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深兮,汝行路;行路言兮,汝需慎;慎言者兮,方不为雪声所害。
——古诗,仗剑行雪也许太姬神听见了伊尔的祷告。
他沿着巡逻队留下的足迹,翻过了一座山谷,他看见兵士们正聚在山下,燃起了火堆。很明显,两支巡逻队正好碰在了一起。天色黑尽,他们开始搭帐篷,看来准是要在这里宿营了。
“唉,命运之神,我还真得感谢你啊!”伊尔疲倦的骑在马鞍上,表情冷漠的挖苦说。那么多敌人聚在一起!伊尔停下马,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兴许命运之神的意思,就是要他杀死那五个从乱法城堡逃出的人,还有所有他们在路上遇到的兵士。全部杀死。
伊尔在那一瞬间只希望自己是个法力强大的法师,只需做一下手势,念念咒语,就能让他们死于非命。要不就是能唤来龙,它吐出火焰,烧死所有的人,再把他们的灰烬抛向风中。
那段赫尔登村被毁灭的影像历历在目,伊尔的心开始抽搐。他用手握了握藏在身上的雄狮之剑,“伊尔明斯特王子是个道地的战士!”他对着风默念,可心里又有些苦涩滋味,“道地的战士!他先杀了一个作为热身,宰了那人的马,吃了马肉饮了马血,紧接着又投身战斗,干掉了七八个敌人。这还不够,他现在准备要干掉更多呢,二十个怎么样?对方全是全副武装的男人!——除了一个道地的战士,他还能是什么?”“只是个傻瓜而已。”背后,非常近的地方,突然传来一个冷酷声音。
伊尔惊讶的转过马,一个人,穿着深色的袍子,笔直地站在空气里,看着他。
惊讶之中,伊尔猛地抽出插在皮带上的匕首,朝那神秘人扔了过去。可是那人动也不动,匕首完全穿没他的身体,那身体仿佛并不存在,而是一片空空荡荡。匕首插在了那人身后的雪地上。
神秘人裂开半边嘴,带着笑说,”这只是个法术幻像而已,笨蛋。”他冷漠的说,”你骑着马,沿着我们的足迹一路跟踪到此。你是谁?为何来此?”伊尔皱了皱眉毛,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难道我已经到了阿森兰特了吗?”他看着面前的法师,又加了一句,”我正在找一位法师王,替他送去一个消息。您就是吗?”“噢,你十分不幸,我就是一个法师。”神秘人答道,”我敬爱的伊尔明斯特王子。我方才在风里听见了你骄傲的小演说。你就是那个我们一直在找的人,阿沙瑞之子。”伊尔明斯特坐着没动,一个法师能通过他的幻象施法吗?他心中有人冷冷的回答:”有何不可?”那最好动起来,以免……伊尔用膝盖夹了夹马肚子,让马跑动起来,转了个圈,”那是我要带给某个法师王的名字,”他边说边穿过了那影像。
影像在空中转了个身,看着伊尔,”嗯?”“另一些法师,”伊尔补充说,”他们有了另外一些计划。”法师笑了起来,”呵呵,不错,他们永远都有另外的计划,你这自夸的男孩。想知道我要如何让你的谎言变成碎片吗?——你跳舞吗?玩纸牌吗?”伊尔被他气坏了。难道他骑了这么远的路,就是为了让这个可恶的巫师嘲笑吗?再让那些兵士把自己包围起来,乖乖地束手就擒?他吸了两口气,平静地回答道,“我当然喜欢那些。”他骑马爬上了最近的一个斜坡,回过头。巫师的影像并没动,只是在原地消失不见。雪地上留着伊尔自己的马蹄痕迹。
山下的兵士已经有人骑上了马,拿着兵器,从不同的方向朝自己赶过来。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天上的星星闪着微光,不久,月亮也会升上天际。巫师到底能从多远之外就看到他?伊尔脑子里浮现出两个计划。
第一是骑着马冲下山,砍下所有人的头,在巫师来得及作法之前,用剑砍死他,用弩射死他。天哪,这个计划多么英勇!绝对是游吟诗人们的好题材,每个人听说之后都会赞不绝口。不过,连他也不相信这个计划会成功,太荒谬了。
另一个计划是,沿着兵士们走的路,在雪下铺设好上了箭的弩,让他的马跑出去引诱敌人。要是能引开一队敌手,他就有时间射穿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头,说不定还能捞到一匹马,然后冲下山,袭击帐篷里的人。如果巫师还没发现他,他还可以先在别处设好陷阱,一个一个地干掉出来的人。
不过这个计划也几乎同样荒谬。
他想起以前听过的一句民谣,”王子陷于阵,其势不可挡;倚其勇其诚,终可成大业。”伊尔打定了主意,数了数,山下上来九个骑士,另外还剩下多少人,他就不知道了。
