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小说网 > 奇幻小说 > 琥珀望远镜 > 魔戒第一部 魔戒再现

第二节 过往黯影(下)

“不过,昨天晚上我跟你提过了黑暗魔君索伦。你所听说的传言是真的:他的确又再度复生,离开了幽暗密林的居所,回到他古老的魔多要塞邪黑塔。这个名字相信连你们哈比人也有听过,它就像是传说中蕴含一切黑暗的邪恶之地。不管被击败多少次,魔影都会转生成其它的形貌,再度开始茁壮滋长。”“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遇到这种事情,”佛罗多说。

“我也希望不会,”甘道夫说,“所有被迫陷入这时代的人也都绝不希望遇到这情形。但,世事的演变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我们能决定的只是如何利用手中宝贵的时间做好准备。佛罗多,阴影已经开始笼罩在历史的长河上。魔王的力量正在不停的增加。我认为,他的阴谋还没有成熟,但也距今不远。我们一定要尽可能的阻止这情形发生。即使没有掌握这恐怖的契机,我们也必须尽一切可能阻止他。”“要摧毁所有的敌手、击垮最后的防线、让黑暗再度降临大地,魔王只欠缺一样可以赐给他知识和力量的宝物。至尊魔戒还不在他的手上。”“拥有无比美貌和德性的三名精灵王和三枚统御魔戒不在他的势力范围中,他的邪气和野心从来没有污染到他们。矮人皇族拥有七枚魔戒,他已经找回了三枚,其它的都被巨龙给吞食了。他赐给九名功绩彪炳的人类另外九枚魔戒,藉此禁锢他们。在远古时代,他们就屈服在至尊魔戒的威势之下,成为戒灵,也就是听从魔王命令的魔影,亦为他最恐怖强悍的仆人。九名戒灵已经在这世间消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谁能确定他们的去向呢?在魔影再度扩张的此时,他们可能跟着再度现世。别再谈这个话题了!即使在夏尔的晨光下也不要轻易提及他们的名号。”“现在的状况是这样的:他已经将九戒收归,七戒中残余的也已经被他收服。精灵的三枚依旧不在他的掌控之下。但这问题已经不再困扰他了,他只需要找回他亲手铸造的至尊魔戒,这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当初在铸造的时候他就将大部分的魔力注入戒指中,这样才可以统御所有其它的魔戒。如果他找回了至尊魔戒,他将可以再度号令众戒;连精灵王的三枚魔戒都无例外;他们的一切力量、部署都将赤裸裸的呈现在他面前,他将会获得空前绝后的强大力量。”“这就是我们所面临的危机,却也是转机,佛罗多。他相信至尊魔戒已经被精灵摧毁了;我也希望这是真的。但现在,他知道至尊魔戒并没有被毁,而且也再度现世。他费尽心血只为找寻这戒指,所有的心思皆投注其上。这是他最大的契机,也是我们最大的危机。”“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没有摧毁魔戒?”佛罗多大喊道。“如果魔王的力量这么强大、这又对他那么珍贵,为什么他会弄丢这戒指?”他紧抓着魔戒,彷佛已经看到黑暗的魔爪伸向他。

