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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喜怒『哀』乐(下)

这个村庄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在这里存在的?住在村里的普通人是不可能知道的尽管老人们看起来会知道,但是他们就要享尽天年了。

现在,住在这个村子里的世世代代的村民们,从刚刚懂事的时候起,村子就是他们的世界,周围覆盖着的浓密森林就相当于环绕着这个世界的瀑布谭。

带着疑问的人们一个个挑战大森林,然后那浅薄的好奇心被那一林希望打破。他们甚至没有发现森林那异常的浓密程度,因为他们根本不了解其存在的基准。

在异常茂密的森林里,徒步穿越实在是太远了。一些人进入不久就放弃了,然而更多的人则再也没有回来。村里有这样的谣传,这个容易迷失方向的森林会使人几次驻足于同一条道路。在那唯一一条通向森林中的道路上有一条长长的隧道,入口处的大门紧紧关闭着——最近,好像发生了山崩。

还有一点,通向森林深处的道路,经常会有商人从那经过。但是,那里被人称做是“关口”,只有所谓的商人们,乘着铁皮货车才可以通过。曾经有人开着卡车企图向外走——但是,这些人一个也没有回来。最后,知道“外面”很危险的人,都告诫自己的孩子,外面很危险,外面什么也没有。这个村子就是世界的全部。

连小孩子们都知道这只是个谎言。但是,村里的氛围使得那些谎言变得很恐怖——因此,孩子们都认为,村子的“外面”布满了恐怖。

有时,从遥远的高空中会飞来银色的鸟。这个发出异常叫声的巨大生物,简直就像是恶魔的使者,让村民们感到胆怯。

除此以外,在这个村子里生活并不会感到不自由。大部分的农作物可以自给自足,油之类的生活用品也会由“商人”运过来。只有商人是“外面”世界决定性的证据,但是村民们对这一切仍然装着视而不见。商人们从不讲述外面的世界,也从不下车,甚至有时候连车窗都不打开。

不准询问“商人”的一切,从前代村长开始就对村外的事物做出了如此的禁令。这是村里所有人都了解的事情,而且贯彻得很好。

不过仍然有问题。虽然村里人不论对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的渴望都无法实现,但是村里有时候还会来一些“外来人”。他们似乎是偶然迷了路才闯进来,而且也有语言不通的人。但是——几乎所有的村民都不理解“外来人”这一概念。他们一直以为没有“外面的世界”,于是,村民们只能把他们当做恶魔。

事实上,最开始有几个年轻村民被“外来人”引诱,不顾其他村民的制止想要和外来人走到“外面”。他们相信外来人所说的“外面的世界”。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回到这个村庄。

是恶魔唆使的。所有人都这么说。

从那以后,所有的外来人就没有活着出去过。

这种情况也就是十几年才有一次,他们被这个村庄赶了出去——或者说,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村里人恐惧外面——或者说害怕否定自己现在的生活,于是选择继续窝在森林中。

尽管也担心人口过于稀少,但是所有人都认为这里的生活是幸福的,是没有喧嚣的、平静的生活。

直到五年前,一个叫艾尔玛的“恶魔”到来了——。

——然后现在。

麦德他们来到村里的那天夜里。位于村子中心的集会处,村子的主人们围坐在一张大桌子前,面露奇怪的神态,还有几个人的表情中透露着恐惧。

村里并不经常开这样的聚会。就像是村里发生火山爆发一样,形势十分紧急。村民们聚集在木制的大房子里,气氛十分凝重。

“怎么办,戴兹?”“我没有亲眼所见,村里的谣言都是真的吗?”“恶魔又增加了吗?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村子到底怎么了?那些家伙都说了些什么?”村民们悲痛地叫喊着。村民戴兹·尼比鲁一脸极不愉快的表情。

“快想想办法吧!又来了四个!他们全都是恶魔吗?”对于这般提问,一个猎人模样的年轻人代替村长作了回答。他就是白天将子弹射进麦德腿上的年轻人。

“啊啊,我看见了,和那家伙一样。其他三个不清楚,不过那个戴眼镜的确实是恶魔的同党!”“而且还有那个带着可怕面具的男人——尽说些奇怪的话。肯定是只有他们几个人才能听懂的话,是诅咒的话!”“但、但是,那个姐姐也是恶魔吗?”“这个……当、当然了。啊,不,也许不是。”对茜璐比犹豫不决的,正是白天看见她的那些男人。

