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止。这个词几乎像是挂在眼前的空中颤抖着。对于男人,这种扼杀他引导唯一之力的能力,以此防止他发疯然后破坏周围一切的封印称为‘安抚’。但对于艾塞达依,则称为‘封止’。封止。再也无法从真源引导唯一之力的能量流。仍然可以感觉到真源中雌性力量塞达的存在,却再也不能接触它。永远都记住自己失去了什么。被封止的艾塞达依实在太稀少,所以每一个初学者都必须记住自从裂世之后每一个被封止的艾塞达依的名字以及她的罪行,然而,每一个人只要想到这个词,就会发抖。女人对于封止的承受能力比起男人好不了多少。
茉蕾从一开始就知道其中的风险,也知道冒险是必须的。但这不等于她可以很高兴地接受它。她眯起双眼,只有其中闪着的光芒透露出她的愤怒和担忧。“苏安,莉安娜会一直跟随你的,就算你要去刹幽古的山坡,走进厄运之渊也不例外。你不可以怀疑她的忠诚。”“我不会,但是,她会认为自己是背叛吗?背叛一个叛徒能算是背叛吗?你想过没有?”“从来没有。苏安,我们所作的一切都是必须做的。我们俩二十年前就已经知道这一点。时间之轮按照自己的意志运行,你和我是被时轮之模选中来做这件事的。我们是预言中的人,预言必须实现。必须!”“预言必须实现。我们所接受的教导说它们会实现、必须实现,然而这种实现对于我们接受的其他任何教导来说都是叛逆。或者说,对于我们所代表的一切是冲突的。”艾梅林搓着胳膊走到狭窄的箭缝前,看着外面楼下的花园,抚摸着窗帘。“在这里的女客楼房间里,他们用帷帐来令房间显得柔和,他们培育美丽的花园,但是这个地方没有一处不是为了战斗、死亡和杀戮而建。”她用同样忧心忡忡的语气继续说道,“自从裂世之后,只有两任艾梅林玉座曾经被剥夺围巾和手杖。”“坦西安,她因为妒忌依莉珊的力量而背叛了曼瑟兰;还有宝雯,她企图利用阿图尔"鹰之翼做傀儡以控制世界,结果几乎毁灭塔瓦隆。”艾梅林仍然打量着花园。“她们都来自红结,都被来自蓝结的艾梅林玉座所取代。所以,从宝雯之后,再也没有红结被选为艾梅林玉座,也是红结要利用任何借口推翻来自蓝结的艾梅林玉座的缘由,这一切因素在此刻都整齐地凑在了一起。茉蕾,我不愿意成为第三个失去围巾和手杖的艾梅林玉座。对于你,那自然是意味着被封止然后赶出荣耀之墙。”“比如依莱妲,她就决不会轻易放过我。”茉莉注视着朋友的后背。光明啊,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从来都没有试过这样。她的力量、火焰到哪里去了?“可是,不会变成那样的,苏安。”另一个女人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至于我,就没那么简单了。就算被封止了,一个被推翻的艾梅林玉座也不可能随便离开白塔;她可能会被处死,防止反对者重新聚集在她的旗下。坦西安和宝雯,她们被留在白塔当成佣人,做洗碗女工,被人指指点点,作为当权者也会有如此下场的警告。没有人会在一个整天擦地板洗锅碗的女人身边重新聚集。他们会可怜她,但不会听从她的召唤。”茉蕾的眼中迸着怒火,把拳头压在桌上:“看着我,苏安。看着我!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之后,你说你想放弃吗?放弃,任由世界自生自灭?就只是因为害怕锅子洗得不够干净会捱鞭子吗!”她在话中聚集起自己所有的嘲笑和蔑视,当她看到朋友猛然转身看着自己时,松了一口气。她的力量仍然在,虽然疲劳不堪,但是还在。那双清明的蓝色眼睛跟她自己的一样喷着怒火。
“我还记得,我们俩做初学者时,谁捱鞭子的时候喊得更大声。你在卡里安过的生活很舒服,茉蕾,跟在渔船上工作的生活根本不一样。”苏安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不,我没说要放弃,但是,我也没打算束起双手,眼睁睁看着一切脱出我们的控制!我在议会遇到的麻烦多数都是因为你。就连绿结也在猜测为什么我没有把你召回白塔教训一顿。半数跟我一起的姊妹认为应该把你交给红结,如果那真的发生,你会希望自己能重新做回初学者,那样最糟不过是捱顿鞭子。光明啊!如果她们中有人想起我们俩在当初学者的时候是好朋友,我会跟你一样下场。