“这戒指是从他手中被夺走的,”甘道夫说。“在古代,精灵们对抗他的力量比现在还要强,也并非所有的人类都与精灵疏远。西方皇族的人类前来支援他们对抗魔王。这是段值得回忆的历史,虽然当时黑暗迫在眉睫,战火漫天,但伟大的功绩、壮烈的奋战和事迹亦足以扭转绝境。或许,有一天我会告诉你完整的故事,或者让对这段历史知之甚详的人亲自对你述说。”“我把你需要知道的都告诉你,这样可以省去很多时间。推翻索伦暴政的是精灵王吉尔加拉德和西方皇族伊兰迪尔,但两人也都在战斗中壮烈牺牲。伊兰迪尔的子嗣埃西铎斩下索伦的戒指,并且将戒指收归己有。索伦的肉身灰飞烟灭,灵魂隐匿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最后才在幽暗密林重新转生。”“但魔戒在此同时却也跟着失落了。它落入大河安都因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当时埃西铎正沿着河岸行军,当他来到格拉顿平原时遭到半兽人部队的伏击,所有的部下几乎当场战死。他跳入河中,但魔戒在他游泳时突然滑落,发现他的半兽人立刻当场把他射死。”甘道夫停了下来。“就这样,魔戒落入格拉顿平原的黑暗河泥中,”他说道,“退下了历史和传说的舞台。连知道它来龙去脉的也仅剩数人,贤者议会亦无法再得知更多的情报。不过至少,我认为我可以把故事继续下去。”“很久以后,但距今依旧很长一段时间之前,大河岸、大荒原边住着一群手脚灵活的小家伙。我猜他们应该跟哈比族血缘接近,和史图尔的祖先可能是同一个血缘,因为他们喜爱河流,甚至经常在其中游泳,建造出小船或竹筏在其上航行。在他们之中有个地位很高的家族,这个家族不但人丁兴旺,财力也无与伦比。传说中,这个家族的统治者是一名睿智、严肃的老祖母。这个家族中最富有好奇心的少年名叫史麦戈。他对于一切事物都喜欢追根究底;他会潜入幽深的池子里,他会在树根和植物底下挖洞,他在各种各样的洞穴中探索着。他的眼光不再看向山顶、不再注意树木或是空气中的花香:他的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在脚底。”“他有一个和他气味相投的朋友德戈,他的目光锐利,但速度和力气都比不上史麦戈。有一天他们扛着小舟去格拉顿平原上泛舟。史麦戈到岸边去到处探索,而德戈则坐在船上钓鱼。突然间有一条大鱼吞下了德戈的钓钩,在他来得及反应之前,那条大鱼就把他拖到了河底去。他彷佛在河床上看到了什么发亮的东西,因此他松开钓线,屏住呼吸想要捞起这东西。”“接着,他满头水草和泥巴,狼狈的游上岸来。出人意料的是,当他洗去手中的泥浆时,发现那是枚美丽的金戒指,在阳光下反射着诱人的光芒,让他心动不已。但此时,史麦戈躲在树后面打量着他,当德戈呆看着戒指时,史麦戈无声无息的走到他背后。”“‘德戈老友,把那东西给我,’史麦戈对朋友说。”“‘为什么?’德戈说。”“‘因为是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要礼物,’史麦戈说。”“‘我才不管你,’德戈说。‘我已经花了大钱买礼物给你。这是我找到的,就该归我。’”“‘喔,真的吗,老友,’史麦戈抓住德戈,就这么活生生的把他给勒死了。最后,他把戒指套在自己手上。”“后来再也没有人知道德戈的下场;他在离家很远的地方被杀,尸体又被藏的好好的。史麦戈一人独自回家,发现当他带着戒指时,没有人看得见他。这让他十分高兴,因此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这件事。他利用这能力来打听一切可以让他获利的秘密和消息。他的眼睛和耳朵开始对其他人的把柄无比灵敏。魔戒按照他的天性赐给他对等的力量。难怪,不久之后他就变得极不受欢迎,被所有亲戚排挤(当他没有隐形的时候)。他们会用脚踢他,而他则会咬他们。他开始偷窃,自言自语,在喉中发出怪声。他们叫他咕鲁,恶狠狠的诅咒他,斥责他滚远一点。他的祖母为了避免冲突,于是将他赶出了家族居住的地方。”“他孤单的流浪着,偶尔为了这世间的残酷而啜泣。他沿着大河漫步,最后来到一条从山上流下的小溪边,继续沿着小溪前进。他利用隐形的手指在池子中捕捉鲜鱼,生吃它们来充饥。有一天,天气很热,他正在池中捕鱼;热辣辣的阳光照在他背上,池中的反光让他眼泪直流。由于长期在黑暗中生活,他几乎忘记了阳光这档子事。他举起拳头,最后一次咒骂着太阳。”“当他低下头时,他发现眼前就是溪流发源的迷雾山脉。他突然间想到:‘在山底下一定很阴凉。太阳就不会再照到我了。山底下一定有很多从来没有被人发现的秘密。’”“就这样,他昼伏夜出的赶往高地,发现了溪水流出的山洞。