“然后,还有一个吓得藏了起来的……小家伙。”“啊啊,加上他正好是四个。而且,他们还去了艾尔玛的城堡。但,但是啊,这些人乘坐的那个……难道,和商人们有什么关系吗?”“与商人无关。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今后应该怎么办!是吧?村长!”村民们都闭上了嘴,静静地等待着戴兹开口。

戴兹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在他们和那家伙接触之前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最好……但是从那家伙派人来迎接他们这一点来看,他应该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到来。这样的话,向他们开枪的我们应该怎么办呢?这才是问题。”“我们知道!关键是要怎么解决啊!”“不管怎样!只能等着他们提出要求,然后再想对策!”怒气冲冲的村长这样说着,村民们却依然没有罢休。

“这话早就说过了!那些人要是半夜回来了怎么办!”“而且,万一他们向我们要食物什么的……或者他们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把村子里的储备都拿走,那就遭殃了!”“你是说我们都会饿死吗?”“这又不是我的责任!村长想想办法吧!”“闭嘴!”戴兹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青筋暴跳地大声喊道:“那么怎么办啊!你们叽叽喳喳之前先动动脑子!你们又有了什么办法?你们能杀了那个恶魔吗?我不就是你们的村长吗?那我马上把村长的位置让给你们谁?看看有没有人可以想出一个好的对策来领导全村!”怒吼,使得村民们变得鸦雀无声。结果,大家只是等着时间慢慢流失,却依然没能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沉默片刻之后,一个年轻的声音从戴兹的身后传了过来。

“不应该那么说的,父亲。”“佛鲁特,这事跟你没关系。”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稚嫩的脸上有着一双闪烁着威严目光的眼睛。

“村里的人都非常的不安。我也如此。这个时候,大家不都是因为信任父亲才来的吗?”“……”“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这个时候,为了保护村庄我们应该竭尽全力。”听到村长的儿了一番乳臭未干却直言不讳的话后,村民们一个个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总之,我想现在还是先按照父亲说的那样做吧。也许只能抓住那个女人和小孩了——或者,我们也许还会有机会抓住他们的弱点。先假装听凭于他们,然后趁着他们大意了再慢慢制服他们。”听到少年口中说出的一番话,村民们相互对望了眼。

之后,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嗯……那就这样吧”,于是村民们便小声传开了,先暂时这样维持现状吧。

“父亲,这样可以吗?”“你给我适可而止!”不知是不是在生越俎代庖的儿子的气,戴兹气愤地站了起来。

他的背后,一个村民满是不安地说道:“但是村长,真正的问题在于,更多的‘生贽’被利用的时候怎么……”“我知道……只剩下一个了。生贽不在的时候,就只有派遣村里的姑娘了……”====当我正走向我住的仓库时,村里聚会的地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怒吼声。是戴兹大人的声音。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我,那么就不用去管他们了吧。

心情沉重。但是,必须要去确认一下。

高高的集会所。一步步登上楼梯的时候,我能感到聚会上许多人的心情都十分焦虑。恐怕是在谈论有关艾尔玛大人的事吧。这样的话,刚才的那声怒吼应该跟我没有关系吧。

当我来到门前的时候,大门咔的一声打开了。

冲击。

我的身体受到了大门强大的冲击,然后倒在了地上。

鼻子传来一阵强烈的麻痹感。用手摸了摸,大量的血流了出来。

“妈的,这个门安装得也太失败了吧。啊啊?”戴兹大人的声音从头上传了过来,然后,我的声体又是一阵刺痛。

“妈的!妈的!妈的!”戴兹大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大门来回几次开关着打在我的身上。

我强忍着剧痛弯着身体,好不容易逃脱了大门的冲击。

但是,已经站起来的我再一次失去了平衡——这次摔倒在了门和门口之间。而且,这次我的脚,被狠狠地夹住了。

“啊啊,这次是门没有关好!”一次次,一次次。剧烈的疼痛反复着。疼痛疼痛疼痛疼痛疼痛疼痛疼痛疼痛疼痛疼痛疼痛疼疼疼疼疼——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此刻的感觉,身体不听使唤地蜷了起来,动弹不得。