“我们做好了计划的,茉蕾!一个计划!找到那个男孩,把他带到塔瓦隆,然后我们可以把他藏起来,确保他的安全并且为他指引方向。然而,自从你离开白塔,我只收到过你的两条消息。只有两条!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企图坐在龙神的爪子上在漆黑中航行。一条消息说你正在双河,前往那个村庄,那个艾蒙村。我猜,很快,你就找到了他,你可以控制他了。然后,从卡安琅来的第二条消息说,你们要去石纳尓,到法达拉去,而不是塔瓦隆。法达拉,一个几乎伸手就能碰到灭绝之境的地方。法达拉,半兽人和迷惧灵几乎天天四出袭击的地方。我们花了将近二十年来计划和搜寻,结果你把我们的计划摔在暗黑魔神的脸上。你疯了吗?”现在,茉蕾已经成功恢复了另一个女人的生气,于是她的外表回复了平静。平静,但坚决不放弃。“时轮之模不会理会人类的计划,苏安。我们做了这么多安排,却忘记了自己的对手的是谁。是Taveren。依莱妲错了。阿图尔"帕恩得拉"坦李尔从来都不是一个如此强大的taveren。不论我们如何计划,时间之轮将会按照它的意愿在这个年轻男子的身边编织时轮之模。”艾梅林脸上的怒火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脸色刷白的震惊:“听起来,你像是在说我们还不如放弃。难道你现在建议我们站到一边去看着世界焚烧吗?”“不是的,苏安。决不是站到一边。”然而,世界一定会焚烧,苏安,不论我们做什么,不论我们是否去做。你就是不能明白这点。“但我们现在必须明白,我们的计划是无法确定的。我们的控制能力比我们自以为的要小。也许,只有一个手指甲那么点。命运之风在吹拂,苏安,我们必须乘风而去。”艾梅林打了个冷战,就像是那阵风冰冷地吹在了她的脖子后面。她的手伸向那个金盒子,手指僵硬却熟练地找出复杂花纹里的开关。在巧妙地平衡机关下,盒子顶部升起,露出里面一只卷曲的金色号角,放在一个专为存放它而做的槽里。她取出号角,抚摸着号角口上用古语写的银色字体。
“‘坟墓无法阻挡我的召唤。’”她翻译道,声音如此之轻像是在自言自语,“瓦勒尓之角,为了从坟墓中召唤出英雄之魂而做。预言说,它只有在最后一战时才会出现。”突然,她把号角塞回盒中,关上盒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看到它。“欢迎仪式刚刚结束,阿格玛就立刻把它塞到我的手里。他说,有这东西在他的保险库里,令他再也不敢进去那地方。诱惑太强,他说,他很想自己吹响号角,然后带着响应召唤而来的英雄北上,穿越灭绝之境,荡平刹幽古,消灭暗黑魔神。那种光荣令他备受煎熬,又正是这种煎熬,他说,令他明白吹响号角的人不应该是他,不可以是他。他迫不及待要把它推给我,却仍然想要拥有它。”茉蕾点点头。阿格玛对于号角的预言很熟悉;跟暗黑魔神战斗的人大都很熟悉那个预言。“‘吹响我的人不为光荣,只为救赎。’”“救赎。”艾梅林苦笑道,“阿格玛的眼睛说,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放弃救赎还是在拒绝自己灵魂的谴责。他只知道,他必须在它把自己煎熬至死之前把它送走。他试过隐瞒它的存在,但是堡垒中已经开始流传关于它的谣言。我并没有感觉到跟他一样的诱惑,但是它仍然令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他必须把它收回到他的保险库,直到我离开为止。因为有它在旁,即使是在我隔壁的房间,我也无法入睡。”她摸着额头上的思索纹叹了口气,“它只会在最后一战时才出现。难道已经如此接近了吗?我本来以为,我本来希望,我们还有更多时间。”“卡拉安索轮回。”“是的,茉蕾。你不用提醒我。我对龙神的预言跟你一样了解。”艾梅林摇摇头,“自从裂世之后,从来没试过在一代人里面出现多于一个伪龙神,如今却同时出现了三个,过去两年还有另外三个。时轮之模需要龙神,因为它正朝着Tarmon Gaidon 而去。有时候,我的心中充满了怀疑,茉蕾。”她沉思着,像是正在疑惑,用同样的语气继续道,“如果罗耿就是真龙怎么办?在红结把他带到白塔被我们安抚之前,他是可以引导的。萨达亚的那个玛林"泰姆也可以,如果他是真龙呢?萨达亚已经有我们的姊妹了,现在可能已经抓住了他。如果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怎么办?如果转生的真龙在最后一战还没开始之前就已经被安抚了,会发生什么事?如果预言的主角被杀或者被安抚了,预言也会失效。那么我们将赤手空拳地面对暗黑魔神。”“他们两个都不是真龙,苏安。时轮之模不需要龙神,它需要真龙。在他出现之前,时轮之模会继续产生伪龙神,但是,在他出现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了。