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璐比·琉米艾鲁翌日圣涎节前夕摆放着长桌子的古堡大餐厅。在这个可以说是城堡内最大的房间里,五位不死者聚集在了一起。桌子上并没有什么食物,只有五个装满水的杯子。尽管没有什么料理,但是周围的装饰品却让人感到圣涎节的来临。桌上摆放的烛台,烛光美丽地摇曳着。
“圣诞快乐!”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这句祝福话语的声调很是奇怪。
发话的人被捆住手脚又被绑在桌子的一端——被称为是“诞生席”的座犄上。麦德他们四人则围坐在桌子周围。
夜里被逮起来的城堡主人,就这么被绑了一晚上。他刚一醒过来,就对麦德他们指手画脚,让他们把城堡全部装饰成圣诞风格。尽管不明白为什么必须要这样做,但是一看到城堡里的女孩子们默默地工作着,于是不得不卖力地帮忙装饰着城堡。
“现在可不是什么‘圣诞快乐’的时候,真是的。”茜璐比露出疲惫的笑容,小声嘀咕着。
“刚一找到切斯,就看见你慌慌张张地从屋顶上飞跳下来……就算是怎么都死不了,那无理取闹也得有个限度吧。”“无理取闹是没有限度的!超过界限的事物全都是无理取闹的——”“我敢说。我不想听你说话。”“太过分了!?”艾尔玛他们像说相声一般对着话,只有切斯一个人默默无语。艾尔玛并没有把他和切斯的对话内容告诉麦德他们,而是说自己不小心才掉了下去。切斯因为自己的过错被包庇,心情十分复杂,一直在犹豫是否告诉尼罗他们真相,但结果还是顺其自然了。
“你为什么要从上面跳下来,真相还是只有你和切斯两个人知道比较好。”麦德好像看出了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却装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么说来,茜璐比和尼罗也没有追问切斯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许,大家都知道了,只不过是在包庇切斯。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受到了大家莫大的包容。
但是,切斯并不想去确认这些,只是继续沉默着。沉默的时候,不断地回想昨夜发生的事。浮现于脑海中的,是放在艾尔玛头上的自己的右手。
——自己,可以信任坐在那边的那些人吗?对于这个突然浮现的疑问,切斯立刻摇了摇头。如果是麦德——或者是在纽约时结交的新朋友艾扎克和米莉亚,或者一直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姐姐爱妮思。如果是他们的话,那么把右手放在头上倒也无可厚非。但是,那边的那个人并不是装作天真地被自己抓住了。
而且,对于那些大约有300年没见的人们为什么会那样做,切斯一个晚上都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傻瓜另当别论,但是艾尔玛所处的环境和别人不一样。比如说,艾扎克和米莉亚——在纽约的一对傻瓜夫妇,他们毫不怀疑地信任着切斯,所以肯定会面带微笑地迎接切斯的右手吧。
但是,这个叫艾尔玛的男人一定是有什么预谋的。不是发自内心的,一定是带有某种目的性才让别人笑的。这也许是错觉,但是对切斯来说,这确实很不可理解的。
是什么促使他做到那种地步的?自己在那个时候也丝毫没有想“吃掉”艾尔玛吗?切斯沉浸在这一连串的疑问中。这时,不经意地传来了艾尔玛的声音。
“不要板着张苦瓜脸,切斯。现在是用笑容来征服世界的时候。再具体的说,不会笑的人会死的。看看动画片里出现的征服世界的魔王吧,他不是也在快乐的笑吗?他不是征服了世界以后才笑的,而是笑了以后才征服世界的。所以,我们应该先于魔王而笑,为了让世界上挨饿的人们笑而支援食物——”——还是,不去理解比较好啊。
切斯愣住了,尼罗则一副大大咧咧的表情直接切入了主题。
“现在可不是说些奇怪的话让别人相信的时候,艾尔玛。难道这个村里的魔王就是你?我敢说,你应该遵守约定的,快说吧。”“确实如此哦,艾尔玛……昨天我们问了城堡里的姑娘,因为她们是生贽,所以才被抓来了是吗?她们再没有多说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并不是乱来——只是根据场合采取了严厉的态度呦。”麦德脸上的笑容少有地消失了,艾尔玛微笑着接受了他严厉的视线。