他像是蛆虫一样的钻进山中,消失在历史的记载中。魔戒也跟着一起隐入黑暗。即使他的铸造者此时已经重生,也无法感应到它的存在。”“咕鲁!”佛罗多大喊道。“是咕鲁?你说的该不会就是比尔博遇到的那个咕鲁吧?这太邪恶了!”“我觉得这是个哀伤的故事,”巫师说,“这故事可能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甚至是我所认识的哈比人身上。”“不管血缘关系有多远,我都不相信咕鲁和哈比人有关连,”佛罗多有些激动的说。“这太污辱人了!”“真相就是真相,”甘道夫回答。“我比哈比人还要了解他们自己的历史。连比尔博自己的故事都提到了这种可能性。他们的心思和记忆中有很大部分的相同。他们对彼此相当了解,和哈比人与矮人、半兽人或是精灵之间的关系完全不同。你还记得吧,他们竟然听过同样的谜语。”“我记得,”佛罗多。“但其他的人种也会猜谜,谜题也多半大同小异。而且哈比人不会作弊。咕鲁满脑子都是作弊的念头。他一心只想要攻个比尔博措手不及。我敢打赌,这种输亦无伤,赢却有利的消遣一定让咕鲁高兴的不得了。”“我想你说的很对,”甘道夫说。“但还有一些事情是你没有注意到的。即使是咕鲁也没有完全失去本性。他的意志力比贤者们的推断还要坚强;这又是一个哈比人的特性。他的心智中依旧有一个角落是属于他自己的,微弱的光明依旧可以穿越这黑暗。那是来自过去的微光。事实上,我认为,比尔博友善的声音让他回忆起了花草树木、阳光和微风的甜美过去。”“不过,当然,这只让他心中邪恶的部分变得更愤怒。除非,我们能压抑这种邪恶,能够治好这种邪恶。”甘道夫叹了一口气。“可惜!他已经没有多少希望了。但还不是完全绝望。如果他从过去到现在都一直戴着魔戒的话,那就真的毫无希望了。幸好在阴暗的地底不太需要魔戒,他也不常配戴它。他还没有达到跨入幽界的地步,只是变得十分扭曲。但那东西还是继续在吞蚀他的心智,这对他来说是无比痛苦的折磨。”“他之前期待的‘山中秘密’其实只是空虚和荒芜。再也没有什么好发现的,没有什么可做的。只有残酷的猎食和悔恨的记忆。他在这里受尽折磨。他痛恨黑暗,但更害怕光亮。他痛恨魔戒更甚于一切。”“你这是什么意思?”佛罗多问。“魔戒应该是他的宝贝,也是他唯一在意的东西吧?但如果他恨这戒指,为什么不把它丢掉就好,或者是单纯逃开呢?”“佛罗多,在你听了那么多历史之后,你应该可以明白才是,”甘道夫说。“他对它又恨又爱,就如同他对待自己的看法一样。在这件事情上他的自由意志已经被消磨殆尽。”“统御魔戒会照顾自己,佛罗多。它可能会自己滑下主人的手指,但持有者绝不可能丢弃它。至多,他只能考虑将它交给别人保管。而这还必须在被魔戒控制的最初期才行。就我所知,比尔博是史上唯一将其付诸行动的人。当然,他也需要我的帮助才办的到。即使是这样,他也不可能就这样把魔戒丢到一旁。佛罗多,决定一切的不是咕鲁,而是魔戒。是魔戒决定离开他。”“难道是为了迎接比尔博吗?”佛罗多问。“难道半兽人不会是更好的对象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甘道夫说。“特别是对你来说。这是魔戒悠久历史中最诡异的一次变化:比尔博正好出现,在黑暗中盲目戴上了它!”“佛罗多,在历史幕后运作的不只一方的力量。魔戒试图要回到主人身边。它挣脱埃西铎的掌握,出卖了他。然后当机会来临时,它又抓住了可怜的德戈,害得他惨遭杀害。在那之后是咕鲁,魔戒将他彻底的吞蚀。但他对魔戒失去了进一步的利用价值:他太微不足道、太狡诈了。只要魔戒一直在他身边,他就永不可能离开那座地底湖。因此,当魔戒之主再度苏醒,并且将邪气射出幽暗密林时,它决定舍弃咕鲁。却被最不恰当的人选,来自夏尔的比尔博给拾得了!”“这背后有一股超越魔戒铸造者的力量在运作着。我只能说,比尔博注定要接收魔戒,而这不是铸戒者所能掌控的。同样的,你也是注定要拥有魔戒。从这角度想应该会让人安心些。”“我一点都不觉得安心,”佛罗多说。“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明白你所说的。但你又是怎么知道这有关魔戒和咕鲁的过去?你真的确定这些事情吗?或者你只是在瞎猜?”甘道夫看着佛罗多,眼中露出光芒。“很多事我本来就知道,也有不少是调查来的,”他回答。“但我不准备对你解释这一切。人皇伊兰迪尔和埃西铎以及至尊魔戒的历史是每个贤者都知道的事情。光是靠着那火焰文字就可以证明你所拥有的是至尊魔戒,不需要任何其它的证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一切的?”佛罗多插嘴道。

