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现了吗?佛鲁特手心里渗满了汗水,藏身在庭园内的低树后急促地呼吸着。
大门就那样随意的开着,谁也没有觉察到他混入了庭园。但是,那以后作为生贽应该被派遣的少女——和前几天来到村里的外来的女子一起在院子里散步。
虽然藏在了门柱旁的大树后,但是她们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朝这边走近。佛鲁特想,这次一定被发现了,于是便移动到与二人相反方向的庭园一角的大树后。但是,当他再次注意到时,二人却停下了脚步,说了几句什么话之后,转身回到了城堡内。
可能是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为了叫自己的同伴才回去的吧?佛鲁特紧张得一动不动,决定先到那里打探一下情况。
“不过——这里真是比去年的时候还要华丽啊……”从树荫后观察着城堡的外观,佛鲁特在心里嘀咕着。
所谓的窗户上挂着奇怪的装饰品,全部以红与白的色调为主。这种颜色与石砌城堡的颜色完全不协调,那种失衡感使城堡看起来更加滑稽。但是,对村里的人来说,这可不是滑稽,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浸入到体内的恐惧感。
在入口处,装饰着两个用森林中生长的树木制成的奇怪物品。
被斜着砍下来的树干垂直于地面悬吊着,在它的根部,卷着一团针叶树的树叶之类的东西。看上去好像是武器或者是圈套、咒术人偶之类的,佛鲁特的心中顿时浦起了一阵不安。
佛鲁特感觉自己被超越极限的紧张感所包围,下意识地咽了咽吐沫。就在这一刹那——“喂。”从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少年的后背顿时感到一阵犹如电击般的震动。
手掌中的汗水一瞬间就干了,岂止是回头看啊,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意识犹如爆发一般强烈的动摇着,身体一动也不能动。因为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与神经之间的连接好像一刹那分离了。
一个温柔清透的女性声音,温暖地包裹着身体完全无法活动的佛鲁特的背部,这声音温柔亲切,解除了他的紧张感。
“在这种地方待着不冷吗?进去吧,一起喝杯茶。”在这种声音的关怀下,佛鲁特心情平静了下来。这种平静从头上慢慢地传到心里。
映入眼帘的是刚才在庭园里散步的——一个奇怪的美丽女子——她脸上浮现的是爽朗而温柔的笑。
====城堡内的大厅。
暖炉的火焰熊熊燃烧,映照在一副困惑表情的佛鲁特的脸上。
面对着佛鲁特所坐的椅子的,是隔着一张桌子的茜璐比和切斯。本来想叫尼罗和麦德一起来的,但是四处也找不到他们二人。再想进一步找找,突然想到四个人都过来,这个少年一定会害怕,于是就由茜璐比和切斯二人问询这个少年。
“嗯,从哪儿开始说呢?我叫茜璐比,这孩子是切斯,初次见面。”“啊,啊……是,我叫佛鲁特·尼比鲁。”对这种意想不到的开场白有点摸不着头脑,佛鲁特诚实地报出了自己的大名。本来心想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如果交涉不顺利就很有可能被囚禁,没想到自己反被招呼到了客厅,还受到了客气的问候。
“是为了监视我们而来?”坐在茜璐比旁边的少年,皮笑肉不笑的面对佛鲁特。佛鲁特没有反驳切斯的话,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喂,切斯,你不要那么说话!我们是特意邀请他来的。”“但是……”“你不要露出那种气呼呼的表情,白长了一张可爱的脸了!”“……呜!”面对高兴笑着的茜璐比,切斯红着脸沉默了。现在他们一直在用英语对话,所以佛鲁特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对不起,别介意。啊啊,我们当中听不懂你们说话的只有尼罗……就是那个面具人,所以你可以尽情的说话。”听到茜璐比这样一说,佛鲁特便不知道到底应该从何说起,也不能突然说“你们滚出村子!”这句话,而且也不是交涉生贽的时候,因为那个恶魔艾尔玛不在,所以这种话是不能说的。
想到这里,佛鲁特突然发现,这两个人——和艾尔玛一样也是“怪物”。然后疑问一点一点探入下去,第一次掌握了对话主导权的他提高了声音。