“说‘抓来’太没礼貌了吧,那些孩子是我向村里提出要求生贽时,她们才过来的。”“是同一件事吧。”“不是的,那是……”艾尔玛故意装作一副什么都知道的面孔,摇了摇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那是在这个村子,一个恶魔诞生的故事。
“那么,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呢……啊啊,首先,就从我在这个村子里被杀的时候说起吧。”====3年前12月艾尔玛刚刚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站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少女。
虽然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卑躬屈膝的少女抱有疑问,但艾尔玛仍然让她带了路。
村人们没有在艾尔玛面前出现,而是紧紧地关上了自家的大门。但是,在背地里他们却又偷偷地窥探着他。
“啊糟糕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在我背后聚集着要袭击我的野兽的视线。受欢迎的男人真辛苦啊?难道是宇宙人正在计划着消灭我吗?宇宙人才会受到欢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应该是全世界统一的。”这样说着,少女把艾尔玛带到了位于村里一角的仓库里。
“啊?只能是这儿吗?是真的吗?”这里可不能说是接待客人的好地方,只是一个稍稍积点雪就有可能倒塌的破烂小屋。大门已经掉了,窗户也破损不堪,真是个只能躲避寒风的奇怪地方。
“……啊,好像村里没一个人会来这里啊,不,对不起,恕我直言了。你还特意带我来这儿……虽然我说只要能遮风雨就好……OK,我就住在这儿了,谢谢。作为回礼,明天我会告诉你有关‘圣诞节’的事,敬请期待吧。”这样说着想要和少女道别,但是少女不知为什么却一直站在门口。
“嗯?啊,好的好的。之后在这里谈也可以。”艾尔玛微笑地说着,少女有点难为情的小声说道:“这里,是我的家……”“啊?”笑呵呵的表情突然僵住了,艾尔玛环视着这个暗暗的屋子。然后,艾尔玛的表情一点点地变得严肃起来。
在这个绝不可能是居民住宅的小屋里——有好几个少女向这边望了过来。
她们都穿着薄薄的脏脏的衣服,每张脸上都没有表情。而且她们长得很像,就像姐妹似的。
艾尔玛摸不清头脑地呆呆站让那里,其中一个少女——就是最开始来迎接他的那个孩子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又来了一个人……我想想办法吧……如果太窄,我就到外面去睡……”====现在“我当时很吃惊,这简直就是我最爱的丰满女人的后官嘛,不过我怎么能对一个只有15岁的孩子出手呢?不,现在流行的日本漫画都是这种情况,于是我也继续盘问下去。”就那么一直被绑在椅子上,艾尔玛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过去。虽然听上去很是不可思议,但是麦德他们确实看见了“长得很像的少女们”,所以也就继续听着。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啊啊,我以为一定是死了父母的姐妹被全村抛弃,而且觉得问这样的事不好,所以一直沉默着。第二天,我就在村里溜达了几圈,但是村星没有一个人出来露个脸,我知道他们都在远远地偷窥着我,估计要是我大声一喊,所有的人就都会逃跑了。所以,我放不下心,想找一个能让那个孩子安心睡觉的地方。就这样,我发现了一个荒废的城堡。好像村里的人都说这里有怪物,所以不敢靠近,其实什么都没有。于是我把这个城堡清扫了一番,想让大家都住到这里来。”“到这里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你自己却变成了‘怪物’呢?”对于麦德的疑问,艾尔玛高兴地咧着嘴说道:“我啊,只是想要在这个难得一片雪景的城堡里过圣诞节而已,所以想把它布置一下。于是让那些姑娘帮忙,努力了一个晚上布置呢。因为没有纸,只能满城堡里找来树枝和石头来代替……但是,第二天——也就是圣诞节当天,村里人都来到了城堡。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和村民接触接触,一起和和睦睦地举行圣诞Party,没想到每个村民的手里都拿着武器,并且大喊着‘滚出这个村子!’。我想要保护躲在我身后的姑娘们,但是数十把铁锹和镰刀向我袭来。