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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满堂 by天潇

新年的一开始总是不能睡懒觉的,所以我很早的就起来了。

不是因为不想睡,实在是外面的炮仗声吵的紧。

拿了瓶酒晃晃悠悠的走出店门,来到路边。

那个小老头果然还在那里坐着,幽幽的拉着那把破了声的北陆马琴。

“老鬼,这都新年了……我说你就不能换个欢快的调子么?”我笑骂着,把手里的酒抛给他“总是这个吱吱啦啦的声音,愁也能把人给愁死。”“死小鬼你懂什么?”老头子接酒壶的身手比年轻人还敏捷,手一翻已经同时放下了马琴又接住了酒壶“老子的琴声那可是上品!当然……有酒的时候,就该是极品了!……嘿嘿!”话没说完就抢着灌了两口。

“啊……”他舒服的闭上了眼睛,满脸愉悦的表情,眉毛松动的仿佛要掉落一般。

“今天这酒算是不错,也算你有孝敬的心了!老子的琴声这下可以到神品了!”老头子笑着,拍拍我的肩膀。

“切!”我鄙视的瞥了他一眼“你就吹吧!非得把云烟镇全镇的死牛活牛都吹上了天,才算个完。”“怎么着?不信?来来来!那我现在给你拉上一段!”老头子说着就又把琴架在了腿上要继续拉。

“别别别啊!”我赶忙按住了他的手“今天这么喜庆的日子,你这一拉……就算再神品,也还是那个悲调子……那我这年就别想过好了。”老头子瞪了我一眼“怎么着?嫌不好听?那你每天没事上这来坐着干啥?隔三差五的还拿瓶小酒来孝敬爷爷……怎么着?有啥企图?”“我不是懒么……”我嘿嘿的笑着“没事偷着空就想歇歇,可是呆客栈里还要被那个无良的风颠或者小霖抓,所以我这不是躲到这来了么……时间长了就习惯了,有的时候听你拉拉琴,除了始终感觉你那琴声实在惨点儿,日子感觉过的也挺好。”“还算你小子会说两句人话”老头子又瞥了我一眼。

接着他便开始大口的灌酒,我则在一边依着墙根坐着,悠哉的开着新年空荡荡的街头。

一阵风拂过,吹起地上炮仗的碎红纸,在有些阴郁的天空中飞舞。有一点肃杀的味道。

“小子,看你这些天来这么好心的请老子喝酒,老子让你听听真正的神品,如何?”转眼间老头子已经把那一小壶酒喝干,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

“还是你那把破了音的马琴?”我调笑着问道。

“臭小子不识货!还狗眼看人低!……以为老子就只会拉马琴么?今天让你见识下老子的笛艺。”老头子笑了,笑的很得意“告诉你!你要说老子的琴声不是极品,老子也懒得争辩,但是我这笛声,可是货真价实的神品!”他慢慢从内杉里掏出一木笛。放在手里仔细的摩挲,眼神忽然变的像是一汪清泉,泉中水流潺潺。

我不曾想过一个老人会有这样的眼神。

他将木笛又放在内杉上仔细的擦了擦,于是笛子还没有完全掉漆的地方显露出些许耀眼的光亮。

“听好了。”他缓缓把木笛送到嘴边,轻轻的吹了起来。

天空原是阴霾的,云层厚厚的遮住了太阳,让人觉得很阴郁。我看见风吹起了街上的灰尘,那些灰尘在飘荡,在空中打着滚,一点一点的散向各个地方。

一月的寒冷有一些刺骨,我需要把棉衣裹紧,缩成一团,才不至于被冷风冻僵。

然而仿佛是忽然间,一股阳光越过了乌云,从我的耳朵直接钻进了我的心里。

我似乎看见空中的飘动的细碎的红纸在对我笑,他们不是在随意的飘荡,而是静静的自己舞蹈。

他们经过彼此的身旁,点头笑一下,然后继续舞动着飘向远方。

于是这个空荡荡的街上好象忽然间满是笑盈盈的行人,一下子喧嚣热闹起来。

太阳也似乎真的从云层中露头,照的人浑身暖洋洋的我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的耳朵可以听见阳光。