“请问……你们和艾尔玛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尽管这个问题有点离题,但是茜璐比很快就理解了佛鲁特的意图。好像是恶作剧一般地笑了笑,她开始淡谈的陈述事实。
“我和这个孩子还有另外的两个人,基本上和艾尔玛是同类。不管受到怎样的伤都不会死去——这样说你能理解吗?”得到了这种清晰的结论,佛鲁特不知道怎样立刻做出反应。尽管是最可怕的结论,但是对手却满不在乎的作出回答,因为他们并不认为这是重要的问题。
“不死之身……果然,你们是……怪物……吗?”压抑着慢慢涌上心头的兴奋之感,佛鲁特怯生生地继续问道。对此,茜璐比仍然是毫不含糊的回答。
“不是怪物。我们是人类,不是恶魔。但是,我们拜真正被称为‘恶魔’的家伙所赐成了恶魔。难得和佛鲁特你成了朋友,所以要详细解释一下。”“等等,真的要告诉他吗?”切斯惊恐地制止道。茜璐比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没事没事,就算全说了也没有什么损失,相信不相信随这个孩子。啊啊,但是,因为他相信我们是‘恶魔’,所以也许会很容易就相信我们的话。”听到这话,佛鲁特好像发现了什么似地提高了声音。
“对了……这个城堡里的‘恶魔’——在艾尔玛之前到来的恶魔是怎么回事呢?”对于这个孩子睁大眼睛提出的清清楚楚的问题,茜璐比和切斯感到不可思议地互望着。
“恶魔是?”“哎?那个……你们不知道吗?听说十多年前就住在这个城堡的。”“关于恶魔的事,艾尔玛那家伙一个字都没说过……我们也没有看见过。”佛鲁特望着茜璐比的瞳孔良久,然后放心地喘了口气。
“这样啊……那果然只是个传闻啊……”后半句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佛鲁特安心地低下了头。
“我说了奇怪的话,真是对不起。那个……我还是想问。你们是什么人呢……”佛鲁特提高了声音转移了话题。从他的声音可以感觉到他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惶恐不安了。茜璐比也稍微放下了心,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对村里的少年说道:“好吧。从哪里开始说好呢?已经是300年以前的事了……”听着茜璐比口中陈述的过去,屋里的两个少年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当时的场景。从来没有看见过外面世界的佛鲁特无法清晰地体会当时的场景——但是,在切斯的眼前、那怀念的场景伴随着声音复苏了。
那场景很美丽,还有悲伤,一点一点地展开——====“我敢说。什么也看不见。”“没有必要敢说。现在点灯——”从书库的楼梯下到地下室的尼罗和麦德,当然享受不到光明。为了探索城堡,麦德握着从车里拿出的手电筒,兴致勃勃地照着道路。
在这个从入口处一直延伸到内部的狭窄通道里,有大约十米的部分石壁被截断了,因此用土砌成了一个更为狭窄的道路。
麦德和尼罗相互点头示意,脚步缓缓地迈向道路的探处。
两人在阴冷空气的笼罩下缓缓前进,他们决定重新整理一下有关这个村子的事情。
“真是的,这片森林到底是怎么回事?被隔离的村子,奇妙的城堡,生贽的女孩子们,还有这些书籍……这应该是私有领地不会错的。”“嗯,应该是这个国家的资本家所有的土地我已经和切斯他们说了,没办法和那个资本家直接取得联系。要想继承先祖的贤产好像是行不通的。”“因为他们吞并了所有的资产吗?持有这么一块宽阔的土地,以后的三代都可以安居乐业呢。不过到了第四代就惨了。”尼罗淡谈地推测着别人的人生,麦德则歪着脑袋认真地回想着村子的情形。
“但是……艾尔玛特意准备的装饰品也是这样,看看村里的情况,就很容易理解在这片土地上很难从事生产活动。”“嗯。那是怎么回事呢?”“而且……村长对我说过,‘你们不是商人的同伙’这样的话吧。这么想,他们一定是从商人那里得到最基本的油和生活用品的……如果那样的商人真正存在的话,那么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原来如此……确实是奇怪啊。”麦德对这件事的关心并没有到这里就打住,他对尼罗提出了进一步的疑问。