这是生死关头的大战!……怎么样?是不是手心里都握出了汗?”“……你不会是又在编故事了吧?”“不要用看着在说谎的村民的眼神看我。不,我没有说谎……啊,我只是说我遇到的事,我在那时侯被杀死了一回。”听到这儿,茜璐比猛地震惊了一下,问道:“哎……为什么?”“我刚一失去知觉,那个叫戴兹的村长就又狠狠地殴打了我。如果是这样还好——”好像看到了那副场景似的,麦德小声地接着话:“——被他们看见了吧,生命再生的过程。”艾尔玛一副一语说中的表情,坏坏地转移了目光,继续说道:“我一看,心脏已经被木桩子刺穿了。好疼啊。就算是吸血鬼也忍不住的,真的!”“我明白。心脏的疼痛确实很难熬。”切斯好像想起了什么,小声嘀咕着,不由得感到一股寒气,身体开始发抖。
“哎呀——,我好不容易把木桩子拔了后再生……哎,活着真是件好事,为了解除误会,我又去了村里。”“哎?”“然后,村民们一个个都是惊恐的表情。有趣的是,道路中央正在堆放水果的女人们呀的一声就晕过去了……然后我再一次被村里的人包围了,这次他们放火烧我。我被大火烧得拼命逃跑,从大雪堆积的坡上滚下去,想要扑灭身上的大火,但是怎么也扑不灭,只好把身体埋在大雪里。不,应该说是那大雪把我淹没了。”“……”“太阳再一次升起,万丈光芒照在我身上,雪融化的时候我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的下半身竟然已经冻上了!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回到城堡。不过活着真是件好事啊,第二天为了解除误会,我再一次去了村里。”“啊?”对于艾尔玛的话,茜璐比发出了疑问的声音。但是,艾尔玛并没有停下来,接着说了下去。
“然后,村民们的表情更加惊恐了。有趣的是,堆放水果的女人们大声惨叫着抱头而逃……然后我又再一次被村里的人包围了,这次他们绑住我的手脚把我扔进了河里。哎呀——,不知道为什么,我被冲到了河的下游,然后我又一次穿过森林回到村里。活着真是件好事啊,于是我想要再次解除误会——”说到这儿,也许是感到了周围气氛的变化,艾尔玛咳咳的咳嗽一声,改变了说话的方式。
“总之,那样的事一连重复了几天。”“我敢说,你是白痴。”“别说的这么直接,尼罗。我只是、只是想用我的笑脸与他们和解来解除误会。”“要是我早就离开村子了。”尼罗的指责头头是道,艾尔玛轻轻地点了点头。
“对于我来说,并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算了,关于这个以后我再细说。至少我打算努力去做……不过我发现开始为我带路的那位姑娘的脸上受了很重的伤,打听之后,原来是出自村长之手。于是,我怒气冲天……就稍微威胁了村里的人一下,使出了炼金术师欺骗用的伎俩,然后他们一个个都改变了态度,把我当成魔王对待。”听到这儿,一直沉默的茜璐比静静地开口说道:“嗯……村里的人果真很奇怪。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却总是那么固执……”“不,不是这样的哦。听说在魔女狩猎时代的欧洲很是残酷。视钱如命的审问官,还有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捏造出魔女的审问官,这些家伙虽然比比皆是,不过被煽动的民众也是非常可怕的。”艾尔玛哈哈笑着,说着与脸上的笑容不相符的内容。
“你们不知道普通人的恐怖。你们太不知道没名没姓的‘村民A’的恐怖了。”艾尔玛一边回想着自己遭受到的痛苦,一边讽刺地笑着继续说着。
“人类施加暴力的时候,就是受到欲望驱使的时候。但是,大部分的人都能克制住自己。那是‘普通人’。那么,普通人受到比欲望更加严重的暴力驱使又是在什么时候呢?到底会是什么原因呢?那就是——恐怖。”“嗯,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是基本可以理解。”戴面具的男人点了点头,艾尔玛也静静地点头回应。
“人把恐怖作为免罪符来行使自己的力量。为了保护自己,如果大家都感受到同一种恐怖,就可以原谅任何人。虽然有的人不这么认为吧,哈哈哈。”接着,他喘了口气,语气和气氛都变了。
“回到原来的话题。‘一年交出一个生贽’,我开玩笑的这样对村民们说道。但是,那些人却当真了,真的有姑娘来了。所以,没办法,我只好要求提供那些孩子的食物,然后他们瞪大眼睛望着我。她一直埋头为村里干活,我只是想让她得到应得的权利。”“……食物先不说,还有问题存在。你的那个坏玩笑也还好说。只是,那些姑娘是什么人呢?我想问问——”麦德想要进一步打听,这时,艾尔玛的身体突然不断传来“嘎拉”的声响。