他胯下的倦马几次都差点摔进松软而深厚的雪坑里。”慢慢来,”伊尔柔和地对马儿说,也感到来自身体内的疼痛和疲惫。他能做的就是在意识里暂时消灭痛苦。他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下巴,他并非是一个战无不胜的勇士。
但那又怎么样呢?这场战斗要的只是一个充满幻想的蠢蛋,而不是一个战无不胜的勇士。但就这样逃走也是愚蠢的行为,而且逃走的想法让伊尔觉得无法面对自己父母的在天之灵。只有阿森兰特不再被巫师控制,骑士才可重新驰骋在这块大陆上。
“骑士将重新驰骋,”他告诉风。风声把这话传到他身后不可听见的远方。这时,他骑到了一块可以埋伏起来的有利地势。这里由雪堆积成了一个狭窄的通道。他停下了马。
他腿脚僵硬地下了马——自从赫尔登被毁之后,伊尔一直没骑过马。他站在地上,感到脚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他支撑着自己,从马背上拿下弓箭袋,”赐我幸运!”他对风说。可是风仍然没有回答。
伊尔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拍拍马背,”跑吧,马儿!”这牲口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冲进了雪夜。
这下,他又是一个人了。
神啊,这一切不会太久的。九个兵士已经沿着他的血迹、足迹,追了过来。伊尔跪在雪地里,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有条不紊地布置着自己的陷阱。
现在三副弩都上好了箭,时刻都可射向敌人。他躺在雪地里,将四把匕首插在面前,剩下的,只有等待。
他屏住呼吸,听着由远及近到来的甲胄碰撞声。兵士们就在他附近,近了,更近了。
这计划成功的关键在于,兵士们没有发现他,他们的武器也没有准备好。伊尔摇摇头,这可能吗?他的嘴巴发干,不管发生什么,这一切不会持续太久的。不是他们死,就是我死。只有这两个可能。
突然间,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起。不远处的兵士们乱作了一团,互相之间的武器碰得乱响。
他们怎么了?可时间上不容伊尔细想,他举起弩,瞄准,射击。
马匹惊动,前蹄在雪里乱刨,马脖子高高的昂起,嘶叫着。它带着它身上的骑士一起翻下山。那兵士被掀倒在雪地里,动也不动。
剩余的人不再向前冲锋,打住了马四下乱看。伊尔明斯特知道山上出了事情,但他来不及细看,而是匆忙地,拿起自己的第二只弩。
山上的骑兵们又互相砍杀起来。伊尔这才看清,似乎有两队人马,一队人穿着奇怪的破烂护甲,诸神啊哪,他们是打从哪里来的?而另一队则是阿森兰特的骑兵队,人数比对方多,可死伤也快得多。
伊尔看见一个阿森兰特兵士从打斗中冲出来,催马往后飞奔。
伊尔从雪里站起来,举起弩向他射击。箭射进兵士的肩膀,可是那个骑兵依然不管不顾地继续跑着。伊尔低声骂了一句,拿起自己的第三把弩。
兵士已经跑得很远,渐渐的身影也变小了。可是他骑着马爬上了一个雪坡,这令他目标分外明显。伊尔瞄得准准的,一箭射了出去。
兵士的手伸向背后,似乎想抓住那支箭,可是随即他从马鞍上倒栽了下来。马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经没了骑手,还继续奔跑着。
“我竟然不知道今晚跟着我们的,有这么百发百中的神射手!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伊尔高兴的转过身,“赫尔姆!”赫尔姆还是穿着那身破烂的皮革盔甲,铁护手早已生了锈,还是那样一把没修剪过的大胡子。身上的味道还和几年前一样,兴许从那时他就没洗过澡。
他骑着一匹和他一样伤痕累累的黑马,手中紧握着长剑,在黑夜里闪闪发光,锋刃上依稀还有新鲜的血迹。