“当然是刚刚才在这里发现的,”巫师毫不客气的回答。“但这在我的预料之中。我经历了漫长黑暗的旅程,就是为了要执行这最后的试炼。这是最后的铁证,一切都已真相大白了。不过,要构思出咕鲁的过去,填补进历史的空白中需要一些气力。或许一开始我只是推测咕鲁的过去。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见过他了,我知道我所说的是事实。”“你见过咕鲁了?”佛罗多吃惊的问。

“是的。我想只要有可能,这是每个人会采取的作法吧。我很久以前就开始尝试,最后才终于找到他。”“那在比尔博逃出他的巢穴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打听出来了吗?”“不是很清楚。我刚刚告诉你的是咕鲁愿意说的部分。不过,当然不是像我描述的那么有条理。咕鲁是个天生的说谎家,你得要仔细推敲他的一言一语。举例来说,他坚持魔戒是他的生日礼物。他说这是他祖母给他的礼物,而他的祖母拥有很多这样的宝物。这太可笑了。我可以确信史麦戈的祖母是个有权有势的女性;但若说她拥有很多精灵戒指?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还可以把戒指送给别人?这就绝对是个谎言。但谎言之中依旧有真实的蛛丝马迹。”“杀害德戈的罪行一直让咕鲁感到不安。他编出了一个理由,在黑暗中一遍又一遍的对他的‘宝贝’覆诵,直到他自己也几乎相信为止。那的确是他的生日,德戈本来就该把戒指给他。戒指这么突然的出现,本来就是要给他的礼物。戒指就是他的生日礼物等等,等等。他不停的这么说着。”“我尽可能的容忍他,但真相的重要性让我不得不动用非常手段。我让他陷入恐惧中,一点一滴的在他的挣扎下榨出真相。他认为自己受到虐待和误解。但是,当他最后终于透露出真相时,也只到比尔博逃跑为止。在那之后他就不愿意多说了。有其它、比我所煽起更炙烈的恐惧之火在威胁着他。他嘀咕着要取回过去的一切。他会让人们知道这次他绝不平白受辱,他会让其它人付出代价。咕鲁现在有了好朋友,很厉害的好朋友。他们会帮助他的。巴金斯会付出代价的。他脑中只想着这些东西。他痛恨比尔博,不停的诅咒他。更糟糕的是,他知道比尔博来自何处。”“但他怎么会知道的呢?”佛罗多问。

“都是名字惹的祸。比尔博非常不智的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字。一旦咕鲁来到地面,要找到比尔博的家乡就不算是件难事。喔,没错,他已经离开了地底。他对于魔戒的执念胜过了对半兽人甚至是对光明的恐惧。在事件发生之后一两年,他就离开了山底的洞穴。你仔细分析之后就会明白了,虽然他依旧抵抗不了魔戒的吸引力,但魔戒已经不再吞蚀他的心智,让他又恢复了部分的理智。他觉得自己无比的衰老,却不再畏惧外界。而且开始觉得极度的饥渴。”“他依旧痛恨和恐惧由太阳和月亮制造出来的光明,我想这点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但他相当的聪明。他发现自己可以昼伏夜出,躲过月光和阳光,藉着那双习于黑暗的大眼在深夜中行动,甚至可以藉机捕捉那些倒楣的食物。在获得了新的食物和新鲜空气之后,他变得更强壮、更大胆。果不其然,他接着就进入了幽暗密林。”“你就是在那里找到他的吗?”佛罗多问。