大家都为这突然的声音瞪大眼睛——突然。
“呐,我就只有使出这一招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与笑声同步,艾尔玛的身体里喷出了一阵烟雾。
艾尔玛就那样嘎拉一下向后倒了下去,身子消失在烟雾中。尼罗慌慌张张地确认着椅子,但是那里只剩下捆绑用的绳子和沉浸在烟雾中晃动的掎子。
“刚才的声音,莫非是——”“啊,关节就像爆开了一样。嗯……这个家伙为什么这么做呢?”就好像在嘲笑这四个人一样——艾尔玛的声音从天花板上响起。
“放心吧,如果你们没有抓到我——2月!到了2月,谜底一定就会揭晓了……”====2001年12月26日上午古城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晴朗。寒冷的空气刺痛着肌肤。
尽管那座城堡从外观上看起来并不怎么宽敞,但是内部一装饰就显得相当的大。茜璐比手里摆弄着过年用的装饰品,面对着周围的宽阔空间叹了口气。
“2月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还有35天要在这个城堡里度过。对于已经习惯了文明工具的自己来说,还真有些难熬。没有淋浴,没有电视,没有杂志,在这样的环境里到底要待多久呢?一开始,从乘车进入森林之后,尽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被隔离的村庄,骑马的少女们,奇怪造型的城堡,被称为恶魔的高高在上的老朋友,还有极其害怕艾尔玛的村民们。
就在1年前,大家还在欢庆21世纪的到来。可这个村庄简直就像小说和电影里出现的奇幻世界。
“真的……这个村庄好像是100年前,不,好像是更老的时代残留下来的。”茜璐比一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一边看着亲手制作的装饰品。
艾尔玛准备的装饰品制作得非常精美,世界各国过年用的装饰品都有。那些都是村里少女遵循艾尔玛的指示制作出来的。少女好像什么都听从艾尔玛的教导,因此连她们说的话都和艾尔玛一模一样。但是,她们从不说自己的事情。第一天来到城堡的那天夜里,麦德对她们说“你们可以回到村里了,这是艾尔玛说的”,她们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时,自己甚至还不知道她们的名字。
茜璐比认为和她们共处一个月其实是很可笑的,她想和她们套近乎。也就是说想要和她们搞好关系——但是却没有机会询问她们。
茜璐比被一种奇妙的失落感包围着,就在快到正午的时刻——机会突然造访了。
“那个……艾尔玛大人说烧沸河里的水就可以洗澡了……”茜璐比正望着装饰在门口的叫做“门松”(注:日本民俗中正月竖在房门口或大门口的装饰性松树)的奇怪装饰品,这时从身后传来了一个突然的声音。回头看去,后面站着一位“生贽”少女,从窗户照射进来的光芒映着她的脸,显得奕奕生辉。
“你跟他说让他自已来说。”“嗯,好,十分抱歉……”“你不应该道歉,你没有必要特意听命于艾尔玛的。其他人也一样。”茜璐比的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她走到少女的前边,稍稍弯腰便能迎合她的视线。然后,她稍稍地歪了歪头,转向少女询问道:“我的名字叫茜璐比,茜璐比·琉米艾鲁。可以的话,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听到这话,少女略微有点犹豫,但可能是面对茜璐比的微笑安心了不少,于是吃力地开口说道:“啊……我,叫菲璐……”“哦,谢谢你菲璐!但是,不用跟我说敬语,叫我茜璐比就行。”说到这儿,茜璐比注意到了一件事。其实本来应该早就发现的,但是整个村子的怪异掩盖了这个事实。
“你——会说英语?”“啊,嗯,艾尔玛大人说,这是很必要的……”如果认真去听的话,她的发音确实显得很笨拙,但是一般的会话倒是没有问题。这么一想,艾尔玛肯定是出于某种目的而教她们英语的。
“莫非……你不想从村里出来……”但是,如果昨天艾尔玛的话是真的,那么她们在村里极有可能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这样的话,把她们从村里带出来的这个判断也不定是错误的。
“算了,反正最后还是由你们自己决定。”“哎?”“啊,我自己跟自己说话呢,别介意。”茜璐比静静地摇了摇头,同时也悄悄地窥视菲璐的神态。