如果罗耿或者另一个人是真龙,那么,就不会再有其他伪龙神。”“‘他的出现就如破晓,世界将因他的降临而再次粉碎,再次重生。’我们要么赤手空拳地迎接风暴,要么寄希望于一个会带来灾难的保护者。愿光明救助我们所有人。”艾梅林抖了抖身子,像是要抖落自己说的话一般。她的脸没有表情,却隐藏着风暴。“茉蕾,你永远无法在我面前像对其他人一样隐瞒你的想法。你的话还没说完,而且,都不是好事。”作为回答,茉蕾从腰带上取下皮袋,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桌子上。它看起来似乎只是一堆陶瓷碎片,有黑色和白色,闪闪发光。
艾梅林好奇地摸了摸其中一片,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Cuendillar 。”“心灵石,”茉蕾确认道。制造cuendillar的方法在裂世之时已经失传,但是用心灵石制作的物品没有被灾难毁掉而流传了下来。就算它们被埋在地下或者沉入海中,也完好无损;一定是那样的。现知的力量中,没有一种可以破坏已经完成的cuendillar;就连唯一之力,打在它上面的结果也只能是使它变得更坚固。然而,某种力量却破坏了这一件。
艾梅林很快就把碎片拼了起来。是一张男人手掌大小的圆盘,中间一条蜿蜒的曲线把它分成两半,一半比沥青还黑,另一半比白雪还白,虽然经历数代,颜色并未黯淡。这是裂世之前,男人和女人一起使用唯一之力的时候,远古艾塞达依的标志。如今,它的一半被称为“塔瓦隆之火”;另一半被用来刻在人们的门上,称为“龙牙”,以控诉屋中人的邪恶。像这样的圆盘只有七张;白塔中保存有所有以心灵石制造的物品的清单,而这七张圆盘是重中之重。苏安"珊池瞪着它,就像瞪着枕头上的一条毒蛇。
“是暗黑魔神牢狱上的封印之一。”她终于很不情愿地说了一句。艾梅林玉座的职责之一就是守护这七个封印。然而,就算世人会想起这件事,他们也不知道一个秘密,那就是,自从半兽人战争之后,从来就没有艾梅林玉座知道这些封印到底在哪里。
“我们知道暗黑魔神在蠢蠢欲动,苏安。我们知道的,他的牢狱不可能永远牢固。人类建造的东西怎能和创世者相比。我们知道他的黑手已经伸向世界,虽然感谢光明,他还不能直接触碰世界。可是暗黑之友成倍地出现,不到十年前我们说的邪恶事跟如今每天发生的事相比几乎只能算是怪事。”“如果封印已经开始破碎……我们可能根本没有时间了。”“很少。但是也可能够了。必须够。”艾梅林摸着封印碎片,声音变得僵硬,像是在强迫自己说话。“我见过那个男孩了,你知道,就在欢迎仪式举行的那个院子里。一眼就能看出taveren,那是我的天赋之一。这是如今很罕见、甚至比taveren还罕见的天赋了,当然也没什么用处。那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孩,一个相当英俊的年轻人。跟镇子里可以见到的任何年轻人没多少区别。”她停下来吸了一口气,“茉蕾,他就像太阳一样耀眼。我这辈子很少感到害怕,但是见到他令我从头到脚都在害怕。我想退缩,我想嚎哭。我几乎说不出话来。阿格玛以为我在生他的气才会如此寡言少语。那个年轻男子……他就是我们这二十年来一直寻找的人。”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问。茉蕾回答了她。“他是的。”“你肯定吗?他能不能……?他能不能……引导唯一之力?”她的嘴唇透露着紧张,茉蕾也感觉到了,那是一种内心的纠结,一种攥住她心灵的冰寒。然而她的脸仍然平静。“他能。”一个操纵唯一之力的男人。没有艾塞达依可以毫无畏惧地对待这种男人。全世界都害怕这种男人。而我,将会放任他在世上行走。“岚"艾’索尔将会作为转生的真龙而面对世界。”艾梅林打了个冷战。“岚"艾’索尔。这个名字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激发恐惧,让世界焚烧的人。”她又打了个冷战,用力搓着手臂,但她的双眼忽然闪起坚定的光芒。“如果他就是真龙,那么我们可能真的还有足够时间。但是,他在这里安全吗?我带了两个红结姊妹,而且,再也无法保证绿结或者黄结会听从我的指挥。光明灭我,关于这件事,我无法保证任何人肯听从我的指挥。就连维琳和莎拉菲也会像在幼儿室发现猩红蝰蛇一样跳起来对付他。”“至少现在他是安全的。”艾梅林在等她继续说。可是随着沉默的延伸,很明显她是不会再说了。终于,艾梅林开口问道:“你说,我们的计划没有用。那么现在你的建议是?”