于是我伸了一个懒腰,开心的把眼睛闭上。

可是美好果真是短暂的,只是一会儿,我又再度感觉到外界真实的刺骨的冷风,不禁又哆嗦着睁开眼睛裹紧了衣服。

“没啦?”我打着颤问道。

“没了。”老头子看着我笑,回答的很坚决。

“哎呀……啧啧……”我匝吧着嘴感叹着“再长会儿啊……再长会儿我就能美美的睡着了。”“你小子!……香猪嘴里吐不出虎蛟牙!”老头子笑骂“怎么样?服了没?这是神品不是?”我仔细的琢磨回味着,半晌才答道:“还别说……真是挺不错的。”“那当然!”老头子得意的表情跃然脸上。

“哎!对了……这曲子,叫什么啊?”我不想让他太得意,于是立刻转移话题。

“嘿嘿……你问这曲子啊……恩……它叫……那个……”老头子故意拉长音,等着我把头凑过去接茬儿。

可是我偏偏就不吃这套,往墙边一靠,又伸了个懒腰,然后紧了紧衣服。

“你这小子真没意思……”老头子最后无奈道“这曲子它叫《玉满堂》。”“什么?”我听了心里一动,忽然间坐直了身子。

“好话不说第二遍!”老头子又是一脸得意的样子。

这老头儿……和小孩儿一样,脸变的比阵雨天还快。

“是叫《玉满堂》么……?”我小声的嘀咕着。

“你这不是听清楚了嘛……”老头子嚷嚷着“对,就是叫《玉满堂》……怎么?你听过这名字?”“啊……没有”我搪塞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听的很有感觉,想到了很多的画面。”“哦?”老头子听了似乎来了兴趣“那你说说看,都想到了什么?”“呃……我看见了一群香猪在跳舞,一个老瘦的牧猪人在猪群里欢快的吹笛子。”我胡吹神侃。

