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青罗扶瘦皮猴回家,刚刚坐稳,猛然间听到门外第一对头龙不二山响般捶门。
“哈哈,有生意上门,”却听得那瘦皮猴脸喜道,他对青罗说,“在这等我。”一耸身钻出门外。
青罗趴在窗后,大气也不敢出,只怕又被龙不二抓住。却听得龙不二粗豪的声音在外面喝问:“咦,辛不弃,你的脸怎么啦?”“撞墙上了。”“撞墙能撞成这样?”龙不二的口气里明显地充满怀疑。
“不是,是先撞在地上,后来又撞在个鸡笼子上,然后又撞树上,最后又撞在墙上了……”辛不弃充满辛酸地回忆说。
“我可不管这许多,告诉你,羽大人有令,要你去偷一样东西……可不许张扬。”龙不二大声道。
“不许张扬?大人,那你能不能小声点说?”“我已经很小声了!”龙不二怒火万丈地吼道。
“喂,”远处有人喊,“半夜三更的吵什么呢,有没有公德心,人家明天还要上班的啊。”“我他妈杀了你。”龙不二朝远处放声大喝,他中气十足,这一喝登时风扬沙飞,四周一片寂静,无人敢再吭声。
龙不二满意地回头,对辛不弃轰隆隆地说:“上个鸟班,到棺材铺去上吧。我们说到哪儿了?哦,羽大人要你去偷个叫啥‘聋犀’的石头。”“在……在哪?”“莫铜,一个死河络,听说过这名字没有?”“什么?”辛不弃一听这名字,登时几幅各种角度各种惨烈景象的图片咔咔咔地闪过脑海,头发又炸了起来。
“怎么?有问题吗?放机灵点,伙计。”龙不二低下头威吓地瞪着辛不弃。
辛不弃连忙答道:“没,没有。”龙不二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根令箭扔了过来:“我可是特意在羽鹤亭大人面前保举你的,辛爷号称厌火城神偷第三手,想来不会给我丢脸吧?”辛不弃连忙连连摇头:“不会不会。”他把‘聋犀’这名字在嘴里叨咕了两声,忍不住又问:“这个,龙爷,这石头是什么样的,干吗使的?”龙不二怒瞪了他一眼,怒火熊熊地燃烧起来(因为他也不知道),他愤怒地吼叫道:“不该知道的事情就别问,这点道上的规矩还要我教你吗?机灵点儿!”“是是是。”辛不弃机灵地向后退去,连连点头。
龙不二看了看低头躬腰的辛不弃,口气缓和了点:“好了,有点眉目了没有?”辛不弃吞了口口水,咬了咬牙道:“不瞒您说,这老头家我熟悉,羽大人要的东西,定然宝贵异常,我猜那老河络定是把这石头藏在一个红匣子里。”龙不二大喜:“知道在哪就好,两天内将那红匣子拿来,就算你大功告成。”辛不弃期期艾艾地道:“龙爷,这个,有啥花红没?”龙不二虎躯一震,浑身散发出王霸之气,冷冷地道:“留你一命,算不算?”辛不放连忙又后退了十来步,小鸡啄米般点头:“算算算。”龙不二看着畏畏缩缩的辛不弃,转着眼珠想,也不能把这些社会栋梁压榨得太厉害了,厌火城还要依靠这些人来建设呢,于是又说:“这样吧,其他偷到的东西,都算你的。我就不分一份了。这总行了吧。”辛不弃连忙陪笑道:“这是龙爷赏脸。”龙不二大步流星地走出十来步,又回头道:“机灵点。还有,千万别张扬。”他的声音轰隆隆地传过夜空,吓得四五只夜鸟慌张张地从树上飞起来,窜入黑漆漆的空中。
辛不弃对了这几句话,只觉得汗湿重衣。他吁了口气,回到屋子里,转了两圈,又挺起胸脯来,得意洋洋地对青罗道:“怎么样,听到了吧?我的名声都传到城主大人的耳朵里了。这一票就照顾你这菜鸟,跟我一起干怎么样?”“去偷东西吗?我不干。”青罗摇了摇头说。
辛不弃脸色一沉,把令箭给他看:“什么偷东西?你知道刚才来的这人是谁吗?他是厌火城城主羽鹤亭的心腹大人。他让咱去偷东西,那就不叫偷,那是执行公务,是为城市建设做贡献啊。”青罗使劲摇了摇头:“反正我不去,我们草原人不做这种事。”辛不弃大怒,扑上去揪住青罗的衣襟喝道:“那你赔我的车子,还有,赔我的毛豆!”风行云被那名印池术士抓住胳膊,如同被一把铁钳样紧紧夹着,他试图挣扎,但那个骨瘦如柴的青袍人好像力大无穷,手指成圈陷入他胳膊的肉中。不知道那术士手上还带了什么法术,风行云只觉得全身僵硬,又麻又辣,喘不上气来,更是动弹不得。
那术士将风行云挟在肋下,迈开长腿,大步跑过那些狭窄盘曲的暗巷,似乎对这城里的路极其熟悉。他拐了许多个弯后,突然出现在那天下午青罗曾经去过的府兵驻处。
那青袍人从怀里掏出一块象牙腰牌给看门的兵丁看:“我乃茶钥天龙军阶前冗从仆射龙印妄,你们家龙大人可在?”那府兵有气没力地看了看牌子,道:“龙将军被羽大人召去了。”龙印妄提着风行云大剌剌地往里走去:“我们是多年未见的表兄弟了。这里有个人犯,借间牢房一用。”那府兵也不知道他什么来头,验了他牌子,将风行云提去,搜了身上器物,扔入间小牢房里,就自个瞌睡去。
风行云被扔在地板上,半天依旧是动弹不得。关他的牢房是府兵大院最背后的一排厢房,落在高高的石砌根基上,比外面的街面要高出三尺多。他的脸贴着冰冷的石板地,正好能透过墙脚上一个小小透气孔,看到外面的厌火街道,看到远远的天空里浮动的白色上城。他在地上趴了半天,身上的麻辣感才逐渐消退下去,刚喘过一口气,突然看到羽裳的脸在外面一晃而过。他还看见那个叫绿珠的小姑娘,正带着她噼里啪啦地往上城的方向跑去。
风行云刚要喊出来,却听得栅门一响,龙印妄走了进来,一只手里是一杯清茶,另一只手里摇晃着一条鞭子。
“厌火的夜晚要来临了。”他说,四处看了看,皱了皱眉,小心地将茶放在摇摇欲坠的唯一一张破椅子上,然后慢悠悠地转过身来,“下午我本可立个大功,你却坏了我大事——夜晚很长,我们可以慢慢聊聊。你和南药的那小妞什么关系,干吗要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