伊尔兴奋的叫起来,兴许今夜他不用死了。“你怎么来的?”阿森兰特的骑士斜靠在马鞍上,扬了扬眉毛,”我们才从乱法城堡赶来。好些不错的小伙子死了,可瑁莉说,她没找到伊尔达。”“我是一路沿着兵士,追到了这儿。”伊尔严肃的说,”他们发现了城堡,必须赶在他们向巫师团汇报之前杀掉他们。他们在山下升火扎营,在那里,”伊尔用手指指山下,”这些人是上来追我的。山下的人比这里还多。”赫尔姆喝道,”好啊!棒小伙子,跟我们一起来吧,让我们一起冲下山干掉他们!”伊尔摇摇头,”我的目标是另外一个。“他说,指着黑暗中看不见的帐篷,”那里有巫师。”赫尔姆的笑意消失了,”小伙子,你准备好了吗?”他静静地问道,”你真的准备好了吗?”伊尔拿起自己的弩,“不知道。可是那里有一个巫师,至少有一个,他已经知道我是谁,我长得什么样。”赫尔姆点了点头,策马向前,拍拍伊尔的肩膀,“那么祝你好运,我的王子。”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需要人手下去帮你的忙吗?”伊尔摇摇头,“不,赫尔姆,你们只需要下去对付那些士兵。把他们每个都干掉,这样乱法城堡才能平安度过这个冬天,直到匪帮找到新的避难所。等到雪都融化的时候,巫师们一定会集结他们所有的法术,带上所有能招来的佣兵,对整个山脉进行搜索。”赫尔姆说,”的确如此。好吧,小伙子,活着再见。”他举起剑向伊尔致意,伊尔则抬起弩还了个礼。然后赫尔姆就驾着马冲下了山。
雪花不断地飘落。伊尔明斯特从地上抓了一把雪吃了,重新把弩上好箭,沿着山边向帐篷处进发。他从右边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子,希望能从另外一个方向攻入。——但是,难道巫师凭借法术不是可以看到所有方向的敌人吗?噢,也许他们的法力耗光了呢?就像士兵用完了箭?但愿他们此时没有用水晶球预卜到,一个男孩正从雪里向他们走去。
要是他没有被发现,伊尔真的是欠了诸神一大笔债呢。
暴风雪中,三脚桌不断地摇晃。落雪纷纷,打着旋儿,飘进了宿营地的中心。巫师卡拉达?瑟茹面朝水晶球,紧皱额头。尽管夜晚如此寒冷,汗水却不断的从他眉梢往下滴落。他努力施法,让水晶球显影,同时又向山下的匪帮队伍施展着另一项闪电法术。咒语紧跟着咒语,他脸色发白,仿佛一只幽灵一般。
他正想让两项咒语同时起作用。
巫师感觉到身体中涌动起了魔法的力量,顿时一阵狂喜。他摊开手,示意随身侍从退下。
他马上就要开始施展闪电术了。他做了两个极为复杂的手势,手臂大开大合,嘴里念出一个字眼。接着,他用绒布擦了擦水晶球,如黑鸦一般滔滔不绝的念起了咒语。
他张开了手……说时迟那时快,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肩膀,巫师一个趔趄,几乎倒在地上。水晶球在一阵闪电中炸成了粉末。法师痛苦地大叫起来。而另外一箭又射了进来,终于让他倒地不起。营地中顿时大乱,兵士们纷纷抓起剑,朝箭射来的方向冲出去。
伊尔看着他们冲自己跑来,他还有最后一张上箭的弩。帐篷那边出来另外一个穿长袍的,正在四处查看骚乱原因。伊尔一箭射中了他的喉咙。
随后,他扔下了弩,解开箭袋的扣子,把它也扔到地上,拿起了自己的长剑。
愤怒的兵士们已经冲了过来。伊尔一手持剑,一手拿着匕首,用剑格开第一个兵士砍来的刀锋,另一只手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他的身体。
他用力推开这个即将倒下的人,向其他人猛冲过去,”为了阿森兰特!”他大叫。那被他盯上的兵士被他的杀气吓得倒退了一步,向自己右边的人使着眼色。伊尔眼明手快,用匕首捅进了那想要过来的人的肚子,又一剑砍进了旁边一个兵士的身体。他为自己杀开了一条血路,跑出了众人的包围。那些剩下的敌人与伊尔对峙,渐渐向营地方向退却。
一个兵士手里拿着长战戟,站在营地的火光之下。伊尔看得真切,用剑向他砍过去。那兵的战戟非常沉重,伊尔将他连同战戟一把推到,长长的战戟碰倒了好几个兵士,还打倒了路边竖起的提灯,一个帐篷“蹭”地着了火。
嘈杂的人声更加混乱了。在熊熊的火光中,伊尔看见巫师摇摇晃晃地从帐篷里走出来,肩膀上还插着他射的那支箭。可兵士们手里拿着剑,拥在巫师背后,将他和伊尔隔开了。
伊尔杀红了眼睛,想从右边冲到巫师身旁。可从另一座帐篷里冲出来一个兵士挡住了他的路,伊尔一剑刺中了他的胸口,将他撂倒。伊尔暗骂一声,掉头往夜色里狂奔。身后跟着一大群兵士。“可恶!要是现在手里还有弩就好了!我要宰了那巫师!”幸好这时宿营地里没有弓箭手,要不伊尔的小命此时已经不保了。
伊尔越过了一座山丘,往回看去,宿营地成了一片火海。两个兵士还跟在身后。