“我已经故意让他觉得我对他失去了兴趣,以为他可以去他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艾梅林张开口,但茉蕾抬起手阻止,“这很必要,苏安。岚"艾’索尔是在双河长大的,在那里,曼瑟兰倔强的血液在每一条血管里流动着,而他自己的血跟曼瑟兰的血比起来就像是泥土旁边的岩石。我们必须温和地对待他,不然他会朝着我们想要方向以外的任何方向逃掉的。”“那么,我们就像对待新生婴儿一般对他好了。如果你认为需要,我们还可以用襁褓包起他,逗弄他的脚趾。但是,最直接的用意是什么?”“他那两个朋友,马彻姆"蔻顿和珀林"艾巴拉,打算在躲回双河之前先看看世界。如果,他们还可以回去的话;他们也是taveren,只是不及他强大。我会劝诱他们把瓦勒尓之角护送至伊连。”她皱起眉头犹豫着,“只是马特有点……问题。他带着一把从Shadar Logoth来的匕首。”“Shadar Logoth!光明啊,你怎么会让他们接近那个地方。那里每一块石头都粘染邪恶,就算带走一颗鹅卵石也是危险的。光明助我们,如果魔得 接触到那个男孩……”艾梅林的语气就像被扼住了喉咙,“如果真的那样,世界就注定灭亡了。”“可是它没有,苏安。我们所做的都是必须做的事,当时我们必须那样做。我已经尽了最大力量,保证马特不会传染别人,但是,到我发现的时候,他带着那把匕首的时间已经太久了,所以,他和匕首之间的连结无法割断。我曾经以为,我必须把他带到塔瓦隆去治疗,不过现在这里有那么多姊妹在,也许在这里就可以治疗了。只需要加上几个你能信得过不会把他当成暗黑之友的姊妹就可以了。你和我,再加上另外两个,加上我的安菊尓,就够。”“莉安娜可以算一个,我还可以再找一个。”艾梅林忽然歪嘴笑了笑,“议会想要收回那个安菊尓,茉蕾。我们手上剩下的已经不多,而你此刻被看成是……不可靠的。”茉蕾微微笑了,但笑意没有触及她的眼睛:“在我完成之前,她们对我的看法只会更糟糕。马特一旦听说有机会成为号角传奇中一个如此重要的角色,一定会飞扑而来。至于珀林也应该不难说服,他需要有些别的事情来把他的心思从他自己的麻烦上分开一下。而岚,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至少知道一些,一点点吧——而且很自然地对此感到害怕。他想要独自一人离开躲到某个他不会伤害到其他人的地方去。他说他再也不会使用唯一之力,但是他害怕无法阻止自己。”“很可能。放弃喝水还容易些。”“正是。而且,他还想远离艾塞达依。”茉蕾露出一个略略忧郁的微笑。
“给他一个离开艾塞达依,同时又能跟朋友呆在一起久一些的机会,他应该会跟马特一样乐意。”“但他怎么能离开艾塞达依?你必须跟他一起去。我们现在不能放任他的,茉蕾。”“我不能跟他一起走,”从法达拉到伊连是一段很长的路,但他已经走过了几乎相同距离的路。“我们必须放他自由一段时间。这是没有法子的。我已经下令把他们穿过的旧衣服烧掉了。他们那些衣服的碎片有太多机会落到恶人手中了。我会在他们离开之前把他们清洁干净;他们甚至可能还不知不觉。这样一来,就不能用这些方法追踪到他们,而唯一剩下的另一个威胁现在已经被关在这里的地牢中。”边听边点头赞同的艾梅林听到这里时,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但她没有停下。“我会竭尽全力确保他们旅途的安全,苏安。当岚在伊连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在那里的,而且,我会确保由他来把号角呈给九人顾问团 和商会 。我会安排伊连的一切事情。苏安,伊连的人民会追随任何送上瓦勒尓之角的人,不论那是龙神还是巴’阿扎门本人,那些为了猎角而聚集的人大部分也会的。真龙将可以在众多国家采取行动反对他之前就得到一群追随者。他将从一个能容下他的国家开始,背后有一支军队的支持。”艾梅林落回自己的座椅中,又立刻前倾身体。她似乎在厌倦和希望之间摇摆着。“但是,他会愿意宣布自己的身份吗?茉蕾,如果他害怕……光明知道,他应该害怕,但是那些自称龙神的男人都渴望权力。如果,他对此没有兴趣……”“不论他愿不愿意,我都有办法要他成为龙神。就算我失败了,时轮之模也会确保他成为龙神,这由不得他。记住,他是一个taveren,苏安。他对于自己的命运没有多少掌控,就如同蜡烛芯无法控制烛火一般。”艾梅林叹了口气:“这很冒险,茉蕾。冒险。不过,我的父亲常说,‘女孩,如果你不冒险,你永远连一个铜币都赢不了。’我们得做些计划。坐下来吧,这得花些时间。我会下令要人送酒和芝士来。”茉蕾摇摇头:“我们俩的密谈已经太久了。如果有人试图偷听然后发现你设了屏障,她们会开始猜测。不值得冒这个险。我们可以明天再讨论。”此外,我最亲爱的朋友,我不能把一切都告诉你,也不能冒险让你知道我有所隐瞒。