冲击停止了,头上又传来了戴兹大人怒吼的声音。

“啊啊,门口被血玷污啦,你这个没用的垃圾!到晚上之前都给我洗干净了!”戴兹大人愤然地离去了,跟在他后面的几个村民们从我身上跨了过去。

“真恶心……”“在偷听吗…”“真是的……”村民们就像避开狗的尸体一样,从我的身上跨了过去。如同看到污秽东西一般,皱着眉头说着污言秽语。

这是常有的事。跟往常一点都没有改变。可是,为什么今天对我如此在意呢?因为戴兹大人的那些客人们吗?村民们离去之后,我努力地站了起来——眼前,只剩下佛鲁特大人一个人。

“看起来伤的不是很严重。没关系吧?”佛鲁特大人用充满同情的目光看了看我,然后这样说着,便离去了。

“……如果那些家伙要来寻找另一个生贽,肯定就轮到你了——为了村子,只能牺牲你了……对不起。”佛鲁特大人既没有殴打我也没有轻蔑我。

但是,也没有帮助我。

我知道,到现在什么都没有改变。

这就是我的立场。没有必要考虑什么。

什么都不会改变。没有问题。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同样的一天。一天一天持续着。只是这样。

但是,啊啊,但是。

从这个村子的“外面”来的人们,为什么都那么温柔。

他们不打我,不踹我,就算我一直躺在床上也不骂我。

也许只有艾尔玛大人是特别的。

我这么想着才忍到了今天。

我已经知道了。

这个村子,这个森林的外面,可能有另一个世界。

这样的话。为什么我必须要遭遇这样的不幸?艾尔玛大人对我说过,“外面有比这里好得多的地方,也有比这里残酷十倍的地方。”但是,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可能,我也想要靠近那里。

我想要走出去,走出这个村子,去哪里都行,只要没有殴打,只要没有痛苦回忆,只要没有孤独感,去哪里都可以,哪里都可以——但是,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梦。

绝对不可能实现。

从这里出去,就意味着我的死亡。

如果我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的话,就不会期望不会期望不会期望——悲哀。我憎恨给予我笑容,教导我幸福的——艾尔玛大人。

想起来了。清楚地想起来了。

这种感情是,憎恨。

我比村民们更早的憎恨艾尔玛。

这是最悲哀的。

我突然感到,自己是不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存在——====——12月23日夜古城周围笼罩在一片夜色之中。

似乎能冰冻穿透一切的黑暗,静静笼罩着愈加寒冷的森林里的空气。

森林的深处就是古城。大部分的房顶都是平的,可以信步的在屋顶上行走。但是,只有一个地方——坐落在南侧的观景塔的屋顶,是圆锥造型,一般是不可能在上面行走的。

圆锥的侧面——也就是屋顶上面,一个男人斜倚着身子仰望着星空。

“艾尔玛——”听到这个叫声,男人静静地转向声音的方向。

“哦。”随着视线的方向,一个矮个子少年的上半身映入了眼帘,下半身还在屋顶的边缘下,想要爬上屋顶,可却差点摔了下去。

顷刻间,切斯的身体完全出现在屋顶上。

面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年,艾尔玛率真地称赞道:“很熟练地抓住了窗边的把手嘛,一个人来的?”切斯没有回答艾尔玛的问题,只是环视了一下周围,轻声嘀咕着。

“果真很奇怪,这个城堡。从上到下都是卢森堡风格的,只有这个圆锥形的屋顶却是丹麦城常见的风格……这里好像聚集了各个地方风格的建筑呢。”“知道得真清楚啊。吓了我一跳呢……我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有一半是照搬麦德的话。”“哈哈,顺便给它们加上瓦片和兽头瓦吗?”(注:兽头瓦,屋脊两端的鱼形装饰。取形于头部似龙,背鳍锐利的幻想生物。城堡建筑中多用作避火符咒。在日本,名古屋城的金制兽头瓦最为有名。)对于艾尔玛的诙谐,切斯只是笑了笑,然后小心翼翼的在倾斜的屋顶上走着。