“你小子啊……就没个正经儿”老头子听了直摇头“说实在的,这曲子确实是可以让人看见各种各样的画面。”“啊……?”我作惊讶状。

“这个曲子啊……他是有故事的。”老头子轻轻的说道。

“别卖关子,要说就快说。”我催促着。

“呵呵,那就先说第一个故事。”老头子笑笑“不过先说好,这故事如果讲的好,你得再给我瓶‘醉云烟’。”“这一个故事关于一只猴子。”“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了,因为从他记事起森林里就似乎只有他一只动物。”“他整天的生活就是找食,吃东西,睡觉……然后起来再找食,吃东西,再睡觉。”“有的时候真的是觉得无聊了,他就会在森林里窜上蹦下,不停的跳来跳去,捶打自己的胸口,发出喊叫,可是林子里终究是空荡荡的,他所能听见的,只是自己的回声。”“于是后来再无聊的时候,他也不会再动了,只是找一处小水洼,呆呆的对着里面看,看着水中的自己。”“直到某一天,他看见了一个旅团正在穿越森林。”“他觉得很兴奋,于是立刻跟了上去。”“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人。他觉得很好奇,特别是对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年轻人。”“整个旅团的人都穿的很破旧,身上裹着厚重的大皮袄子,只有他依然穿着一身洗的有些泛灰的黑色长衫,会在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一个人看着火堆发呆。”“猴子每天都跟着旅团,每天都在看着那个年轻人,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样的一个人感兴趣,只是觉得自己每天这样跟着他就会很开心。”“终于,当这个旅团走到了森林的边缘。猴子忽然意识到。自己就要再也看不见这群人了,特别是那个年轻人。”“猴子觉得很沮丧,很失落,于是终于决定在最后一天的晚上趁大家都睡着了偷偷跑过去仔细的看看他们。”“夜里,猴子小心翼翼的来到了旅团的营地里。借着没有熄灭的营火,他转着圈的仔细看着每一个人。”“熟睡里的人们很安静,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洋溢着微笑的表情。他们是做了同一个美妙的梦么?还是在现实里遇见了同样美好的事情?”“猴子又一次来到那个年轻人的面前,仔细的看着他。”“睡梦里的年轻人和平时一样,面容很平静,平静的似乎带有某种特殊的光辉。”“忽然间营火的火苗猛的一下跳动,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年轻人悠悠醒来。”“‘是你啊……’他轻轻的笑着说道。”“猴子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似乎知道年轻人有些开心的样子,于是他在原地跳了一下。轻轻的吱了一声,然后向森林的深处跑去。跑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看年轻人。”“‘是要我跟你过去么?’年轻人小声的问道。”“可是猴子还是听不懂,不过下意识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继续向前跑去。”“于是年轻人拿起一支火把,就这样跟着猴子走进了森林。”“整个森林都是猴子的家,猴子在里面任意的窜上跳下,吱吱的叫着,好不快活。而年轻人只是跟在后面,淡淡的笑着。”“终于,猴子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转过头对着年轻人大声的叫着,像是在招呼他过去。”“年轻人走到近前,仔细的一看,地上有一个小水洼。”“猴子看了看年轻人,吱吱的叫了两声,又看了看地上的水洼。”“然后他开始对着水洼做各种各样的动作。”“一会儿用力的挤自己的五官,一会儿又把自己的脸皮拉的很长,一会昂首挺胸的在那里围着水洼转圈。不停的做着各种鬼脸。”“年轻人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轻轻的笑着,但是笑意却越来越浓。”“终于他猛然放开了声音大笑起来。”“于是猴子也变的很兴奋,吱吱哑哑的乱叫,不停的上窜下跳。”“猴子攀上枝桠,站在树的最高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和树枝,放声大叫。”“年轻人扔下了火把,展开双臂也攀上枝头,站在粗壮的树枝上纵声长哮,声音清冽如风,在空中扩散开来。”“许久以后,他们才停了下来。一人一猴从树上攀下,并排的做在地上。”“他们的声音,依旧在整个森林里回荡。他们的脸上依然残留着笑容。”“然而森林并没有因此而改变,除去那些回声。依然是可怕的漫无边际的寂静。现在有了这一丝丝仍在飘荡的声音,反而显得越发的孤寂。”“‘原来,你,和我一样。’又是很久之后,年轻人缓缓的对着猴子说道。”“猴子依旧是什么都听不懂,只能呆呆的看着年轻人。”“‘可惜啊……你是只猴子……’年轻人终于收回了视线,投向了那看不见的森林深处。”“‘你的牢笼是这个森林么?……这也是你的天堂么?’年轻人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那么……我的呢?’”“‘你独自一个在这里会觉得寂寞么?……会开心么?’年轻人又转过头,笑着问猴子‘不开心就眨一下眼睛,开心就眨两下好了。’”“猴子定定的看着年轻人,眨了三下眼睛。”“‘终究是听不懂啊……’年轻人自嘲的笑笑,又叹道‘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接着他便不说话了,慢慢的从里衣中取出一支掉了漆的木笛,轻轻的婆娑着。”“猴子只能在一旁呆呆的望着他,一会儿挠挠背,一会儿抓抓头。”“也不知过了多久,年轻人忽然将吹起了木笛,声音一如过林的夜风般婉转。”“然而那声音又似乎是跳动的,似乎可以将内心里的快乐钩起,于是猴子竟然和着那曲子的节拍,在树林间有节奏的戏耍着。”“年轻人依旧在吹奏着曲子,眉眼间的笑意由淡转浓,又由浓转淡。”“直到一曲终结,他的脸上,已经是重归一片宁静。”“然后他慢慢的掏出一把小刀,走到一旁的大树边。在树干之上,缓慢而有力的一刀一刀刻着。”“不知道刻了多久,他终于刻上了最后一刀。然后默默的注释着自己的作品,随后转身,渐渐的走想了森林的深处。”“他没有回到旅团,也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出来,唯一可能知道他最后下落的,大概是那只猴子了。”“然后呢?”老头子许久没有再开口,于是我好奇的问道。