伊尔放慢了步伐,回头望去,能看见有两名敌人正追过来。他稳了稳自己的呼吸,准备好一战。这时他看见山下另外一边来了一队人马,却正是赫尔姆一行。有些人抬头看见了他,赫尔姆冲他招手,“伊尔达!干完了吗?”伊尔连忙跑过去,气喘吁吁地说,“弄死了一个巫师,但是另外一个只是受了点伤。还有,还有,一半的营队都在追我呢。”赫尔姆笑说,“我们正在休息战马,等着打劫那些兵士呢。他们穿的战甲太好了。你现在改变主意了没?”伊尔还在喘气,“也,也,也好。”赫尔姆点点头,指着一匹马对伊尔说,“你骑上那匹马,跟着我,伊尔达。”他们留下了四个匪徒,守着多余的马和缴获的战利品,剩下的人沿着伊尔来的路赶过去。那跟来的两个兵士被轻易的解决了——一个被箭射死,另一个被赫尔姆一剑砍倒,再也没爬起来过。后头还跟着的兵士立时转身四散奔逃。
赫尔姆骑在马上,大声说,“看来你给我们带来了好运气!愿意和我们一起攻下哈桑塔的城墙吗?”伊尔摇头,“我实在对死亡感到厌烦了,赫尔姆!”他喊着回答说,“再说,我们现在干得越棒,春天来到之后,他们就会越凶残地对付我们。死了几个外路的商人是一回事,可要是整支巡逻队被干掉,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们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整个地方的人都会知道,都会记得,也都会注意我们。”赫尔姆点头道,”都一样,小伙子,都一样。不管怎么说,你确实干得不错!”他指着燃烧的宿营地,”我现在只希望你没把装粮食的那个帐篷给烧掉!”一行人马在夜里疾驰,大喊大叫,砍下溃散兵士的首级。不久后,营地变得异常安静。
赫尔姆向众人命令道,”我们得把这里彻底清查一遍。两个人一组,分散查看帐篷,记住你们发现的东西。注意,不要随意毁坏。要是有人发现活着的巫师,就大声喊叫!”人们迅速四散开去,各自行动。不久,有人发现了好几雪橇载得满满的肉、土豆和啤酒。板着脸的骑士们还找到了几本魔法书,但是受伤的那个巫师和他的随从们却毫无踪影。
“很好……今晚我们就住在这里,”赫尔姆说,“把所有能找到的马集中起来,今晚我们大办盛宴!明天出发,带着我们能带的东西,回乱法城堡去。这些帐篷也拆下来,带回巨风洞前面的峡谷,给马匹做掩护!最后,让我们共同祈祷圣神塔洛斯和欧吕尔,望天赐瑞雪,湮没我们的足迹!”人群中响起一片欢呼声。赫尔姆往伊尔身边靠了靠,低声说,“小伙子,你若想离开此地,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带着这些魔法书,好好地读读,会对你有帮助的。我想……你可以到赫尔登村,我们曾相遇的那个山洞去,那里的岩石十分松动,你要把它们好好地藏起来。在那里,你能靠打猎为生,直到夏天到来。那时,我将会去找你。万一敌人察觉到什么,你就躲进至高森林,他们可从不敢去那儿。”他用手蹭了蹭下巴,“虽然你一直长不出什么像样的肌肉来,可你射箭比别人都准,使剑也使得不错,生存能力也比任何匪徒都强。也许哈桑塔的小巷和人群能更好地磨炼你,那里也会是你更好的藏身之地。”骑士和蔼地看着年轻的王子,“你觉得怎样?”伊尔明斯特缓缓点头,“嗯,不错。”他喃喃自语。
赫尔姆用力拍了拍伊尔的肩膀。把年轻人拍进了雪堆里。
整个世界很快又会变得充满未知数,黑暗一直想吞没这位落魄的王子。而伊尔,必须靠着自己,找到一条全新的道路……第二天早晨,大家坐在桌子前,吃着涂满黄油的面包,啃着美味的牛肉,赫尔姆神采奕奕地抱怨说,“这些兵士过的日子可真舒坦。”桌边的人都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而空空如也的酒桶亦明白无误的表明,昨天大伙儿渡过了尽兴的一晚。
伊尔默默地点点头。
赫尔姆看着伊尔,“小伙子,你那神秘的脑袋瓜里正在想什么呢?”伊尔低头看着血迹斑斑的雪地,默然回答,“虽然那是些不得不杀的人,可我还是觉得一切都太快太残忍了。”骑士安慰他说,“我了解你的心情。”突然他又加了一句,“可你昨天所做的一切,比许多真正的战士更棒!你有这个天赋。”伊尔摆摆手,”不要再说了,我正试着忘记那一切。”“抱歉,小伙子。你打算怎么上路呢?骑马还是走着去?骑马的话,旅途上会轻松很多,马匹会自己找吃的。可是那样太招人注意,尤其是横跨尤普塞的时候,你得千万小心,带好武器,你最好跟上几辆马车,一起走。不过,如果有人发现你带的魔法书和经卷,你就死定了。”赫尔姆捋着自己的大胡子,继续说,”另外的一条路,就是走着去。虽说慢了点,但不那么打眼。可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千万别弄湿自己的脚,随时都得注意,不然就会被冻死。”“我会走着去。”伊尔明斯特说,”我会带上弩,足够多的食物,饱暖的衣服。盔甲就不用了。”赫尔姆点点头,“这些都没有问题,我们现在有整整一支部队的装备。”伊尔抿着嘴,心情分外沉重,那些本该驰骋在阿森兰特土地上的骑士,现在竟然不少死在他自己的手里。他应该怎样去面对自己手上的鲜血?伊尔还不太清楚。