被窥视的少女为难地思考着。过一会儿,她说了句“失礼了”就逃开了。但是,茜璐比好像是要跟随着她一般,慢慢地开始踱着步子。
“那个……有什么事……”“那个,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一起去院子里走走好吗?”这样一问,少女停下了脚步,沉默了良久。就在这犹豫不决的不自然的沉默当中,她慢慢地抬起了头,面无表情地回答茜璐比。
“明白了,现在我去请求艾尔玛大人——”——现在?茜璐比不明白眼前这个少女所说的意思而深感困惑。但是,她想可能是因为英语不熟练而引起什么语法上的错误,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丝毫没有发现,这句奇怪的话其实代表了她的本质——====几刻钟之前——村里村长家“我走了,父亲。”当日光开始照耀村里南侧的时候,村长的儿子佛鲁特认真地说道。
“随你便。”对于自己的儿子,村长戴兹只是冷淡地回应着。他的面前摆放着早饭过后没有收拾的餐具和装满水的茶杯。
村长的家中,除了父子两人外,还有其他几个人。他们是前几天聚会时前来的村里有权势的人。虽说是有权势的人,但在这样的小村庄并没有担任特别的官职,他们只是比其他的村民们更有发言权。
这些村民与村长相反,他们向站在门口的佛鲁特投去了担心的目光。面对手扶着门把手的少年,屋内最年长的男人提高了声音。
“真的要去吗?”“太多人去只会打草惊蛇,如果只是去打探一下情况的话,还是人少一些更好。”“话虽如此,可是让村长的儿子佛鲁特去……”“没办法,没有其他人想去……而且要是我的话,也许遇见他的时候还能跟他交涉交涉。”“……确实,与其我们去,还是你去更妥当——”面对仍然惶恐不安的村民们,坐在桌子内侧的戴兹愤怒地提高了声青。
“别管他。”“村长,不能那样说啊!”“你这么没用,就让儿子代替——”屋内的村民们口口声声地指责村长,戴兹孤立无援地说道:“那么,你们也去看看?”“呜……”“别这样,父亲……”佛鲁特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便向村民们行了一个礼,然后默默地在寒空下迈出了脚步。
村民们跟随着他来到门口,他们一边嘴里嘀咕着“儿子倒是好孩子”“妻子死了以后干什么都没有干劲”“没有儿子连餐具都不会洗”“佛鲁特真太可怜了”之类的话,一边盯着村长离开了。
“哼。”在这种喘不过来气的氛围下,村长只是大口大口的喝水。当他确认屋内已经没有一个人了以后,他静静地笑了起来。望着天空,只是笑着。
虽然那副表情是在笑着,但是笑容中却没有一丝感情。看见这种表情的人会感到恐怖吧,或者说是感到厌恶。
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被称为是怪物的笑颜中毒者。
====清晨。
今天是难熬的一天。
这是早已预测到的事实。
必须要收拾圣诞节的装饰了,必须要开始准备迎接新年的祭祀活动了。
但是,今年不同于以往。人数增加了。
那是从这个森林以“外”而来的人们。好像是艾尔玛大人的老朋友。
他们亲切地对待我。最初,我觉得那样痛苦不堪。
但是,现在不同了。也许,也许我们可以一直住在一起。我想变成这个样子。
也许会被背叛。但是至少,我实现了一直以来的梦想。
因为我已经习惯了受苦受难。就算他们离开这片森林,我也只不过是又回到原来的生活。回到那最初的日子,一成不变的日子。没有梦想没有希望,只是不断的忘却,然后什么也不想——因为我讨厌那样,所以不想再思考了。
我决定只是默默地做着“新年”的准备。
去年使用的“门松”装饰品——真的是用“竹子”和“松树”做的。但是,这个地方是不会生长那样的树木的。艾尔玛大人对我们说“总有一天让你们看看实物”。但是——恐怕那是不可能的。
在我的脑海里,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记忆。
不是这里,在其他什么地方——也许是一个“改变我生命”的地方。
四周都是不是用石头或木头砌成的地板或墙壁,在那个白色的屋子里——那个人摸着我的头这样说道。
——那片森林里,有你们的玻璃瓶,那是一个长颈瓶。不能到外面生活。那就是你们——啊啊,我现在痛心的深深的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不论我们拥有多大的梦想,不论我们抱有多大的期望,最后我们——“呀——”听到这声喊叫,我转过头去。
“啊……”“现在,我们去城堡吧。”佛鲁特大人这样说着,面无表情地望着我。
“怎么回事呢,对于你们来说,那个恶魔的同伙——”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佛鲁特大人就那么垂下了眼帘。