“还有一点很奇怪。这座城堡也好,村庄也好……要说那个村庄的规模,虽说不是很大,但是如果用高分辨率卫星来观测的话,应该可以捕捉到……而且,利用现在的航拍技术,也应该可以拍到。国家机关应该能够掌握这里的私有土地利用的情况的。”“嗯,是这样的吗?”“嗯,特别是这片广阔的土地被个人所有本身就是个异常现象。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走到士砌石壁的时候,身材高大的两个人只好弯下腰来继续前进。湿湿的红土,散发出从天棚上滴落下来的水滴般的湿气,但是两人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脏了,而是继续热衷于对话之中。
“也就是说,在那种方面承受着压力?”“恐怕并不想承受什么压力,因为这是在这个21世纪还被外界隔离的村子。不管什么事情,恐怕都会受到人权团体及媒体强有力的攻击吧。”“如果是300年前,还相对少一些。”“现在就不同了。因为状况的不同,这种异常事件不符合时代的需求,早晚都会消失的。”“是啊,是啊。这么说,麦德你会使用网络吗?”“我不太会用。这30年我就没有在一个地方扎根过。而且——说起来惭愧啊,我用300年积攒下来的情报和经验,仅仅一天就能散布全世界,这种情形令人感到恐怖……前几天我给我们组织的人打电话时,听说他们全都沉迷到网络里啦!”“我们当中,休伊确实是精通网络啊。”“估计从这个村子出去后,艾尔玛也会高高兴兴地买电脑的。”二人就这样说着无聊的话,不经意间到达了通道的尽头。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土砌墙壁再一次变成了石砌通道,最深处的左侧墙壁上突出了一块梯子状的石头。二人将灯光照向天棚,发现方形的洞口上覆盖着石头样的什么东西。
“好像还可以向上爬。”“打个赌吧——上面是墓地。像这样的地方通常是会通向墓地的。”“那,我就赌是通向城堡后面的井边。”二人乐此不疲地说着自己的想法。一会儿,尼罗爬上了梯子,小心翼翼地向上抬起石头盖。一堆沙土像下雨般落了下来,站在下面的麦德不由得用手捂住了脸。与此同时,石头盖慢慢打开了,一束光线映照在麦德的手指之间。
尼罗把双眼从石头缝隙间露出来,窥视片刻之后——就完全把石头推开,在日光下满意地大声喊道:“我敢说。我赢了。”那是周围被浓密森林覆盖着的墓地,从茂密的树木缝隙间,可以远远望见城堡的背影。本来没觉得走了多远,但是没想到从城堡到这里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好像是我输了。”麦德一边略感遗憾的小声嘀咕着,一边环视着出口周围的景像。
这是一小块墓地,通向此地的道路,还有周围本该围着的栅栏,通通没有。五、六块墓地基石被埋在树木之间,就算平时到这边散步也找不到这里。
基石上没有刻名字,唯一例外的,是尼罗抬起来的那块,上面刻有奇怪的文字,是这个国度的古朴文字,好像村里人就使用这种文字。
“睡在这地下的,应该不是人类吧。”与基石相比,刻在上面的碑文好像没有受到太强烈的侵蚀,恐怕最早也就这几十年间刻上去的吧。
麦德没有留意文字的意思,看不懂文字的尼罗也只是对其他的东西感兴趣。他敏捷地搬起石头盖将它放回原处,像要确认什么似的询问麦德:“我敢问。麦德,你发现了吗?”对于这个提问,麦德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马上领悟过来,点了点头。
“看来——不是我敏感。”“嗯……”两人走在地下道的时候,就一直有种不协调的感觉。
一条什么都没有的直线通道。在那条应该是除了石头和土之外什么都没有的通道————他们感觉到了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存在。
不是银鼠和蝙蝠之类的东西,和人类也有点不同,完全无法预测到它的形状,但是从周围的空气中,他们本能的感觉到,这里“有什么东西”,就好像有种强烈的视线从前后左右逼射过来。正因为有这种感觉,所以他们两个人才不间断地说着话继续向前走。
“我敢说,那个时候,在我们的旁边确实有‘什么’。”“……是恶魔吗?”“不会吧。”“算了,就当是敏感吧。”“嗯。先这么认为吧。”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又互相露出自嘲的微笑,朝着城堡方向拨动周围的树木往回走。
在合上的石头盖下面,有一种阴森森的东西存在。
====“那么……茜璐比就是因为那个而成为炼金术师的?”“嗯,也不光是因为那个。”古堡的客厅里,茜璐比她们继续谈笑风生。一开始佛鲁特对她们的谈话惊恐万分,但是随着聊天的深入,他渐渐的被茜璐比的“过去”吸引住了。更确切的说,她的故事全是“外面”的世界。尽管尽是一些听不懂的单词,但当他发现那些全都出自于“外面”的世界时,不由得从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之感。
