着周围的人在说话。“你可以先走。等我向卫队长大人敬酒致意之后,我再走。卫队长大人的每个字,我都顶顶赞同。以阿森兰特的荣誉之名,我敬他一杯。”“以阿森兰特的荣誉之名。”几十个人齐声应和,举起了酒杯。卫队长面无表情地看着人群散去,又冷冷地看着坚士卜,“阁下,您呢?”坚士卜咬了咬牙,对自己的人挥挥手,接着,他大步走向“魅影”。她还心惊胆战地跪在地上。
坚士卜对伊尔冷冰冰地说,“阁下,我们的事情被塞理安打断了。你是否介意我……”伊尔小声回答,“您可以到那边去,阁下,那里更隐蔽,也更私人。”他指指前方,“我深信这里方才被你的手下热情推开的人们,也希望能继续他们的娱乐活动。”花花公子恶狠狠地瞪着他,眼里再次露出凶光,但卫队长对他说,“欧桑,听这年轻人的话,他是为了挽救你家族的名誉,也是教你懂得一些最简单的社交礼仪。”欧桑没有回头,肩膀却僵直了。他一语不发地使劲扯着珊达丝的头发,转身便走。珊达丝忍不住小声叫痛,也忙不迭地起身跟着走了。
伊尔上前一步。但欧桑已经怒气冲冲地冲到黑暗的角落,掀起门帘,吩咐女侍应,”给我来一盏灯。”女侍应手忙脚乱地替他点了灯。
门帘后面的贵宾间通常要六块金币,但在保镖和卫队长的注视下,女侍应都慌不迭地跑出了包间,根本不敢提房钱的事情。保镖们立刻站到了门外,欧桑看了看座垫,拍了拍软绵绵的床,满意地点点头,挥手示意珊迪丝上床。门帘很快又垂了下去。
法尔慢慢把手伸到墙上,捻短了灯芯。他冲长椅那头的女孩使了个眼色,她也如法做了。酒吧里顿时又恢复了一贯的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