“我的确在那边看到他的踪迹,”甘道夫回答。“但在那之前他已经追着比尔博的足迹漫游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所说的话经常被咒骂给打断,我很难从他口中问清楚确实的情形。他会说:‘它口袋里有什么?不,宝贝,我猜不出来。作弊。这不公平。是它先作弊的,没错。是它破坏规则的。我们应该把它捏死的,对吧,宝贝。我们一定会报仇的,宝贝!’”“他三不五时就会冒出这样的话语。我猜你也不想继续听下去。我为了获得情报,可是忍受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过,从他那言不及义,断断续续的诅咒中,我还是挤出了足够的情报。我推断,他那双带蹼的小脚至少曾经让他进入长湖上的伊斯加,甚至让他混入河谷镇的街道上,让他偷偷摸摸的聆听人们的对话。当时发生的事件在大荒原上可是传颂一时,或许他就是在那边打听到比尔博的家乡。我们当时并没有对于比尔博的去向特别保密。咕鲁那双灵敏的耳朵应该很快就可以听到他想要的消息。”“那为什么他不继续追踪比尔博呢?”佛罗多说。“为什么他没有来夏尔呢?”“啊,”甘道夫说,“这才是重点。我认为咕鲁的确想要这样做。他离开河谷镇之后往西走,至少到了大河边。但那时他突然间转了方向。我很确定,他不是因为距离遥远才这样做的。不,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些替我追捕他的朋友也是这样认为的。”“是木精灵先找到他的;由于他的足迹很明显,所以对精灵们来说不是难事。他的足迹带领精灵们进出幽暗密林,精灵们一时却无法抓住他。森林中充满了有关他的谣言,甚至连飞禽和走兽都听说过关于他的恐怖传闻。那里的居民认为森林中出现了一名生饮鲜血的鬼魅。它会爬上高树,找寻鸟巢,深入洞穴,补食幼兽。它甚至更会爬进窗户,找寻摇篮的位置。”“接着,他的足迹在幽暗密林的西边转向了。他似乎往南走,摆脱了木精灵的跟踪。那时,我犯了个大错。是的,佛罗多,那不是我犯的第一个错误,却可能是最要命的错误。我没有继续追踪。我让他就这么走了。因为当时我还有许多其它的任务要完成,我也依旧相信萨鲁曼的解释。”“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从那以后,我为了弥补这错误,进行了多次危险的探索。在比尔博离开此地之后,我再度开始追踪咕鲁;但他所留下的痕迹早已被破坏。如果不是有吾友亚拉冈的帮助,这次可能就前功尽弃了。他是目前这世界上狩猎和追踪的第一好手。我们两人在大荒原上漫无目的的追踪咕鲁,心中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最后,在我已经放弃这道路,转而思索其它的解决方案时,吾友终于找到了咕鲁。我朋友历经艰难,才将这可怜的家伙带回来。”“他不愿意透露自己之前经历了什么。他只是不停的哭泣,指责我们残酷,喉中还发出咕鲁咕鲁的声音。当我们追问时,他会不停的哀嚎和扭动,甚至揉搓着自己的双手,舔着细长的手指,彷佛它们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一般。这似乎就是他对过去某些酷刑的回忆。虽然我很不想要这样说,但一切的线索都指出:他慢慢的、悄悄的往南走,最后终于进入了魔王的根据地。”室内沉寂的彷佛空气为之凝结。静的让佛罗多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似乎连屋外的一切也跟着冻结了,山姆剪草的声音也跟着消失了。

“是的,正是魔多这个地方,”甘道夫说。“唉!魔多会吸引一切拥有邪心的生物,黑暗的势力更不计一切代价召唤它们在该处会师。魔戒会在持有者身上留下烙印,让他无法抵抗对方的召唤。各地的人们那时就开始流传南方崛起的新威胁,以及它对西方势力的痛恨。原来这就是他的好朋友,就是会协助他复仇的新朋友!”“愚蠢的家伙!在那里他学到了教训,让他后悔不已。迟早,当他在魔多的边境鬼祟行动时,他会被捕,并且接受盘查。恐怕这就是它们的作法。当他被我们找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魔多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正准备离开。或者是去执行某项邪恶的任务。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对这世界最大的破坏已经造成了。”“是的,唉!魔王透过他知道了魔戒已经再度现身。他知道埃西铎战死的位置。他更知道咕鲁找到戒指的位置。由于它拥有让人长生不死的能力,他确定这是一枚统御魔戒。他又推断出这不可能是精灵王的三枚魔戒,因为魔戒尚在他们手中;而他们的魔戒绝不可能容忍任何形式的邪恶。他也确信那不是矮人七戒和人类九戒之一,因为这些魔戒的踪迹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最后,他明白这就是至尊魔戒。我想,那时他才终于听说了‘夏尔的哈比人’。”“即使魔王还没有确认夏尔的位置,他现在也可能正在寻找此地。是的,佛罗多,恐怕他已经开始注意到巴金斯这个姓氏了。”“这太恐怖了!”佛罗多大喊。“比我之前从你的暗示和警告中所猜测的要糟糕太多了。喔,甘道夫,我最好的朋友!我该怎么办?我现在真的觉得害怕了。我能怎么办?比尔博当时没有趁机杀死这家伙真是太可惜了!”“可惜?就正是对人命的怜惜阻止他下手。怜惜和同情:不要妄动杀机。佛罗多,而这也给他带来了善报。他能够在邪恶的影响下未受大害,最后还得以侥幸逃离,这都是因为他拥有魔戒的动念起自于此:怜悯。”“对不起,”佛罗多说。“可是我真的很害怕,我实在没办法怜悯咕鲁。”“你并没有见过他,”甘道夫插嘴道。