他低声地对自己说,“也许他们命中注定一死,以换阿森兰特之生。”赫尔姆听见了,点点头”很好,孩子,你说得很好——他们命中注定一死,以换阿森兰特之生。我想我以后会有用得着这句话的时候。”伊尔笑了。“可是你得让人们知道,这话里的‘他们’指的是谁。”赫尔姆还他一个笑容,“那就是我们这么多年来一直想做的事情。”那条跟着伊尔走了好几里路的狐狸,摇着毛茸茸的尾巴,用闪亮的黑眼睛最后看了他几眼,跳上冻得硬梆梆的苔藓地走远了。
伊尔看着它跑远,心里琢磨,这狐狸是不是巫师派来的间谍呢?但他也明白,它只是一只小动物,一只挣扎在寒冷季节中的小动物。等它确实跑远了,伊尔便迅速沿着树丛,来到客栈后的马房。
他在干草堆边仔细找找,那里有一个饲料槽盖子。赫尔姆说过,干草堆靠着马厩的后墙。这马房屋檐往外伸出很长,挡掉了大部分的雪,干草堆非常干燥。
就像赫尔姆说过的那样,这就是木草旅店的后门。
伊尔慢慢靠近,小心翼翼地四处看看有没有看门狗。幸好,没有。
伊尔在心里说了声:谢天谢地,弯着腰走进马厩低矮的入口,扒开干草堆,果然发现了入口。干草本身的重量刚好够把门压紧。他放下剑,开了门,钻了进去。
马房里非常安静,比屋外暖和许多。有一匹马被拴在墙边,懒懒地靠在饲料槽上。伊尔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看见屋里凌乱地堆着铁铲、饲料架、木桶。伊尔藏好自己的剑,拿起了一把铁叉,往草里捅了捅,试试看有没有什么危险。等他确信此处没什么东西,就掀开草堆,钻了进去。
他把自己稳稳地藏进草堆。厚实的干草替他挡住了风寒。伊尔渐渐放松,又把那神秘的念力唤了出来,让整个人都漂浮到了那充满低语的地方。慢慢地,他睡着了。
稻草簌簌作响,擦着他的手。伊尔挣开眼睛。天哪!他竟然悬浮在半空中!他的脑袋在一根房梁上狠狠地撞了一下。
“抱歉啊,我的王子殿下。”耳朵里传来那个熟悉而冷酷的声音。“我想我弄醒了你吧。”伊尔被魔法悬在半空,巫师的身影正在马厩屋檐之下,他手上闪着诡异的蓝色魔法光芒,脖子上挂着一块饰物。
伊尔气恼已极,他想拿起雄狮之剑,可手却动弹不得——他完全被法力给控制了!还好,他发现自己还能说话,“你是谁?”他问道。
巫师轻盈地向他鞠了一躬,口吻愉快地答道,“卡拉达?瑟茹为您效劳。”伊尔发现自己在半空中被挪向前方,与此同时,斜靠在墙角的一把有长长尖耙齿的稻草叉,正对准了他的左眼,不紧不缓地漂过来。
伊尔瞪着巫师,狠狠地咽了口吐沫。“跟你战斗,可一点也不公平啊,法师大人。”巫师大笑,“你多大了,王子殿下,可有十六岁了?难道你还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所谓公平?如果是这样,那你真是个货真价实的蠢货。”他嘲笑着说,“你觉得应该像个武士那样拿着剑跟我比划吗?我是个魔法师,我战斗的武器就是法术。那么,这又有什么不公平的呢?”从巫师手上发出的魔法亮光变得更加刺眼,草叉子也更靠近伊尔的眼睛。伊尔喉咙发干,喉结上上下下,不停地蠕动着。
巫师笑着说,“现在不那么勇敢了?阿森兰特的王子,你来告诉我,为了活下去,你愿意顺从我的意旨吗?”“活下去?为什么不赶快杀了我,法师大人?我知道你想这么做。”伊尔心里发毛,却还是倔强地回应巫师的问话。