顺应这个动作,艾尔玛敏捷地跳了起来。一个不留神来了一个倒栽葱,但是脸上却未露一丝焦虑之情。

“呵呵呵,你是想来追我的吧?你能追上我的步伐吗?”“你能逃到哪里呢?”听着切斯冷静的话语,艾尔玛仰着头稍微考虑了片刻。

“……嗯?”看看周围交错的屋顶,就算跳下落差最小的屋顶,如果技术差点,骨折都是万幸了。

尽管是不死之身,但还是能体会到疼痛的滋味。艾尔玛出了一身冷汗,窘迫地呆在那里。

“你看,你要是来这边的话,我就去圆顶的另一边。”“你想永远骨碌骨碌地转动下去吗?”“要转多少圈才能变成黄油呢?你是想做一个颠覆科学的实验吗?”“那倒不是。”切斯呆呆地看着他,月光下的艾尔玛歪着脑袋。

“最初的‘把老虎变成黄油’的那个人真是个天才啊,对吧?”“别再斤斤计较了。我不是来抓你的,我有话要问你。”这样说着,切斯坐了下来,把小小的身体固定在屋顶的倾斜处。

“我说过吧,所——以——要是抓不到我的话……”“不是那个。是我个人的问题。”“?”不知艾尔玛是不是被切斯的样子吸引住了,他稍稍地靠近了少年一些。

“不过——还是没有变啊。你这个一到夜里就喜欢爬高的怪僻。在那条船上的时候,也是每天晚上都登上桅杆去看星星。”“啊——啊啊——啊啊——是啊,所以你才会想到我在这儿吧。第一天就能找到我,真让我大吃一惊啊。”“你打算在这里藏多久呢?”艾尔玛没有回答,只是用单手抓住屋顶的倾斜处将身体垂直固定住,然后就那么向切斯靠了过来。

“你要说的话是什么?”——看来是不好说出口了。

发现了咯咯笑着的艾尔玛的意图,切斯有些别扭地深呼了一口气。

接着,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切斯对着艾尔玛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但是——看着正要开口的切斯,艾尔玛笑着淡淡地说道:“别假惺惺的笑,那不太适合你哦!”“——!”一瞬间,切斯脸上的表情消失了。然后,少年的脸上展现出了一副老成的表情,语气也完全不同了,切斯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人类的恶习也是不会变的吧。”“嗯?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老成了?”“……嗯?”切斯有点摸不着头脑。无疑,自己的本性被看透了,而且还是以一种被教训的口吻。

“你注意到这是我的‘演技’?”“不,那个,怎么说呢?我只注意到你的笑是假惺惺的,你的那个什么——哎?什么?演技?”“好像我是个傻瓜似的……”看着一脸疲惫的切斯,艾尔玛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状况。

“啊——啊——!这样啊这样啊,原来如此,明白了。OK。交给我了。是啊,是啊。你已经300岁了,不应该总把你当成小孩子的。嗯,对不起,我完全没有意识到。”面对艾尔玛不知所云的回答,切斯只是仰望着星空叹了口气。白色的气息在月光的映照下,有着少年身姿的不死者静静地开口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麦德对这里的70多年闭口不提,茜璐比和尼罗似乎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那双孩子般的眸子,闪烁着某种不安。

“我想问的是——你是怎么看待我们的?”“朋友。”丝毫没有半点犹豫。切斯的话音刚落,艾尔玛就毫不犹豫地说道。

切斯瞪着眼睛听着艾尔玛的活。这时,艾尔玛才开始一点点摸索着回答他的提问。

“不不不不等等等等,在这儿说朋友有点幼稚,我说错了。如果是切斯的话,也许可以说是朋友,但是切斯现在很老成,已经300多岁了……那就说成是喝茶聊天的朋友吧。不等等,同胞,战友……朋友都OK。同类……不,拉丁风格的amigo(注:西班牙语的‘朋友’)……搭档……投手和接手……队友……etcetra(注:拉丁语的‘等等’)。”——etcetra该是我说的吧……。