“我想你是对的。不过,这将是明天一早的第一件事。我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一早。”茉蕾同意了。艾梅林站起来,她们再次拥抱,“明天早上我会把你需要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茉蕾走进接待室时,莉安娜锐利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冲进了艾梅林的房间。茉蕾试图装出一张苦脸,像是刚刚受了一顿艾梅林最臭名昭著的叱责——多数女人,不论她有多么坚强,遭受一顿那样的叱责以后都会这样——睁大双眼,双脚发软,可是,这种表情对她来说很陌生。她看起来更像是愤怒,不过,效果应该一样。她对接待室里的其他女人没怎么注意;只知道从她来了之后,有些人走了,又有另一些人来了,但她几乎没看她们。天色渐晚,明天早上之前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很多,在她再和艾梅林谈话之前。
她加快脚步,向堡垒深处走去。
* * *满月在塔拉邦的夜空中穿行,月色之下,如果有人看,这条发出马具嘈杂声音的队伍本该是一道颇值得看的景色。整整两千名光明之子,骑在马上,穿着白色战袍和斗篷,盔甲磨得闪闪发光,带着一队供给马车、蹄铁匠、马夫以及备用马匹。在这树木稀疏的郊外散布着一些村庄,但是他们并没有沿着路走,也避开任何农夫的田地。他们要去塔拉邦北部边境附近、阿漠平原边缘上的一个不起眼的村庄跟……某人……汇合。
季佛然"伯哈 骑在队伍的最前面,很想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他清楚地记得他在阿曼都与光明之子的最高统领佩得安"奈尔会面的情景,但是,那一次他没有得到多少信息。
“这里只有我们,季佛然,”那个白发男人这么说道。他的声音因为年老而显得单薄而尖细,“我记得大约是……到现在一定已经是三十六年前了吧……你发下的誓言。”伯哈挺直腰。“我的最高统领大人,请容许我提问,为何如此紧急地把我从卡安琅召回?只需稍微推一推,摩菊丝就会倒台。昂都有不少家族对塔瓦隆的观点跟我们一样,而且他们已经准备要争夺王位。我把伊门"瓦达留在那里总管一切,但他似乎更想跟踪王位继承人到塔瓦隆去。如果他绑架了那个女孩,甚至袭击了塔瓦隆,我一点也不会感到意外。”还有伯哈的儿子丹,他在伯哈被召回之前刚刚到达。丹充满热情。有时候,太热情了。热情得足以盲目地赞同瓦达提出的任何建议。
“瓦达行走在光明中,季佛然。但你是光明之子中最优秀的战斗指挥官。我要你找最好的战士组成一个团,带他们进入塔拉邦,避开任何多舌之人的眼睛。如果被不该见到的人看见,就必须使他们沉默。”伯哈犹豫了。五十个光明之子,甚至一百个,可以毫无困难地进入任何土地,至少不会引发公开的质疑,可是一整个团……“要打仗吗,最高统领大人?街上的人们都在讨论,多数是疯狂的谣言,说阿图尔"鹰之翼的军队要回归了。”老人没有说话,“国王……”“不能指挥光明之子,伯哈统领大人,”最高统领一口打断,“我才能。就让塔拉邦国王坐在他的宫殿里做他能做的事。没有别的了。在一个叫做阿苦那的村庄,有人会等你,给你传达最终的命令。我要求你的军团在三天之内出发。现在你可以走了,季佛然。有工作在等你。”季佛然皱了皱眉。“请原谅,我的最高统领大人,可是,等我的人是谁?为什么我要冒着跟塔拉邦开战的危险去见那人?”“到了阿苦那,你就会知道你需要知道的一切。”最高统领大人忽然显得比他实际的年纪还要老。他心不在焉地拉了拉自己的白色束腰外衣,左胸上显眼地镶着光明之子光芒四射的金太阳标志。“季佛然,有一些你不知道、连你也无法知道的力量在施加影响。尽快挑选战士吧。现在走吧。不要再问我了。愿光明与你同行。”此刻,伯哈在自己的马鞍上挺起腰,活泛一下背后的郁结。我老了,他心想。在马背上走了一天一夜,期间两次休息让马喝水,就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头上的每一根灰发。仅仅在几年前,他甚至不会注意到自己头发中的灰色。至少,我没有杀害过无辜的人。他对于暗黑之友的态度跟其他任何向光明宣誓的人一样严厉——必须在暗黑之友把世界拉进暗影之前毁灭他们——但是他首先要确定他们真的是暗黑之友。带着这么多人,就算是在郊外行走,要避开塔拉邦人的眼睛也很困难,但是他办到了。不需要使任何人沉默。他派出去侦察的人回来了,身后还带来了更多穿白斗篷的人,其中有些人举着火把,把队伍前面已经适应夜视的人的眼睛晃得发花。伯哈低声咒骂着,一边下令队伍停下,一边打量着新来的人。