“另一些法师,他们有了另外一些计划。”巫师嘲讽地说出伊尔第一次对他说的谎话,“不错,我自然有我的打算。阿森兰特的王子,您有不少利用价值呢。孛醪佴该受点报应了。我要藏起一个神秘的幼王,向他……哼哼,”巫师冷酷的笑容里带着得意,叉子离伊尔的眼睛更加近了,“如果我把你变成一只乌龟,或者一只蛞蝓,要不,干脆变成一条蛆!你觉得如何啊,王子?那样,等我们杀死你那些匪徒朋友的时候,你可以喝他们的血,在他们的伤口上蠕动……哈哈哈!这景象真叫我兴奋!当然,要是我们逮不倒他们,那你就要忍着饿了!”巫师的声音在冷笑中慢慢淡去,伊尔无助地悬在半空,手心紧握,里面全是汗。他止不住颤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可一瞬间后,他的眼睛被强力拉开,直到他端端地看着巫师。伊尔发现自己此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即使是自己死了,都不能惨叫一声,以示凄厉——他不无哀伤地这样想。
“现在,不准叫,”巫师愉快地说,”我们可不希望你吵醒这店里的人们。但我真想看看叉子戳进你漂亮脸蛋儿的样子。”伊尔只能在恐惧中看着草叉直直地向自己的眼睛戳过来,近了,更近了……巫师身后,一扇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个粗壮的男人,手上抓着一把巨斧,慢慢地举起,对准巫师的头狠狠地劈了下去。
肉体重创的声音,巫师的头裂成了两半,鲜血四溢。伊尔砰地摔回地面,叉子也落在地上。他猛地弹起身,手里紧张地抓着雄狮之剑。
“王子,小心!”男人叫道,挥开大手挡开他,“他身上怕是有死之毒咒!”男人自己退后一步,仔细地看着地上的尸首,肩膀上扛着血淋淋的大斧头。伊尔呆呆地看着他,又看看尸体。巫师身上笼罩的蓝光已经渐渐消失了,可他脖子上的饰物却还是蓝幽幽的。他慢慢地从草堆边走开,“脖子上的饰物有魔力。”伊尔沉静地说,“可除此之外,我再也看不出什么来了。向您致以我最深的谢意。”男人向他鞠了一躬,“如果确实如巫师所说,您是本国之王子的话,为您效劳,乃是吾人之幸。”伊尔回答道,“我叫伊尔明斯特。已经死去的阿沙瑞王子之子。赫尔姆告诉我,如果您是那位巴劳的话,我应该相信您,信任您。”男人又鞠了一躬,“正是鄙人。欢迎您来到这间客栈,不过您一定要留心,此时有六个兵士下住小店,还有一个四海行脚商人,他是巫师团的密探。”伊尔笑笑,“我就住这儿就行了。我跑遍了大半个群山之角,躲开巫师和兵丁,百般不易地来到此地。真不知道到哪里能够摆脱他们。”“无人能够逃脱强大的法术。”巴劳严肃地说,“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控制了这片土地,却动不了那些精灵。”伊尔好奇地问了一句,“可是,精灵的魔法比人类高很多,祂们为什么没能控制人类呢?”“如果精灵们愿意的话,我相信祂们能够。可是祂们是些和平的生物,意本不在此。况且祂们,用人类的话说,有点懒散,最喜欢的事情莫过于过得开心,而不是找麻烦。换句话说,祂们没有什人类那样的野心。”巴劳从他进来的地方拿了一床毯子,铺到草堆上。
“人类巫师在法术上不如精灵,”他继续说,又拿进来一只盘子,一只比伊尔头还大的酒杯,”但是他们总在不停寻找失传的法术,并努力创造新的强大的魔法。精灵法师却只是微笑着,说祂们已经知道了一切,只是不屑做而已。”伊尔坐到旁边的一条凳上,“告诉我更多,好吗?”他说,”我的生活跟那个巫师说的一样,非常简单。我需要明白这个世界的生存方式。”巴劳笑笑,把大酒杯和食盘递给伊尔,看着伊尔大口地吞吃盘子里的冷肉和杯中的酒浆。他的笑容非常温和,“嗯,我明白。可是我知道你有足够的智慧理解这一切,大多数人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在阿森兰特,每个人都知道,巫师团控制着这个大陆。但是,在南部的某些地方,他们的法力无法施展。”满嘴食物的伊尔扬起眉毛。巴劳冲他点点头,“确实有这样的地方。而且那里都很富裕,人口稠密。比如说,其中最强大的一个地方叫萨林姆斯罕。他们那里到处都是商人,春秋两季,常常过来做皮毛买卖。”伊尔摇摇头,”我从来没见过那种人。”店主人捻了捻胡子,“那是因为你藏起来了啊,孩子。长话短说,萨林姆斯罕北边,最是无法无天。那里的贵族常爱在森林与河流之间打猎。那里有个法师,法力比这里所有的巫师都强大……”巴劳沉吟了一下,看了看脚下死去的巫师,“他统治了当地大部分领土。那里的人都叫他狂暴法师,因为他做事从来只凭一时兴起,又好反复无常,从不关心后果。他的名字叫伊赫玳。他把所有反对他的人都变成了青蛙和猎鹰,供自己打猎为用。剩下的大多数人,都跑到北边去了。”伊尔叹了口气,“看来所有的地方都摆脱不了魔法的灾难。”巴劳微笑着,“是这样的,殿下。如果你想逃开这里的巫师团,就一定要去独角兽场,到至高森林去。