“完了啊……”老头子撇了我一眼说。

“这就算完啦?”我瞪大了眼睛。

“不然你还想怎样?”老头子不以为然的说“这就是个虚无缥缈的故事而已,哪里要那么多的结果。”“哦”我抓抓头应了一声“你这个故事可不怎么样……说到最后原来是假的啊。不行不行,你得再说一个,否则这酒你可喝不到啊!”“就你小子无赖!”老头子笑骂道“成成成!为了老子的那坛子酒,老子再讲一个!要听真实点儿的是么?那行!我给你说段端末《海天异事录》里的故事。”“说好了啊!这次可就是一坛子‘醉云烟’的事儿了啊!你小子可别再耍无赖!”“端末有一个著名的厨娘你知道么,对,就是那个‘雪厨’天畅。”“她出身本是名门,但自幼不喜礼教之书,不好针线女红,偏偏中意于烹饪一道。整日整日的呆在厨房里,研究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待到她二八佳龄之时,已然小有名气,吃过她做的菜的人都说那味道真是回味无穷,赞不绝口。父母见她于此一道当真有非凡天赋,也就不再阻拦了。”“喂!老鬼!你是在挑衅我的职业自尊吗!”我大声的表示抗议“好歹我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厨子了!这种我道前辈的事情我还能没你清楚吗?说点新鲜的!不然酒没有了!”“嘿嘿……别急啊!下面就是新鲜的了。”老头子得意的笑着,继续往下说。

“世人以为天畅始终醉心厨艺,终生不曾婚嫁。却不知她有一个发小。姓甚如今已经不详了,只知后来有人称他为公子墨。”“公子墨与天畅自幼感情甚好。天畅喜厨艺,公子墨却好音律。虽然不是一路之人,却是难能可贵的相知,进而相互爱慕。”“无奈两人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成长之后矛盾便开始越来越多。”“公子墨对天畅那真是一心痴情啊……可惜天畅依旧只是整日醉心厨艺,难免公子墨大生失落之感。”“据说公子墨曾对天畅说‘我本希望终此一生,去追求那真正可以让人快乐的乐艺,但我愿为你放弃这一切,包括我曾经的梦想。我们两个以后依山傍水,结庐而居,闲暇时你下厨做上两道可口小菜,我奏上两首清雅之调,神仙生活。你……可愿意么?’”“然而天畅当时因为在苦思一道菜的细节调配,竟似是没有听见。”“于是公子墨愤然离去。”“其后他对家中人说是要博采天下各地之音,要出游四方。自此离家,音训渺茫。人们最后一次听说他,便是在晋北的一处森林之外。据说他和一个旅团一起要穿越那个森林和他后面的海峡去更远的宁州。”“然而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自此音训全无。”“这到还有点意思”我忍不住插了一句“那然后呢?公子墨从此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不是跟你小子说了别急么!继续往下听听!”老头子瞪我一眼。

“天畅当真是不世出的厨道奇才。她三十五岁上下之时,已然被公认为穷究厨艺之极境,得到了‘雪厨’的称号。然而此时的她却有感觉到一丝的落寞,忽然想起多年前,似乎曾经有一个人,为她描述过一个神仙般的生活。”“于是她四处打听,沿着公子墨曾经走过的足迹又一点一滴的走了一遍,终于,最后来到了那片森林。”“她在森林外盘桓了两天,最终还是独自走了进去。”“三日后当她出来之时,人们看见她手里抱着一只小猴子,腰间插着一只破旧的木笛。”“而她的眼睛,却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后来大夫诊断说,是伤心过度,哭瞎了的。”“没有人知道在她进入林子里的三天里发生了什么。只是私下里有人猜测说她是找到了公子墨的遗骸,悲痛欲绝,哭了三天,眼睛便瞎了。”“然而这终究不过是坊间一时的传言罢了。”说到这里,老头子便停了,许久没有再继续。