不知道是否注意到了少年的心思,茜珊比依旧是那种充满诱惑力的眼神和微笑。
“我一直对‘永远的美丽’这个故事很感兴趣,这是我小时候听到的童话故事。大体上可以得到永恒美丽的人只有那些魔女或者是皇后。但是,我想,如果全世界只有一个人能实现那样的梦想,那也不是很好吗?”说到这里,茜璐比的脸色略微发生了些变化。尽管只有少许,但发现她的眸子里有一丝伤感的,只有切斯。
“当我对我爱的人说这话时,他对我说‘人不能只看外表’,然后对我说我一直就非常可爱。然后说——我们得到不死之身就结婚,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正因为如此我才这么想。做世界上最美丽的人,和那个人在一起——让那个人因为有我这样美丽的家人而自豪。很傻吧?所以我——那时并没有喝不死酒。”说到这儿,茜璐比伤感地抬头看着天花板。
看着她的样子,佛鲁特好像感到了什么,有点为难的小声问道:“那么……那个人是?”“见过一个戴眼镜的人吧,他叫麦德。”听到这里,少年安下心来。她实现了自己的愿望,直到现在两人仍安然无恙的在一起。但是——她继续说道:“那个人呢,是他的弟弟。刚才说到塞拉德吧?一开始他就把那个人吃掉了。”“啊……”面对浮现着伤感微笑的茜璐比,佛鲁特无言以对。
也许是察觉到了对方的感觉,茜璐比马上又露出了魅力万分的微笑,向佛鲁特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啊啊,对不起,别介意。好吧,说点别的吧。”对于茜璐比的话,佛鲁特有点踌躇的慢慢说道:“我问那种话,也许有点奇怪……”佛鲁特有点难为情地转移了目光,把自己内心的渴望化做语言。对于茜璐比,他丝毫没有恐惧之感,而是涌起了一个少年所持有的好奇心。
“请告诉我——外面,外面是怎样的世界——我想知道更多,更多……”====我站在大门的影子里,一直在偷听茜璐比大人和佛鲁特大人的谈话。
我知道这样做不好,可是怎么也无法安心。
于是,我又开始做了种种“如果”。
一开始佛鲁特大人好像对茜璐比大人她们十分警戒,但是现在他好像非常开心。原本比起村里的其他人来,佛鲁特大人对我和艾尔玛大人并不是十分厌恶,现在听着佛鲁特大人的声音,看来他对于茜璐比大人她们丝毫没有厌恶感。
我——描绘出了一种结局。这种无用的事已经有几十年没做了?直到现在,自己所描绘的未来,全都都破灭了。
但是,只有这次,我觉得只有这次会实现。
直到昨天,每当描绘未来都还痛苦不堪。
我想到了戴兹大人的暴力,还有疼痛。
但是,现在不同了。尽管我不知道原因——但是我一想到戴兹大人的儿子脸上的笑容,就忘记了那些疼痛。
佛鲁特大人说服了村民们,村民们不再那么害怕艾尔玛大人,没有人再受到伤害。然后————这个村子,如果和外面的世界紧紧相连——这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我不能走出这个村子。但是,从外面会进来更多像艾尔玛大人这样的人,村子渐渐发展起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出生于玻璃瓶,所以只能乖乖地待在这个森林里生活。
尽管如此我还是祈祷。就算是些琐碎的事也好。我希望幸福降临到这个村子和我身上。
因为,我只能在这个村子里生存——还有,我能够向往幸福。
啊啊,想起来了。我现在清楚地回想起来了,那无比喜悦的情感。
为了让这种情感不会逝去,我可以做任何我能做到的事——如果,可以实现更大更大的喜悦,我就也可以像艾尔玛大人那样无忧无虑地笑了。
====同一时刻——村长家住在村里,长得十分相像的五位少女。
她们是谁?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村里没有一个人可以正确的把握。
现在的村民们懂事的时候她们就存在了,很自然的融入到村里的氛围当中。虽然村里的年长者看起来好像知道些什么,但是他们什么也没说就死去了,她们的数量总是一定的,年龄和成长也没有什么不同。数年过后,她们当中的一个就会体力衰竭——几天以后,就会出现一个新的少女代替她。
尽管就像是神怪电影一样,但是并没有给村民带来强烈的恐怖感。
她们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存在,那些从小就习惯她们存在的村民,把她们作为“那种东西”完全地排斥了出去。也就是说,她们受到与“外来人”同样的待遇。