切斯心中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小小的冲击。艾尔玛自言自语之后,拍了拍手继续说道:“还有一种东洋风格的说法,叫做‘一丘之貉’。”“不好意思。那是什么奇怪的话。”切斯还没等艾尔玛说完,就发了话。

“以前我被田九郎说过,他说‘你和休伊是一丘之貉’。”“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啊啊,你把认真提出问题的我当成傻瓜了。”“不要用麦德的口气说话哦,你要更像孩子一点。”对于艾尔玛没心没肺的话,切斯生气地回敬道:“好了吧。我都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是吗,这样可不好。但是,坦白的说,你那样说很可怕哦!你永远是小孩子,也可以说是个小精灵,所以应该有孩子般的笑容。小孩子如果天真的笑,对周围人来说是一种幸福,就连讨厌小孩子的人都不会觉得麻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说应该无视我?”“才不是!这都是为你好!堂堂正正地露出孩子的笑吧,那种老成的笑太难看了,还是放弃吧。你做不到吗?这也算是你的一种特权啊,除此之外你能看到便宜的电影,买到好吃的点心等等,有很多特权吧。而且,切斯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去说些老成的话就好……好吗,切斯?刚才我已经说了,你一笑周围就笼罩在一片幸福之中,你就是累了也要笑,看,仅仅是这样,你周围就会充满幸福。我真羡慕你啊,畜生!”切斯理解不了艾尔玛的活,皱着眉头回望着他。

“……什么啊,我完全不明白。而且从以前开始,我就无法理解艾尔玛笑的理由。你只是说一笑幸福就到来了。”“你说什么呀!?笑是在人类持有的所有感情中位于最高位置的。‘福笑临门’这句东洋谚语你没听说过?”“谚语是谚语,感情的最高位置或者最低位置……你有什么证据吗?”“我个人的喜好。”对于艾尔玛突如其来的回答,切斯愕然地叹了口气。

“啊啊啊,为什么这种感性的家伙会成为炼金术师?”“哈哈哈哈,用劣金属冶炼成金子的人算是理性吗?”“不要说些啊啊啊什么的来否定自已的存在。”面对抱着头的切斯,艾尔玛咯咯地笑着坐了下来。

“以前把铜和铁说成是‘劣金属’的不是非常做慢的思考方法吗?直到现在,经过加热、伸展及加工,对我们做着随心所欲的事情却从没有一句怨言的那些人,我们能称他们为‘卑贱’的吗?”艾尔玛突然站了起来,像要挑衅切斯似地开始转圈。不过显而易见,这种动作并没有意义,转圈的人实际上很快乐。

“从15世纪开始,炼金术师就分为了两大系谱。一类是潜心研究科学事业的同行们,另一类是贯通炼金术理念的神秘主义者们。我们就属于后者吧。如果不是,就不可能赞同麦德呼唤恶魔。啊,不过休伊和塞拉德却是两方都占呢。也就是说,借助恶魔的力盘永生不死的我们,现在打出理性思考的旗号是大错特错的哦。好了,如果已经坦诚表明了自己的感觉了的话——那就笑吧,切斯。”“我现在最坦诚的感情,就是对你充满了愤怒。”看着半眯着眼仰望天空的切斯,艾尔玛停止了转圈——与少年相反,他的眼睛睁得圆圆的。

“嗯,什么!?在这样美丽的星空下,焦虑不堪对身体可没有好处哦,可就不能永生不死了哦!……OK,明白了,了解了,好了。你不要再摆出一副想要闻自己身上的气味而团团转的小狗的表情。我明白了,认真听我说。现在的我已经过于沉浸在这片星空下了。”“艾尔玛从以前就这么不正经……我并不是因为这个而生你的气。不管是我问什么,还是我生气了没有,艾尔玛总是那么懒懒散散的。”“呵呵,我接受你的赞美。”“不是赞美!我可一点都没有夸奖你!你总这样的话会让人崩溃的。所以,请你认真的回答我!”被少年认真的眼神所征服,艾尔玛难为情地笑笑,又坐了下来。