“接下来呢?”我等了半天没结果,只能嚷嚷道。

“接下来啊……”老头子很得意,一直拖长音卖着关子。

“快说快说,别废话!”我不耐道。

“呵呵,你小子啊!就是属狗脸的,翻脸就咬人。”老头子笑着继续说“后来天畅回到了自己的店里,闭门一天一夜没有出来。再后来当她出来的时候,就做出了一道惊世的菜肴。那次吃过的人都说这菜可以让人用舌头感受到阳光的味道,是真正让人觉得幸福的菜肴。”“那那道菜呢?叫啥?现在有谁还会做吗?”我立刻问道。

“就这时候才觉得你小子像个厨子!还知道关心自己的本行!”老头子笑骂“没有后来了,这道菜她只做过一次,从此便失传了,甚至连叫什么都没有人知道。”“她做完那菜之后,没过几天,便匆匆的去了,人们清晨进房的时候,以为她只是睡的很安详,可是走近了才发现她已经没气儿了。她的身边没有别的什么,只有手里一直纂着的那个破旧的木笛,还有旁边静静看着她的那只猴子。”听到这里,我呆住了,脑子里感觉有一些空白,像是隐约的抓住些什么感觉。又像是什么都不明白。

“臭小子!想什么呢?这故事如何啊?爷爷的酒呢?”老头子冲我叫嚷。

“这故事……不怎么样。你再说一个吧!”我心不在焉的应付着,依然在想着些什么。

“还要听?”老头子一脸不屑的看着我“那行,那再给你讲个短的,我们且说个男人的故事。”“很久以前有一个男人。”老头子说。

然后又是很久都不说话,我回过神来好奇的问“下面呢?”“下面?下面没有了。”老头子大笑起来。

我又是一愣神,接着也大笑,骂道“好你个为老不尊的老鬼!”在笑声里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向客栈里走去。

“哎!你小子!别跑啊!……说了这么半天故事,老子的酒呢?”老鬼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那前两个故事,确实不怎么样,玄之又玄,听的人莫名其妙的,还好意思要酒?”我头也不回的说着“不过第三个故事还有些意思,恩……那晚上就留下来一起吃年夜饭吧!”说完我跨进了客栈的大门。

回到房里,我轻轻的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抽出那个已经跟了我多年的平扁的小盒子,默默的打开他。

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本纸页已经泛黄了的书,封皮上依稀可见清晰的三个大字——《玉满堂》。

我拿起书,小心的翻开第一页,那些曾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熟悉的字,现在再看时,竟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老师……”我看着书喃喃道“我想我终于知道怎么做《玉满堂》了……”那一夜的年夜饭大家都吃的特别高兴。我亲自下厨,小霖他们说我的手艺似乎是又进步了。特别是那道新菜,吃了很有感觉。

我听了觉得开心,他们吃的也很开心。

老头子那天只尝了一口新菜,然后笑了笑,问我道“这菜叫什么名字?”“无所谓……”我耸了耸肩“你如果想叫,就叫他‘一个男人的故事’好了。”于是老鬼大笑,端起酒碗一直灌个不停,只是再没有碰一筷子那道菜。

后来他一整晚都在笑,还在席间又说了几个野史故事,大家都觉得此人当真是好兴致,于是邀约以后年年来此吃年夜饭。

老头子依然是笑着灌了两口酒,然后说好。

可是第二天当我们都起来的时候,老头子已经走了,门外路边他经常待的地方也见不到他的身影。

从此我们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许久之后,偶尔想起他那把破了音的马琴的声音,竟觉得有一些怀念。

然而终究不再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