巫师害怕那里的精灵起义反抗。而精灵又害怕失去更多的土地,无处可容自己藏身。精灵最怕的是龙。而法师们也很清楚这一点。他们说,二十年前,他们已经杀死了这附近的最后一条龙,但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却是不会相信这些谎话的。”伊尔也笑了一笑,“那我该如何与巫师们战斗?如何能够打败他们呢?”巴劳摊开他的大手,“学习到更强大的法术。或者雇佣更强大的巫师。”伊尔摇摇头,“怎么能相信更强大的巫师呢?怎么可能相信他们对权利毫无欲望?怎么可能相信他们杀死了现在这批巫师之后,会对王座毫无留恋呢?”店主人赞许地点点头,“的确是这么回事。还有另外一条路,虽然更艰辛,但也更稳妥。”伊尔斜靠在凳子上,”告诉我吧。”“像一只老鼠那样,慢慢地咬坏整个储藏柜。也就是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人如何可像一只老鼠?”“那就是偷偷地学!在后街上,客栈里,哈桑塔的市场上,悄悄地靠近巫师,静静地等待、观察、学习。你已经明白如何在蛮荒之地生存下来,现在该学习城市里的谋生手段了。某个名人说过,这是学会统治的必由之路。”巴劳说了句俏皮话,“做一个武士不见得比做一个贼更安全。再强的人都会被打败,只要他是孤身一人。就像你今晚上看到的一样。只要你坚持下来……”伊尔像看到食物的狼一般,露出白白的牙齿,笑了。他拉起巫师的一只脚,“你有铲子吗?”巴劳笑说,“有的,王子殿下,记得挖深点,他可是上好的肥料呢!”他们紧紧地握了握对方的手,就像即将肩并肩作战的武士一样。
“出发前一定要多吃一点。”巴劳说,递给伊尔一碟菜。
伊尔伸手接过,饭菜香味从盘子里游荡出来。”噢,我的天哪,”伊尔正想推辞几句,肚子里却发出震天的”咕咕”声。店主和他都笑起来。
“你一定要把那个巫师的饰物带走,”巴劳叮嘱道,”要是你藏在这里,巫师们会找到的。我可不希望他们找到我,用他们的法术‘温柔’地折磨我。”伊尔向他保证说,“我将随身把它带走,它现在藏在外面路上的一块石头下。那条路有许多人走过,巫师们会认为那是盗匪们落下的。”巴劳说,“很好……”他突然停下,用一只手指挡住嘴唇,示意伊尔保持安静。
店主人蹑手蹑脚地弯腰走到马厩后面的出口,聚精会神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隔了一会,他又从门背后拿起了那把大斧子,高高地举在头顶。
伊尔抓紧雄狮之剑,迅速地钻进草堆,把自己遮住。
入口的盖子慢慢掀开。巴劳面色凝重,全神贯注地等着那人出现。却不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最最亲爱的巴劳,你正等着我吗?”巴劳的身体立刻放松下来,退后一步,几乎是吼着说了一声,”我可想你得紧!赫尔姆!”“我带了朋友,”骑士说着,钻进了屋,看起来比以前更脏了。伊尔也从稻草堆里钻了出来,头上粘着稻草星儿。
赫尔姆看见了他,不禁皱了皱眉。
“你怎么才走到这里?我还以为你现在正该过河了呢!”他说。
伊尔摇摇头,”在营地那儿见到的那个巫师,他用法术跟踪我来到这里,还差点杀了我。巴劳用他的斧子救了我一命。”赫尔姆用敬佩的目光打量着店主,上上下下地反复看,仿佛巴劳在一瞬间变成了个漂亮女人,“你现在杀了巫师,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人呐!”巴劳打断他,“赫尔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应该知道我这里常住着兵士。”他们正说着,入口处一个跟着一个的,钻进来足有一打全副武装的土匪,把个马厩挤得满满的。
“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小小的问题。”赫尔姆严肃了几分,“瑁莉正在外面的雪橇上发着抖,那里还有另外二十个勇敢的小伙子。”“他们攻下了乱法城堡?”巴劳大吃一惊道。
“没有,我们在他们找到那里之前逃了出来。巫师团从萨托尔派了一大队雇佣兵,还有十几个巫师跟着。就我所知,他们已经杀了二十多个好伙计了,还用法术向他们逼供,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乱法城堡的位置,而且正朝那里杀过去。”“赫尔姆,所以你把他们带到了这儿?”巴劳有些苦涩地问道,向赫尔姆满怀敬意地鞠了一躬。