“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知道塞拉德会被吃掉?”“……”艾尔玛还没来得及回答,这个少年模样的“不死者”便飞快地接着说道:“为什么你能这么安心的接受我们?如果我们是来袭击艾尔玛你呢!还有,我把右手放在你的脸上,不,是头上时,你竟然没有甩开我的手,甚至连胆怯和惊讶都没有!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一点危机感?你认为自己绝对不会被吃掉是吗?你觉得我们一点也没变?”切斯的语气渐渐变得强硬起来,艾尔玛对此只是沉默接受。

然后,切斯停了下来喘着气,不久,艾尔玛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直直盯着少年的眸子,微微开口说道:“忘记了。”“……哎?”“不不不,对了,可以说这是一种规则吧。塞拉德爷爷的死,也就是说那些事,全都忘得一下二净。”“你绐我认真回答!”切斯不由得大声怒吼,而艾尔玛却依旧笑呵呵的。

“不,这不是开玩笑或者什么的,我真的已经忘了。没有骗你。”听到艾尔玛这么一说,切斯顿时一愣。尽管艾尔玛一直就是一个没有正经的满嘴胡言的男人,但是他既然说了“没有骗你”,就绝对不是在骗人。

如果他的秉性一点没变的话——艾尔玛应该真的会忘记“共食”规则的。但是切斯并不相信,难道迄今为止,自己的人生都是被否定的吗?“……骗人。”“真的。”“骗人!你……艾尔玛不是因为害怕被吃掉才逃走的吗?所以才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躲藏起来了啊!”切斯穷追不舍地叫喊着,艾尔玛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环游世界,并不是为了逃避塞拉德及其他伙伴。而且,就算我没有忘记那个规则,我还是同样会接受你们的。”“骗人。”“都说了不是骗人了。我知道你们不是那样的人。就算塞拉德是被你们当中的某人吃掉的,我也不会拒绝他。”“我才不相信你说的……!?”就在切斯猛地站起来俯视艾尔玛的刹那——艾尔玛一下子抓住了切斯细细的手腕,然后将少年的手掌放到了自己的头上。在这种状态下,如果切斯默念“吃掉”这个愿望,艾尔玛的身体和记忆就会全部吸进切斯的右手。

但是,心软的还是切斯。切斯勉强拨开紧握着自己手的艾尔玛的手,渗满了汗水的手掌慌张地离开了艾尔玛的头。

切斯的心跳加速,呼吸顿时局促了起来。艾尔玛为了使切斯平静下来而温柔地笑着。

“相信了?”望着艾尔玛那没有一丝不安与觉悟的表情,切斯愣了愣,然后站了起来——接着,他恢复了平静,像念咒语般咬牙切齿地嘀咕着。但是那不因为声青改变而改变的幼小身体,却址人感觉不到半点憎恨之意。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做到?”面对坐在屋顶上的艾尔玛,切斯的目光中夹杂着悔恨和悲哀。

“为什么你们能做到……不光是艾尔玛,还有麦德、拜古、茜璐比,再见的时候,他们对我没有一点怀疑地接受了我。尼罗好像有点疑虑,但现在也接受了我,不,不光是我,他们彼此信赖着彼此,他们都相信彼此是不会‘自相残杀’的!”说到这儿,切斯垂下目光,静静地摇了摇头。然后,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用一种微弱的口气继续说道:“人是会变的。这一点我知道地很清楚。而且我也知道,人的本性是恶的!……尽管这么想,但是有时候我的想法也会动摇。几十年前,我一个人去了纽约。为了和麦德再会,也是为了吃掉麦德,但是在那途中,我还遇到了别的‘不死者’。不仅如此,到了纽约以后,我竟然遇到了那艘船上之外的‘不死者’!你相信吗?但是,那种事现在看来怎么都无所谓了。真正令我感到可怕的是——他们全都、全都是一群好人!”——除了自己人以外,还有别的不死者。

这确实应该是令艾尔玛吃惊的事实,但是他对此并没有追问。切斯自已似乎也没有整理好心情,丝毫没有意识到现在自己正在说着一件很重要的事实。

“都是些好人不是很好吗?”“一点也不好!……我不是说了吗?人的本性其实是充满恶意的,我自己最清楚这一点!”切斯抢先一步发了话,虽然一瞬间有些踌躇,但像是已经下定决心一般开口说道:“……我,吃了菲鲁梅特。”菲鲁梅特。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艾尔玛沉默了许久。尽管没有跟他说过话,但是如果自己记得没错的话——他,是在船上的炼金术师之中,作为切斯的保护者而存在的男人。