他们的斗篷胸口上镶着跟他一样的金太阳,跟所有光明之子一样,他们的首领甚至在太阳下面还有表示跟伯哈相同级别的金色绳结。不过,他们的金太阳后面有红色的牧羊人牧杖。审问者。他们用烙铁、钳子和水从暗黑之友口中扯出认罪和悔改,但是有人说,他们在开始审问之前就已经给被审问的人定好了罪名。季佛然"伯哈就是其中一个这样说的人。
我被派到这里来见审问者?“我们一直在等你,伯哈统领大人,”首领的声音很刺耳。他个子高大,鹰勾鼻,眼中闪着每一个审问者都有的确信的光芒。“你本来可以来得早些。我是埃拿"沙仁,是塔拉邦这里光明之手指挥官积肯"卡拉丁的副手。”光明之手——他们自称挖掘真相的手,他们不喜欢审问者这个名字。“村里有一条桥,叫你的人过桥吧。我们在旅店里再谈。那地方出人意料的舒服。”“最高统领大人亲自告诉我要避开眼睛。”“这个村子已经……沉默了。现在,行动吧。从现在开始,我来指挥。如果你有怀疑,我有最高统领大人的密令。”伯哈强忍住涌上喉头的咆哮。沉默。他猜想,尸体是被堆积在村子外面,还是被丢到了河中?这很像审问者的作风,为了保密而如此冷血地杀害整条村庄的人,却又如此愚蠢地把尸体丢到河中让它们顺流而下,把他们的所作所为从阿苦那直到坦迟库一路昭示过去。“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我要带着两千战士跑到塔拉邦这里来,审问者。”沙仁的脸绷紧了,但他的语气仍然刺耳而且高高在上。“统领大人,这很简单。整个阿漠平原有许多镇子村庄,除了村长或者镇议会以外无人管辖。他们早就该接受光明的指引了。这些地方会有很多暗黑之友的。”伯哈的马匹跺了跺脚:“你的意思是,我带了一整个团,秘密地穿越了几乎整个塔拉邦,就是为了到几个污秽的村子里抓暗黑之友?”“你是来执行任务的,伯哈。来执行光明的任务!难道说你开始脱离光明了吗?”沙仁露出扭曲的微笑,“如果你追求的是战斗,你也许会有机会的。在投门岭那里有大批陌生人集结,就算塔拉邦和阿拉"都曼能在足够长的时间内放下互相之间的争吵来合作,也不一定敌得过。如果那些陌生人打过来,你将会获得你想要的所有战斗。塔拉邦人声称那些陌生人是野兽,是暗黑魔神手下的怪物。有些人说,他们还带着战斗艾塞达依。如果这些陌生人真的是暗黑之友,我们也必须对付他们。但是,得按顺序来。”好一会儿,伯哈停止了呼吸:“这么说,谣言是真的了。阿图尔"鹰之翼的军队回来了。”“是陌生人。”沙仁冷冷说道,像是后悔提起了这事,“不论他们来自何处,他们只是陌生人,也许是暗黑之友。我们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你需要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他们现在不用你管。我们在浪费时间。带着你的人过河,伯哈。我会在村里给你传达命令。”他掉转马头,朝着来路飞奔离去,给他举火把的人紧跟在他身后。
伯哈闭上双眼以加快恢复夜视。我们就像棋盘上的石子一般被人利用。“拜亚 !”他睁开双眼,他的副手应声来到他身边,在马鞍上挺直腰杆以示对统领大人的尊敬。这个瘦脸男人眼中的光芒几乎跟审问者一模一样,但他同时也是一个好士兵。“前面有条桥,把战士们带过河去扎营。我会尽快跟你会合。”他收起缰绳,朝着审问者离去的方向而去。棋盘上的石子。但是,是谁在移动我们?又是为了什么?* * *梨安琳穿过女客楼时,午后的影子已经开始渐渐让位给黄昏。在箭缝之外,黑暗渐浓,压迫着走廊里的灯光。最近,黄昏对于梨安琳来说是一个烦扰的时刻,黎明也是。黎明是新生白天的开始,正如黄昏是夜晚出生的时候,然而,在黎明时,夜晚死去,而黄昏时,白天死去。暗黑魔神的力量来源于死亡;他从死亡身上获得力量,所以在这些时刻,她觉得自己能感觉到他的力量在骚动。至少,有什么东西正在那半黑不黑的影子里翻腾。某种她几乎相信只要自己转身转得足够快就能抓到的东西,某种她确信只要自己看得足够仔细就可以看到的东西。
穿着黑金两色制服的侍女在她经过时向她行礼,但她毫不理会。她的目光紧盯着前方,根本看不见她们。