就算自己被问及身世也无法给予明确的回答。过去也有一些偷偷去看她们“替身瞬间”的人——但是,与那些“外来人”一样,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这种事发生了好几次,干是,村民们便一点点疏远了她们。
之后——这种疏远由于现在的村长戴兹·尼比鲁的原因更加变本加厉。
戴兹对待她们非常严酷,随意打骂,有时还施以暴力。但是,却从没有看见过她们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如果提供给她们最低限度的食物,再严酷的刑罚她们都逆来顺受。
由于受到戴兹的影响,村民们对她们的态度——直到觋在也没有人重视她们的个性和想法。
她们所有人甚至使用同一个名字——使她们成为村民们虐待对象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男人——戴兹·尼比鲁。
当自已的儿子在向茜璐比询问“外面的世界”的时候,他坐在自己家的木制椅子上,靠着椅背探着上半身。这个全村最大的房子对这个死了妻子的男人来说,显得过于宽敞。
“哼。”在这个没有其他人的屋于里,这个男人手捋着胡须注视着天花板。然后,在这个没有其他人的屋子里,他向着天花板静静地嘀咕着,“——机会来了,村子也是……我也是。”戴兹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从窗户向外看,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掠过一片云彩。
“还有,那家伙也是——”马上就要了雪了。戴兹胸有成竹般的静静笑着。
那种毫无表情的笑容转眼间又化为了沉默——屋内陷入了静寂之中。
====黄昏时分城门前“那个,今天,那个……真是太谢谢了。”佛鲁特慌张地表示着感谢,茜璐比则回应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不用谢。以后有机会,再来玩啊。”“好!不过没多久就要迎来大雪时期了……下到什么时候还不知道呢。”尽管佛鲁特依依不舍,但是不能在城堡里继续逗留了。他再次向茜璐比表示感谢道:“你们的事,我会告诉村里人的。尽管我还不理解为什么艾尔玛要解救生贽,但是我知道茜璐比你们都是好人。”“你还是别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吧。”背对着城堡并阻止佛鲁特的,正是一直静静窥视事态发展的切斯。
“村里人怀疑别人的方式并不寻常,如果你一意孤行地包庇我们,他们很有可能以为你‘被魔鬼附体了’,所以,你就说‘并没有什么企图,也不会给造成伤害’就可以了。”佛鲁特呆然若失地望着切斯,思考了片刻之后,使劲地点了点头。
“这也是。但是,我会尽我所能的尽量传达实情的……好了,真的,非常感谢!”佛鲁特再一次礼貌的道别,然后向着自己的村子走去。
“嗯,切斯能说出那种话真是太少见了。”“真罗嗦。这有什么的。”——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做出了类似于猎杀魔女的事情,也许过后心里也不会好受吧。
尽管切斯心里单纯地这样想着,但是对这个叫佛鲁特的少年的印像并不差,果然自己还是很喜欢孩子的。这样想着,他回想起了过去类似的事情。
他回忆起距今70年前,在一辆列车上偶遇的那位少女的事——同时,也想起了在那辆列车上的所有记忆。想起那段在闭塞的空间中所遭遇的恐怖体验,切斯不由得浑身颤抖。闭塞的空间这一点和这个村子相似。这个少年样貌的不死者心里涌起了一阵不安,那件事暂且还是让它从记忆中流逝吧。
——是啊,这个村子不存在那个“铁路追踪者”那样的怪物。
切斯心中一阵一阵的胆颤心惊,默默无言地回到了城堡。
====“噜噜噜噜塔塔噜噜噜噜塔塔……”一个男人哼唱着奇怪的小曲,装饰着屋顶。
那个男人不经意间停止了哼唱,看着戴在手腕上的表提高了声音。
“那,其他的人怎么样呢?”艾尔玛兴致勃勃地推开手染的红白大幕问道。站在旁边的少女淡淡地回答道:“是……大家都聚集到了客厅,商量着寻找艾尔玛大人的事。”“啊哈哈,是啊,是啊,那么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只说了这么一句,艾尔玛再次用鼻音哼唱起了小曲。
几分钟之后,准备好了红白大幕,艾尔玛又对一旁的少女说道:“他们还在客厅里吗?”“……是的。”从刚才就一动不动的少女,清晰地报告着客厅的情况。