“菲鲁梅特总是把我当成实验品不断的给我带来痛苦,但是我仍然相信那家伙。可是,那家伙带给我的痛苦却不断地膨胀着!”面对切斯突然之间的坦诚相告,艾尔玛只有沉默。在艾尔玛的记忆中,菲鲁梅特对待切斯,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弟弟或儿子一般。

“但是,你知道吗?我一直相信的,一直那么信赖的人有一天却突然要杀了我!在拼死挣扎的时刻,我灵机一动将右手放到了菲鲁梅特的头上——那之后就是地狱,你明白吗?当你发现自己一直信赖的人原来内心一直充满着扭曲的恶意,那种心情,还有一直在我内心深处的痛苦!你都知道吗?……所以,我憎恨这个世界。我想要割掉自己身上还有全世界中所有充满恶意的生命的肉。但是,但是为什么大家都是好人!我感觉,我感觉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是卑鄙的,艾尔玛、麦德、艾扎克、米莉亚、菲洛,为什么,大家……大家……大家……”切斯的声音惭惭小了下去,之后便再也听不见了,他的头完全地低了下去。

艾尔玛沉默片刻之后,抬头仰望着苍穹,小声说道:“我好羡慕你啊。”听到这句话,切斯慢慢地抬起了头。

“啊啊,我好羡慕你啊。我说,切斯啊。你一直在想人的本性到底是恶还是善。全世界六十亿人当中,99。9%都是坏人。但是,你坐上了那班列车,却遇见了那剩下的0。1%!这种概率超小的!就像是买彩票连续两回中了同一个号得了大奖!又像是小行星冲撞地球,黑猩猩起了莎士比亚的名字一样!”艾尔玛像机关枪一样飞快地说着。切斯感到,认认真真说话的自己越来越愚蠢了。他说的话并不是在安慰切斯,全部都是真心的。

“我,很羡慕艾尔玛那积极向上的生活。”“积极向上也好,什么也好,我只是说了事实。我下面要说的是,你是一个十足的大好人,放心地活着吧。切斯。”“别安慰我了。我只是有点后悔。其他人都没有变,只有我一个人变得那么讨厌。只有我一个人变了。我真的后悔得不得了。”说完之后,切斯便扶着登高的梯子状把手,缓缓地向上爬着。在他身后,艾尔玛不可理解地说道:“真是个奇怪的人。你不认为自已是好人吗?难道你就这样泄气了——能够当好人不是很好的事吗?”“你说的倒轻松。”“你并不是变了,只是长大了,切斯。你懂得区分世界的善与恶,应该高兴才对。如果你真的变了的话——再变回去不就好了。就像水结了冰还是会融化一样,人也还是可以改变的。”接着,艾尔玛难为情地挠挠头,笑了。

“如果你还想融化的话,就要感觉感觉周围的温度。就算不能融入周围的温和之中,至少也应该去接受。”“不要再说这些丢脸的话了……我变了,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我不是说了吗?孩子般的笑容很适合你哦!不仅是你自己。世界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应经常笑笑。总之,如果我看到了你的笑,就会竭尽所能地帮助你。啊,但是杀人或寻死这样的事可是不行的哦!”听到这儿,切斯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

“那么,我让你从这儿跳下去你就跳吗?这样不会死人的。”“……”“为什么总把事情说的那么简单——”切斯想说的话并没有说完。

“明白了。呀——”“哎?”伴随着一声奇怪的喊叫,艾尔玛消失在切斯的视线中。

扑通切斯刚刚理解这种状况的同时,地面上传来了一声驽钝的巨响。

之后——不久,传来了麦德他们的呼唤声。

“艾尔玛!?振作起来,艾尔玛!”“为什么?为什么从这个地方跳下来呢!?”“嗯,正好。在他活过来之前把他绑起来吧……”在月光的照耀下,少年一脸难以读懂的奇妙表情,自言自语道:“对不起,艾尔玛……尽管我很开心,但是,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