在她要找的那扇门前,她顿了顿,飞快地左右扫了扫走廊。视野之内唯一的女人都是仆人;这里当然不会有男人。她没有敲门就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阿玛丽莎女士房间的外间灯火通明,壁炉里跳动着明亮的火焰以驱赶石纳尓夜晚的寒意。阿玛丽莎和她的贵妇们四散坐着,或在椅子上,或在厚地毯上,她们的其中一个伙伴站着,正在大声念书。念的是特文"埃尔文写的《雄鹰与蜂鸟之舞》,内容是讨论男女之间如何相处。梨安琳抿紧了嘴唇;她当然没有读过这本书,但是她对它听说得够多的了。阿玛丽莎和贵妇们对书中每一个声明都报以一阵大笑,互相抱在一起,用脚跟敲着地板,就像一群女孩。
最早发现梨安琳的是念书的贵妇。她呆住了,惊讶地睁大双眼。其他人转身看看她瞪着什么,笑声随即被沉默代替。除了阿玛丽莎,所有人都慌忙爬起来,整理头发和裙子。
阿玛丽莎女士优雅地站起来,脸带微笑:“您能来真是我们的荣幸,梨安琳。这是一个令人高兴的意外。我原以为您明天才会来。我以为您在长途旅行之后想要休——”梨安琳一口打断她,朝着空气说道:“我要跟阿玛丽莎女士私下谈谈。其他人可以走了。现在就走。”房间里一时只有震惊的沉默,然后,其他女人依次跟阿玛丽莎道别,又向梨安琳行礼。她根本不答理她们,继续直视前方,盯着空气,但是她能看到她们,也能听到她们口中小心翼翼地轻声说着一些对一个心情不好的艾塞达依的客气话。她不理会她们,于是她们都低下了眼睛,从她身边挤过去,别扭地压着自己的裙子以便不会碰到她的裙子,朝着门口走去。
当最后一个人离开,房门关上后,阿玛丽莎说道:“梨安琳,我不明——”“你行走在光明中吗,女儿?”在这里,没必要装傻卖乖地跟她称姊妹。对方比她年长,但是这里将遵循古老的礼仪。不论这些礼仪已经被遗忘多久,现在该是时候恢复了。
然而,梨安琳的问题刚刚出口,就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由艾塞达依口中问出这样的问题,本来是引起对方疑惑和焦虑的保证,可是,阿玛丽莎却挺直了腰,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神情。
“这是污辱,梨安琳塞达依。我是石纳尓人,来自贵族,流着战士的血。我们一族在石纳尓诞生之前就已经在与暗影作战,三千年来,没有失败过,也没有一天软弱过。”梨安琳没有退让,但是改变了攻击点。她大步走过房间,从壁炉架上拿起那本皮革封皮的《雄鹰与蜂鸟之舞》,看也不看就举起来。“女儿,比起其他地方,石纳尓的光明尤其珍贵,也更令暗影畏惧。”她随手就把书投进了火中,就像投进了一根多脂的木柴,火焰立刻跳了起来,“轰轰”响着舔着烟囱。与此同时,房间中的每一盏灯都忽然明亮起来,“嘶嘶”作响,猛烈地燃烧着,整个房间都是光芒。“尤其是这里,一个如此靠近邪恶的灭绝之境的地方,正是堕落在等待的地方。这里,就算一个自以为行走在光明之中的人,也有可能被暗影侵蚀。”汗珠在阿玛丽莎的额头上闪光。她举起来试图挽救书本的手缓缓落下。她的表情仍然坚定,但梨安琳看到她吞了吞口水,还看到她的脚在挪动。“我不明白,梨安琳塞达依。你指的是那本书?那里面的都是蠢话。”她的声音中带有一丝颤音。很好。灯火跳得更高、更热,把玻璃灯罩烤得“啪啪”响,照得房间就像没有遮挡地曝露在正午的阳光下。阿玛丽莎僵直得像根柱子,脸由于目不斜视而绷得紧巴巴。
“愚蠢的是你,女儿。我对书本一点也不关心。这里,男人进入灭绝之境,在它的污染之中行走,就在暗影的里面。你有没有想过,邪恶也许会悄然入侵他们?不论他们是否自愿,它也可能会入侵。你有没有想过,艾梅林殿下为何亲自到来?”“没有。”这是喘着气说的。
“我身为红结,女儿,”梨安琳无情地说道,“我追猎任何堕落的男人。”“我不明白。”“不仅仅是那些试图使用唯一之力的男人。而是所有堕落的男人。不论他们身份的高低,都是我追猎的对象。”“我不……”阿玛丽莎颤巍巍地舔舔嘴唇,明显正在费力地支撑着,“我不明白,梨安琳塞达依。请……”“尤其是身份高贵之人。”“不!”就像是某种无形的支撑消失了一般,阿玛丽莎双膝跪地,低下了头。
“求求您,梨安琳塞达依,说您指的人不是阿格玛。不可以是他。”在这怀疑和混乱的时刻,梨安琳发动了攻击。她没有动,只是用唯一之力向阿玛丽莎抽打了一下。阿玛丽莎倒吸了一口气,猛地跳了一下,像是被一根针刺了一般,梨安琳撅起的嘴唇露出了微笑。
这是她独有的孩提花招,是她最早学会的唯一之力技能。初学者总管发现之后,立刻禁止她再用,但是对梨安琳来说,这只不过意味着她要对那些妒忌她的人隐瞒的事情又多了一件而已。
她走上前,托起阿玛丽莎的下巴。支持着她的钢铁意志还在,只不过,变得软了一些,只要用力合适就可以改变它。阿玛丽莎的眼角流下泪水,在她的脸颊上闪闪发光。梨安琳让房间里的火都恢复了正常;已经不需要这样做了。她的话语也柔和下来,但语气仍然像铁一般刚硬。