“好了,从现在开始不要动它。这个红白大幕31号夜里再拆下。”艾尔玛情绪高涨地伸了伸懒腰,顺着梯子走了下去。就在他踏入塔上屋里的瞬间——“噜噜啦噜啦,噜啦噜噜啦,啦啦啦……”艾尔玛哼唱着欢快的曲调,表情突然变得愕然起来。
从没有门的入口进入到屋内的那个瞬间,从阴暗处便窜出了麦德和尼罗的人影,一下子抓住了艾尔玛的胳膊。
“啊、啊?不会吧?你们应该在客厅里啊!”艾尔玛一脸疑惑的表情,既而惊愕的失声喊道:“难、难道你们具有让时间停止下来的超能力?”“你说什么傻话呢!”“那么为什么……莫非是?”艾尔玛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他两只胳膊被压着,费力地转过头去。
“菲璐。”那个从刚才就一直跟随着艾尔玛,长相和菲璐十分相像的少女。她也叫“菲璐”,当她和艾尔玛四目相对的时候,身体禁不住一阵抽搐。
“对、对不起,艾尔玛大人!”“哎呀,没有必要道歉的。”伴随着清透的嗓音,茜璐比和切斯从楼梯下面出现。
“茜璐比……你这是教人家‘说谎’!”“别说些让人听到不好的事。我只是告诉她‘世界上有善意的谎言和恶意的谎言’,然后拿你做了个实验而已。”茜璐比的身后还有一位“菲璐”,一副抱歉的表情望着艾尔玛。看见她这副模样,艾尔玛无奈地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你们早已发现了。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揭穿。”接着,他悲哀地笑笑,坦率地说出了结果。
“菲璐,其实是同一个人。”“何蒙库鲁兹,是这样吧。”麦德他们回到城堡餐厅,让艾尔玛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因为已经说好再也不逃跑了,所以这次并没有用绳子捆着他。
“你说的很好!”对于麦德的话,艾尔玛吃惊地做出了结论。
“你是在哪儿发现的?”“有很多原因。之前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我确认了各种信息,最后才得出了这个结论。”这样说着,麦德的目光投向了食堂的另一侧。那里聚集着城堡里的四名少女。四个人同样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静静地往这边窥视着。
“她们的意识只有一个,这是茜璐比发现的。她向村里的孩子们打听了她们的事,发现她们的表现其实是很矛盾的。而且,切斯观察了她们一段时间——她们常常把你说的话传达给我们,其实她们并没有跟你接触。而且,你也不是隐藏在一个地方,而是经常在这个城堡里从事一些工作,又没有安监视器,但为什么可以一直躲避着我们呢?那是因为她们替代了监视器。”“哦哦。太厉害了。简直就是名侦探啊!”“别开玩笑了。”麦德一脸严肃地告诫着艾尔玛,开始陈述自己所看见的一切。
“在城堡里的书库里,我发现了关于炼金术的一些研究资料,全都是有关克隆制造的,从正派到邪道,什么样的都有。但是,我不认为那些是你放置在那里的。而且,如果你说的话是真的,你到达这个村子之前她们就已经存在了。”“……”“这次我想让你说,不仅仅是关于她们,还有关于这个村子的秘密。”对于麦德严肃的提问,艾尔玛也终于露出了严肃的神情开口说道:“这个,我2月再说。”“艾尔玛——”“我说了不行。到了2月,比我更了解实情的人会来的。”“谁?”到底谁会来到这穷乡僻壤,茜璐比受好奇心的驱使抢先一步问道。
“商人。”听到这话,麦德他们露出一半意外的神情,一半微妙的神情互望着。也许对他们的神态表示满意吧,艾尔玛咯咯地笑着,向麦德询问起自己介怀的事情。
“但是麦德,你一直就是遇事冷静吧。虽说确实与正式的东西有出入,但是你看见过比现在流行的基因工程学更先进的克隆技术吧?”对于艾尔玛的问题,这次轮到麦德恶作剧般地笑着了。
“哎哎,我还有一个跟我很像的朋友在纽约呢。”听到这话,只有切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艾尔玛好像发现了什么似地沉默了下来。尼罗和茜璐比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惊讶地望着麦德。
窗外,细小的雪花漫天飞舞起来。
好像要紧紧地包裹住被森林覆盖着的大地一般,白色的雪花与沉默一起飞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