“他们不会知道我们来过这里。一路上我们只是偷了一两匹马罢了。”赫尔姆强硬地说,”我们很快就会走。这个孩子叫伊尔达,如果他还没跟你说的话,”两个男人互相交换了个“你知我知”的眼神,赫尔姆继续往下说,“他跟你说的事情都是真的。我们杀了很多兵士,巫师团决不会容忍如此公然的挑衅,他们一定想把我们统统干掉。很快,整个国家就会进行总动员了。见多识广的店家,你可有什么好些的建议吗?”巴劳用鼻子吸了两口气,“到萨林姆斯罕去,让伊赫玳教给你们法术,回来向巫师团复仇;在巫师团找到你们之前,央求一个友善的法师把你们统统变成青蛙,藏在沼泽地里;或者藏到精灵的领地去;最后,祈求诸神庇佑……我想,就差不多是这些了吧。”“还有一个地方可去,”伊尔小声说。
赫尔姆和巴劳吃惊地停下对话,转身看着这个站在马厩边儿上的男孩。伊尔手上端着巴劳拿给他的菜盘子,心满意足地吃了一勺子,微笑了一下,又舀了一勺,再次心满意足地吃上一口。
“要是你再不给我停下这个愚蠢的小把戏,小伙子,我可巴不得宰了你!”赫尔姆冲他喝了一声,同时上前一步。
“想杀掉我的那个巫师,多多少少对我透露了一点信息,就看你怎么理解了。”伊尔胸有成竹地说。
赫尔姆拿他没办法,只好跟巴劳和其他土匪开起玩笑来,等着伊尔慢慢吃东西,吊他们的胃口。
巴劳等他吃够了,才说道,”够了,孩子,你到底怎么打算,说,还是不说?”伊尔说道,”在哈桑塔,巫师们并不敢在密集的人群中太过于为非作歹,否则他们会尽失人心。”赫尔姆,和其他的匪徒,都睁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伊尔。
“所以我们就能对他们分而击之?藏在他们身后,把他们引到门里,一刀宰了他们?”赫尔姆问。
伊尔摇摇头,“不。我曾整天看着绵羊在太阳下睡觉,这教会了我做事要有耐心。而跟巫师作对,则教会了我做事也要有谋略。”“我看哪,是你疯了。”有一个匪徒嘟囔着说。
很快有另外的人应和,“不错。”也有人说,“等等,听他说完。我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你是想找死哪。”“如果我像伊尔说的那样去哈桑塔,我也许能在冬天睡个暖和觉。”大家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巴劳抡起他的大斧子,在众人面前一挥,嘘了一声,“安静!安静!”等他们都住了口,魁伟的店主说,“要是你们再这样闹下去,我就去把兵士们叫起来,带他们过来看看这里发生了多么有趣的事!你们想要这样吗?”他等大家都默不作声了,又过了一段时间,才接着说道,”有些人大概会想继续逃往森林,但也许有些人想跟着这孩子一起去哈桑塔。不管大家怎么决定,我要你们在黎明之前离开这里,重新找个地方从长计议。赫尔姆,带瑁莉过来,把她留在这里。悄悄地行动,快,小伙子们!现在全都出去,愿天上的神保佑你们!”会议已经结束了,是时候干掉他们啦。死了一个自己人,刚好让自己在巫师团里提升一个等级。再不用做又老又肥的哈尔斯库的学徒了!慢慢地,真正的权力就会到手!萨普丁?奥伦从山后站起身来,停下施展他的窃听术。他举起手里的法杖魔杖,瞄准山下那座旅舍的后出口,准备在那些人离开那里之前,消灭他们。
“去死吧,愚蠢的人!”他边说边冷笑起来,但他的身体却突然仿佛一棵倒下的树,直愣愣地摔在地上,一块头盔那样大的石头砸进他的脑袋,登时鲜血四溅。
死者手中的两支法杖魔杖,自己站起来,轻盈地滑到了另一座山头下的某棵树下。那里站着一个高个儿女人,她有一双深色的大眼睛。
女人的脸庞很有骨感,面色白皙,棕色的头发有些卷曲。乍一看,一般人必定会以为她是位贵夫人。她伸出手,接过了自己漂来的法杖魔杖。她身上深绿色的魔法长袍自动裹住了她的身躯,可以看见银丝织就的条纹镶在长袍的肩膀处。
这女巫看着匪徒们走进树丛,挥了挥手。她的身形渐渐隐去,变成这冬日里的一片阴影。斗篷遮住她大大的黑眼睛。她看着山下,伊尔跟赫尔姆拥抱作别,然后他朝着一个人朝着南方走去。
“阿森兰特的王子啊,你的灵魂如此坚毅不拔,”她静静地说,”那就一定要活下去,让我们看看你能做出什么样的大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