“对不起,没什么。”也许是看到了我困惑的表情,佛鲁特大人为难的用手捂住脸,眼睛游离着对我说:“没关系,前天都说了——就算你不是生贽也会把你安顿好。”“哎……”我更加困惑了。佛鲁特大人到底在说什么呢?“一直以来一直就是照着恶魔说的话去做——你做生贽就到2月份——我们一定要把那些恶魔赶出森林。如果是这样——父亲非常害怕什么也不能做,但是如果说抓捕恶魔,我倒是勇气百倍。所以,我也会为了你不被村里的人欺负而努力。”佛鲁特大人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不明白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恶魔当然是指艾尔玛大人他们。要是把他们赶走——我的一切期望就破灭了。但是,现在佛鲁特大人说的事情,可以充分代替我的梦想。
“再见。”佛鲁特大人道了别就离开了。
——我应该怎样做呢?我就这样顺应周围的状况,只是等着结果吗?或者,自己采取点行动?如果说采取行动,自己又为了什么而行动呢?啊啊,我的脑子又一片混乱了。至少,至少现在——佛鲁特大人能够跟我微笑,像艾尔玛大人那样没有内疚之情的对我笑,也许这个村子就能看到希望了。
这种无聊的想法只是借口,最后我还是选择了顺应周围。
但是,现在的我无法发自内心的笑出来。强做笑脸对艾尔玛大人是一种亵渎,绝对不可以伪装自己。
我再次停止了思考——专心整理城堡入口处的“门松”。
====正午古城——庭园茜璐比和少女之一——菲璐两个人,在蓝天下的庭园中散步。尽管日光很强烈,但是寒冷依旧。白色的气息和着步调的节拍在空中飘散。
想必是出自艾尔玛之手,这个庭园没有完全荒废,从以正门到城内的通道为中心,四周被修整得很好。
在这样的庭园内散着步,茜璐比对着菲璐打开了话匣子。哪怕是一点也好,真想知道她们的事以及艾尔玛的目的,但是到最后却什么都不知道。菲璐对自已的事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论怎样问她都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只是回答“对不起,我也不是很了解。”。与其说不想回答,还不如说她确实是不了解——就是这种感觉。
只有茜璐比在不断的提问,这很不好,她也想适当的和她搭话,但是菲璐从没有主动说点什么。
但是,只有一个。最后,少女说出了自己一直介怀的事情。
这是当茜璐比说到城堡里的其他少女的时候。
“这么说,其他的姑娘……大家长得都很像,你们是姐妹吗?”被这样随便的一问,菲璐露出一副一直以来最为难的表情。然后,她努力地想要选择最合适的语言,歪着脑袋轻轻地开口说道:“那个……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这个城堡里,只有我一个人。”“哎?”到底是什么意思?茜璐比感到不可理解,想要继续追问下去——但是这个行为不得不中断下来。因为茜璐比从余光中,瞥到了庭园一角的一个矮小个子的人影。但是,她并没有马上转过头去,而是以不变的微笑对少女说道:“啊,菲璐,起风了,赶紧回去吧。”“好。”少女好像并没有发现那个人影,对茜璐比的话深信不疑地点了点头。于是她们再没有回头转向庭园,而是回到了城堡。
只有那个人影,残留在寒冷的风中。
====“嗯,这个地方有个地下通道的入口呢。”“好像只是个井道而已。我想这里没有那种东西吧。”尼罗和麦德两个人潜心地研究着这个城堡,他们在一个书库样子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通向下面的楼梯。说这里是书库,其实就是一个摆放着书柜的狭小屋子。重要的藏书也已经几乎发霉了,所以只是简单的有一个书架的摆设。
“下去看看吧。”“等等,那之前先确认一下这里有的书。”麦德迅速制止了尼罗,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残留在那里的资料拿在手里,那些读物都已经风化了。一边确认着上面难以辨别的文字——尼罗和麦德一边面面相觑。
“……这资料我好像和哪儿看见过。”“我敢说。我也是。”手里的书——并没有被翻开,但是从书面封皮上的文字来看,麦德就可以确信断言。
“这本书大多半都是——关于炼金术的。特别是其中的——”麦德这样得出结论,尼罗静静地眨着面具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