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他短短一句话里,用如此信赖的口气提到自己,胸口还是燃起一团火来,虽然这辈子也没有舞过刀枪,还是决心豁出性命也要保护床上这妇人。
那女子微微一笑,果然闭上双目,紧咬嘴唇,不复多言。
此时那群狼在窗外越嚎越凄凉悠长,只见天上阴云四下里聚拢过来,转眼将双月都遮了个严实,那名羽人执弓坐在门前,听得窗外林中树枝折断声不绝于耳,脸色越来越黑。我探头往窗外一看,吓得斧头也险些掉在地上,只见外面的平地上,密密麻麻,仿佛铺了一层狼皮地毯一般上下起伏,也不知来了多少匹驰狼,无数双黄灯笼一样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小木头屋子这边。
一道雷从天上直劈下来,落在一棵大树上,炸起了一个大火球。火光映亮的,全都是晃动的毛皮和利齿。仿佛一道命令,合着这一声雷,树下那些拥挤着的凶残家伙们人立而起,扑了上来。它们的动作快如闪电,羽人拉弓的动作更快,我只听得扑扑扑的连珠箭响,当头的几匹狼刚刚起动,身子就滚落在地上,但这些狼数目实在太多,只那么一眨眼的工夫,三头大如牛犊的利齿家伙已经窜上活动平台,舞动前爪,刀刃划破空气,霍霍有声,直扑了进来。
吭琅琅一声响,羽人长剑出鞘,我只看到一道璀璨如花的剑光一闪,大蓬的血兜头洒落一地。一剑之间那三匹狼就已经头身两处,无头狼尸直掉落下去。无数低沉的嚎叫和愤怒的咆哮从四面八方传来,这些饿疯了的狼毫不畏惧地一只接一只地扑了过来。那年轻羽人剑光吞吐,像一面巨大的光圈一样,挡在了门前。
有一只狡猾的家伙,顺着平台的边沿溜到窗户下,跳得高便窜上来,趴在窗沿上伸头探脑的,被我一斧子劈在眼睛中间,把个三角形的狼头剁成个烂卷心菜的模样。要知道老子打了二十多年的铁,虽然没学过武艺,笨力气还是有两把的。
年轻羽人屹立在木屋门口一步不退,只一会儿工夫,脚下狼尸便堆积如山。羽人一族中,精于箭术者极多,却鲜有近战高手。这公子如此悍勇让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起先还在担忧,现在却知道那些恶狼短时间内是冲不进来了。
正在这当口,却突然觉得脚下微微摇晃,不由得吃了一惊,探头到窗边往下一看。这一看便如同一桶冰水当头浇了下来。那天晚上遇到的所有事情都是邪门,在其他地方,我可从来没见过有什么畜生这样做过——只见有数十匹驰狼簇拥在木头平台下面,团着尾巴,吐着白沫,疯了般撕咬抓挠那些支撑着树屋的木柱。
那些木柱都是柚木的,粗如碗口,但那些狼便仿佛有铜牙铁齿,前掌上的利爪更如同刀凿一般,挥舞一下便是三道深印,眼看着白茬茬的口子越来越大,木屋晃动越来越厉害,转眼便摇摇欲坠。我不由得呻吟了一声,顷刻间汗如雨下。要是木屋支撑不住散了架,我们三人失了地利,摔到地上,这些狼四面涌上,凭你是三头六臂的英雄好汉,也是一个死字。要等那位什么风胡子过来,只怕连一堆碎骨头都会剩不下。
那年轻羽人守在门口看不到脚下,但看见我的神色,又感觉到脚下摇晃,心中猜到缘由,脸色也是刷地白了,不由自主向床上看去。这一分神,一条狼呜咽了一声,蹿起一人多高,两爪张舞,如雪利刃半空里直飞过来。
我张大了口,借着电光一闪间,看见那匹狼和羽人撞在一起,雷声轰鸣震动,羽人的长剑被掠在了外围,只得抬起右胳膊一挡,利爪登时切入他的骨骼肌肉,带起了两团血雾,那狼低头咆哮,把流着涎水的大嘴直逼近羽人的咽喉。我大吃了一惊,不由得叫出声来,却见那羽人头一歪,左手张开成掌,啪的一声打在巨狼的胸前。巨大的狼头往后一仰,利齿响亮地撞在一起,却是咬了个空。羽人的右手剑圈转过来,切豆腐一样在巨狼的胸口平拉出一道大口子,泼的一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狼的胸腔里跳了出来,在地板上勃勃而动。狼血汹涌而出,兜头兜脑地喷得屋子里和羽人的脸上脖子上全是热血,就连我背上的剑坯也溅了几滴血。剑坯吃了这几滴血,登时轰轰而鸣,在屋内回荡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