“没错,但我也不想见他,”佛罗多说。“我实在不懂你。难道你刚刚的意思是咕鲁在作了这么多恶行之后,你和精灵竟然还让他活着离开?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他都和半兽人一样邪恶,都是我们的敌人。他被杀是罪有应得。”“罪有应得!我可不这么认为。许多苟活世上的人其实早该一死;许多命不当绝的人却已逝于人世。你能够让他们起死回生吗?如果不行,就不要这么轻易论断他人的生死。即使是最睿智的人也无法考虑周详。我并不认为咕鲁在死前可以被治好,但这机会依旧是存在的。而且,他的命运早已和魔戒紧紧相系。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他在一切终局之前还有戏份,只是不能确定是邪恶或是正义的一方。当那时刻到来时,比尔博的恻隐之心可能决定许多人的命运,你绝对是其中之一。总之,我们并没有杀死他:他已经十分的苍老,内心也无比的扭曲。木精灵们将他关在监狱中,尽可能的厚待他。”“不管怎么说,”佛罗多道,“即使比尔博不该动手杀死咕鲁,我也希望他当时没有藏起魔戒。喔,但愿他当时没有找到魔戒,我也没继承这诅咒!你为什么要让我收下它?你为什么不叫我丢掉它,或者,或者是摧毁它?”“叫你?让你?”法师说。“难道你刚刚都没有在听吗?你这些话都未及深思就脱口而出。如果要把魔戒丢掉,这绝对是不智的行为。这些魔戒能够让自己在特殊的时机为人寻获。在邪恶势力的手中它可能会造成更大的破坏。更糟糕的是,它甚至可能落入魔王的手中。这是无法避免的,因为它是至尊魔戒,是魔王费尽心思,势在必得的决战关键。”“当然了,亲爱的佛罗多,这对你来说很危险;我也为此感到极端困扰。但在面临这绝大危机的状况下,我必须冒点险;每当我远离夏尔的时候,必定有人接手看管这地方。只要你不使用魔戒,我不认为它会对你产生任何后遗症,即使有也不会影响你太久。你也不要忘记,当我九年前和你分别时,我对魔戒的所知少之又少。”“但为什么不摧毁魔戒呢?你说许多年前早就该这样做了!”佛罗多又再度大声说。“如果你预先警告我,甚至送个口信过来,我就可以自己处理掉它。”“是吗?你要怎么做?你试过吗?”“我没试过。但我猜应该可以把它捶烂或是烧融掉。”“去啊!”甘道夫说。“去试试看啊!”佛罗多从口袋中掏出魔戒,打量着它。它现在看来十分的朴实光滑,上面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痕迹。金质的戒指看来非常纯净美丽,佛罗多觉得它的颜色好美、好华丽;这枚戒指的外型圆滑的近乎完美。这是个应该让人欣赏的宝物。当他刚把戒指掏出时,他本来准备一把将它丢进烈焰中。但他发现除非自己咬紧牙关,否则根本做不到。他玩弄着戒指,迟疑着,强迫自己回忆甘道夫刚刚说的一切。然后他下定决心,手一动,本来准备要将它丢开,却发现自己不由自主的将戒指放回了口袋。

