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看,你会注意到我拔剑之前有个明显的意图。这是因为我先想着拔剑再去这样做。所以你要是认真防备的话,就会躲过我这一剑……”在我看来,他纯粹是在瞎扯。这家伙突如其来的疯狂一剑,我觉得自己再怎么小心也没用。
“因为这一微小的停顿,如果是哈狼犀,他不但可以架开我这一剑,还可以顺势反攻过来,”浑蛮力继续说,“如果是那个老家伙,他不会让我有拔剑的机会——兽魂们已经做到了任何行动都不需要思考。在他们的意识和行动之间,连一片纸都难插进去,这种境界就叫做兽魂,你们也翻译成‘无我’。”“听起来跟真的似的——你是不是说他们在拔剑砍人的时候,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你有一天也会这样吗?”我这么问着,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可不是这块料,”浑蛮力用力打了个哈欠,几乎把我吹落桌下,“你也不是。喂,你老想这么多干吗,要不要给你找位姑娘?”我看了看他身上靠着的那位漂亮女孩,她的修长大腿比我的腰还粗。
“谢了。”我说,“再来一杯?”5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夜的胡闹让我觉得非常难受。我头疼如刀割,肚子像被人打了几拳,嗓子也疼,浑身不得劲。他们也是如此,浑狐牙眼睛发红,头重脚轻;浑蛮力从后面的房间里爬了出来,使劲摇晃着巨大的脑袋,迷迷瞪瞪地东张西望,仿佛不知身在何处;雷炎破则不知道把漂亮的女伴弄到哪里去了,撅着屁股独自躺在一大堆破碎的酒桶碎片里呼呼大睡。
哈狼犀连踢带打,将伙伴们从桌子底下一个个地轰了起来,“好了好了,我们要出发了。”他喊道。
我有一种感觉,他们其实不愿意离开这个酒店、这座市镇,不愿意到外面的旷野里去。哈狼犀让他们出发的时候,他们仿佛有点不太情愿,但还是坚决地出发了。
在朝阳照射的街道上,浑蛮力把他身上的青肿展示给我看:“看,我和那娘们狠狠地干了一架。”“谁赢了?”“哈哈。”浑蛮力放声大笑,把我一把抓到他的肩膀上,“我带你去看弯刀。”牲畜市场在市集的西边。还没到跟前,我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牛屎味。他们想要购买的坐骑是六角牦牛。
我第一次看到这些畜生的时候,吓得浑身直哆嗦。它们粗看上去不像牛而更像熊,而个头大如巨象,强健的肌肉在黑色的毛皮下涌动着,好像就要爆发的火山。那些牦牛眼睛血红,像猛兽一样盯着人猛看,头顶上的六柄角以动人心魄的弧度高高翘起。它们身上的骚味,简直令人无法忍受。它们大声喷着鼻息,扭着脖子,用大角把一抱粗的雪松栏木顶得咯啦咯啦地响,它们张开嘴,长长的舌头像一条厚厚的大红锦舔着发黄的肮脏门齿。
看到如此凶猛的骑兽,我简直是六神无主,觉得要是没有这些栏木拦着,它们一定会冲出来把我踩扁吃掉的。我问浑蛮力:“我也要骑这样的东西吗?我会被它们吃掉的。”浑蛮力把我的话翻译给其他夸父听,他们当成最好的笑话狂笑了一通。我对他们傻子一样的笑已经绝望了。
看守牛群的夸父牧者跳进牛栏,抓住那些牛的角,将它们一头接一头地从畜栏里揪出来,把牙口掰给我们看,“看,多好的牛,牙口嫩,角根白。光是这样的一副角就值一头牛的钱呀。”我看到它们的角时,才突然明白过来,那些长长的弯柄长刀,不是给人使用的,而是这些牦牛的武器。他们将会把长刀固定在牦牛的角上。我疯狂地想道,被角顶上一下,就得在身上开上6道口子,这可绝对划不来。
我对浑蛮力说:“或许我可以去搞匹马,再不然让我继续骑在你们谁的肩上……”浑蛮力跑到一边去和哈狼犀交谈了几句,然后掉头跟我说道:“哈狼犀说你必须骑牦牛跟我们走。”他的语气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马跟不上我们。这些牦牛不但跑得快,在必要的时候还是你的帮手。它们性格暴烈,什么都不害怕,难以杀死,不怕水,不怕严寒,是最好的坐骑。它越凶猛,就越能给你帮助——战斗的时候,没有别人可以照顾你。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