甘道夫露出凝重的笑容。“你明白了吧?佛罗多,你也同样的无法舍弃它或是破坏它。我也无法‘强迫’你这样做,除非我用强,而这将会摧毁你的意志。就算你能够鼓起勇气破坏它,凡人之力也无法对它造成任何损伤。你尽管可以用大锤拼命敲打它,上面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不管是你或我,都无法毁灭这枚魔戒。”“当然,你这个炉火的确无法融熔一般的黄金。这枚魔戒已经毫发无伤的通过火焰的试炼,甚至连表面温度都没有提高。不过,就算你找遍全夏尔,也不可能有任何铁匠的鼓风炉能够损及它分毫。连矮人的熔炉和铁砧都对它束手无策。据说巨龙的火焰可以融化统御魔戒,但现在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拥有够热真火的巨龙,历史上也从来没有任何巨龙可以摧毁统御天下的至尊魔戒,包括黑龙安卡拉钢也不例外。因为,这是由黑暗魔君索伦亲手铸造的至宝。”“如果你真心想要摧毁魔戒,让魔王再也无法染指;那只有一个方法:深入欧洛都因,找到末日裂隙火山,将魔戒丢入其中。”“我是真心想要摧毁魔戒的!”佛罗多大喊。“喔,说精确一点,我是真心想要让它被摧毁的。可是我又不是那种为民除害的料。我真希望我从来没见过魔戒!它为什么要找我?为什么选上我?”“这样的问题是无法回答的,”甘道夫说。“你应该也明白,这不是因为你拥有其他人没有的德行:既不是力量也不是智慧。但你既然已经中选,你就必须善用你的一切优点和力量。”“但我的优点和力量都那么微不足道!你既睿智又有力量。你为什么不接收魔戒呢?”“不行!”甘道夫猛地跳了起来。“如果我拥有了魔戒,我的力量将会大的超乎想像。魔戒更会从我身上得到更恐怖、更惊人的力量。”他眼中精光闪烁,彷佛被发自体内的火焰所照亮。“别诱惑我!我不想要成为黑暗魔君再世。魔戒渗透我心的方式是透过怜悯,怜悯弱者的心意和想要获得改善世界的力量。不要诱惑我!我不敢收下它,即使只是保管它,不使用它,我都不敢。想要持有它的诱惑将会瓦解我的力量。我还需要力量,在我面前还有重重的难关与险阻。”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廉,推开遮板。阳光再度流泄进屋内。山姆吹着口哨走过窗外。“现在,”巫师转身面对佛罗多,“选择权在你。不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他将手放在佛罗多的肩膀上。“只要这重担属于你一天,我就会和你一同扛起这责任。但我们必须尽快作出决定。魔王绝不会甘于按兵不动。”众人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甘道夫再度坐下来,抽着烟斗,彷佛迷失在思绪当中。他似乎闭上了眼,但眼角的余光依旧灼灼的注视着佛罗多。佛罗多看着壁炉内的余烬,直到他全部的视线都被遮档,彷佛陷入一片火墙中为止。他正思索着传说中的末日裂隙和那火山的恐怖情景。

“好吧!”甘道夫最后终于说。“你刚刚在想些什么?你决定该怎么作了吗?”“还没有!”佛罗多这才从黑暗中回过神,惊讶的发现现在还没天黑,窗外依旧是阳光普照的花园。“再想一想,也许我已经决定了吧。就我对你的理解,我想至少目前,不管它会对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都必须要保有魔戒,并且守护它。”“不管它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如果你以这样的意念持有它,它将只能缓慢的步向邪恶。”“但愿如此,”佛罗多说。“但我也希望您可以尽快找到一个更称职的守护者。不过,此时我对周遭的一切人事物似乎都带有极大的危险。如果我要持有魔戒,就不能继续待在这里。我一定得离开袋底洞,离开夏尔,舍弃现有的一切远走高飞。”他叹气道。

“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够让夏尔免于劫难。虽然有时我觉得此地的居民冥顽不灵,蒙眛无知,只有当世局的变动或是恶龙的威胁真正临头时,才会让他们清醒过来。但我现在不这样想了。我觉得只要夏尔祥和的继续存在着,我的历险就不会那么难以忍受:即使我可能再也无法踏入夏尔,但知道有个地方是不随时局改变的总是让我安心。”“当然,我以前也曾经想过要离开,但在我的想像中那不过只是个假日,就像比尔博精彩的冒险一样,可以安详的结束。但这次是流放,我必须远离危险,却又诱引着它紧追在后。如果要挽救夏尔,这次我必须孤身一人离开。但我觉得好渺小、好不安,甚至可以说是绝望。魔王太强、太恐怖了。”虽然佛罗多没有告诉甘道夫,但当他慷慨激昂的表白时,他心中跟随比尔博脚步的热情突然间燃烧起来:效法比尔博,甚至是再度和他相见!这念头强烈到克服了他的恐惧:他几乎想要连帽子也不带就冲出门外,就像比尔博多年以前的行径一样。

“亲爱的佛罗多!”甘道夫如释重负的说。“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哈比人真是充满惊奇的生物。只要一个月,你就可以自认为透彻的了解它们,但即使再过一百年,他们还是会让人大吃一惊。即使是你,我本来也不期望会有这样的答案。比尔博挑选继承人的眼光果然不错,只是当初恐怕他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责任。我想你是对的。魔戒不可能继续没没无闻的隐身在夏尔中,为了你自己和别人好,你最好离开这里,不要再用巴金斯这个名字。不管是在夏尔或是在荒野中,这名字都不再安全。我现在就帮你取个化名。从现在开始,你就叫做山下先生。”“但我不认为你一定要独自前往。如果你可以找到你能够信赖、愿意和你一起出生入死、冒险犯难的伙伴,你没有理由要单枪匹马的冒险。但你必须千万小心!即使是面对最亲密的朋友,也不可以掉以轻心!我们的敌人爪牙遍布,无孔不入。”他突然间停了下来,似乎在侧耳倾听着什么。佛罗多这才意识到室内和室外忽然一片沉寂。甘道夫蹑手蹑脚的走到窗边。接着,他一个箭步冲向前,伸出手往窗外一抓。外面发出一声惊叫,倒楣的山姆被抓着耳朵拎了起来。

“哼哼,运气真不错!”甘道夫说,“是山姆。詹吉吧?你在这里到底干什么?”“老天保佑你啊,甘道夫大人!”山姆说。“什么事都没有!如果你了解我的工作,我刚刚只是在窗外面剪草而已。”他拿起花草剪证明自己的无辜。

“我不了解,”甘道夫面色凝重的说。“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过你动剪的声音了。你倒底偷听了多长的一段时间?”“大人,你说我偷听?我不懂耶。我们夏尔这里不偷东西的。”“别装傻了!你倒底听到些什么,又为什么要这样做?”甘道夫眼中异光暴射,伸出的眉毛开始微微颤动。

“佛罗多先生!”山姆一脸无辜的大喊。“不要让他伤害我!不要让他把我变成怪物!我老爹会受不了打击的。我发誓,我没有恶意,大人!”“他不会伤害你的,”虽然佛罗多有些惊讶和困惑,但还是强忍住笑说。“他和我一样都知道你没有恶意。但你最好赶快老老实实回答人家的问题!”“好吧,大人,”山姆终于比较镇定一些。“我听到了一大堆不了解的东西,有关什么王和戒指的,还有比尔博先生,还有龙,还有什么火山,而且,大人,我还听到了精灵!如果大人知道我的嗜好的话,你应该知道我实在忍不住要偷听。天哪,大人,可是我真的好喜欢这种故事。大人,不管泰德那家伙怎么说,我都真心相信它们!我好想要见见他们。大人,你走的时候愿不愿意带我一起去看精灵?”甘道夫突然哈哈大笑。“快进来!”他大喊一声,接着双手一使劲,把吃惊的山姆和他的草剪花剪一起抱了进来。“带你去看精灵吗?”他仔细的打量着山姆,但脸上有着慈祥的笑意。“那你听到了佛罗多先生要离开的消息罗?”“是的,大人。我就是因为这样才猛吸一口气,大人您应该就是听到了那声音吧。我本来想要忍住的,但它就是忍不住,因为我太难过了。”“山姆,我别无选择,”佛罗多伤心的说。他突然间明白要远离夏尔不只是告别舒适的袋底洞而已,还有更多让人不舍的别离是他必须面对的。“我一定得走。但是,”此时他专注的看着山姆,“如果你真的关心我,你绝对不可以把这件事情对任何人透露。你明白吗?如果你口风不紧,如果你对任何人透露一个字,我希望甘道夫会把你变成一只蟾蜍,把花园里面放满草蛇!”山姆跪了下来,浑身发抖。“山姆,站起来!”甘道夫说。“我想到比这个更好的点子了。既可以让你守口如瓶,又可以惩罚你偷听我们谈话。你必须和佛罗多先生一起走!”“大人,我可以吗?”山姆大喊着跳了起来,彷佛是等待主人带他散步的欢乐小狗。“我可以一起去,又可以看精灵!万岁!”他大呼小叫,最后激动的哭了起来。

※※※译注一:五军之战是在甘道夫的巧计安排下,让人类、精灵、矮人对抗半兽人联军的战役。此役发生于第三纪二九四一年,双方损失惨重,却有效的遏止了半兽人扩张势力范围的企图,半兽人在领袖被杀的情况下销声匿迹了很长的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