“女儿,没有人愿意看到你和阿格玛被当成暗黑之友推向人群。我会救你,但你必须帮我。”“帮-帮你?”阿玛丽莎双手按着太阳穴,看起来十分迷惑,“梨安琳塞达依,我不……明白。这一切都如此……这一切都……”这花招并不完美;梨安琳无法用它强迫任何人按照她的意思做事——虽然她曾经试过;噢,她曾经多么努力地尝试过。但是,她可以把对方的心防打开到足以支撑她观点的程度,令对方想要相信她,在这世上最想要做的事就是相信她所说的都是对的。
“服从我,女儿。服从,并且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没有人会说你和阿格玛是暗黑之友。你不会被赤身裸体地拖着游街示众,不会遭受众人致命的厮打,不会被驱逐出城。我不会容许这些事情发生。你明白了吗?”“是的,梨安琳塞达依,是的。我会照您的吩咐做,并且诚实回答问题。”梨安琳直起身,低头看着另一个女人。阿玛丽莎留在原处,跪着,她的表情就像孩子般顺从,就像一个等待安抚、等着接受更有智慧更强大的人的帮助的孩子。这就是梨安琳想要的。她一直无法理解,为何艾塞达依满足于一个简单的鞠躬或者屈膝礼,而国王和女王却能接受男人女人的跪磕。有哪一个女王的力量能与我相比?她愤怒地扁起嘴,阿玛丽莎打了个冷战。
“放松,女儿。我是来救你,而不是惩罚你的。只有那些无可挽救的人才需要惩罚。我只需要你对我说真话。”“我会的,梨安琳塞达依。我会的,我以家族和荣誉发誓。”“茉蕾带着一个暗黑之友来到法达拉。”阿玛丽莎太害怕以至于忘记了惊讶。“哦,不是,梨安琳塞达依。不是的。那个男人来得迟一些。他现在关在地牢里。”“你说,迟一些。但是,她经常跟他说话,是吗?她经常跟这个暗黑之友在一起?只有两个人?”“有-有时候是,梨安琳塞达依。只有几次。她想要查出他到这里来的目的。茉蕾塞达依是——”梨安琳猛地抬起了手,阿玛丽莎把下面的话都吞回了肚里。
“陪同茉蕾的有三个年轻男子。这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我到过他们的房间,但是找不到他们。”“我-我不知道,梨安琳塞达依。他们看起来很乖。您当然不会认为他们是暗黑之友吧。”“不是暗黑之友,不是。更糟糕。到目前为止,比暗黑之友还要危险,女儿。整个世界都因为他们而陷入危机。必须找到他们。你去命令你的仆人搜寻整个堡垒,还有你的那些贵妇,还有你自己,都去。搜查每一条细纹裂缝。你必须亲自去监督。亲自!而且,不可以对任何人提起,除了那些我同意的人以外,其他人都不可以知道。不可以。这些年轻男子必须被秘密带离法达拉,秘密送往塔瓦隆。绝对的保密。”“遵命,梨安琳塞达依。但是,我不明白为何要保密。这里没有人会妨碍艾塞达依的。”“黑结,你听说过吗?”阿玛丽莎的眼睛几乎跳出眼眶,她向后退去,举起双手像是要抵挡袭击。“这是荒-荒谬的流言,梨安琳塞达依。荒-荒谬。没-没有侍-侍奉暗黑魔神的艾塞达依。我不相信。您必须相信我!我向光明发-发誓我不相信。我用我的荣誉和家族发誓……”梨安琳冷冷地听着,看着另一个女人剩下的最后一丝力量因她的沉默而流失。人人都知道,对艾塞达依提到黑结会激怒她们,令她们非常愤怒,更不用说那些敢承认自己相信黑结的隐藏存在的人了。
在这以后,原本就已经被她那小小的孩提花招削弱了意志的阿玛丽莎将会像她手中的粘土一般。只需再一次的打击就够了。
“黑结是真的,孩子。真的,而且就在法达拉的城墙里。”阿玛丽莎跪着,张大着嘴。黑结。同时是暗黑之友的艾塞达依。这几乎跟听说暗黑魔神亲临法达拉堡垒一样可怕。可是,梨安琳不会就此罢休。“你在走廊里经过的任何艾塞达依,都可能是一个黑结。我可以发誓。我不能告诉你哪一个是,但是你将会得到我的保护。只要你行走在光明中,并且服从我。”“我会的。”阿玛丽莎嘶哑地回答,“我会的。请您,梨安琳塞达依,请您说您会保护我的哥哥,和我的朋友们……”“我会保护值得保护的人。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女儿。你只需要考虑我刚才命令你做的事。那样就够了。世界的命运都在此一举,女儿。其他的事你必须忘记。”“是的,梨安琳塞达依。是的。是的。”梨安琳转身走过房间,直到房门之前才回过头看。阿玛丽莎仍然跪在地上,仍然紧张地看着她。“起来吧,阿玛丽莎女士。”梨安琳装出高兴的语气,自觉语气中只有一点嘲弄。居然喊她做姊妹!她如果去做初学者肯定捱不过一天。却拥有下命令的权力。“起来。”阿玛丽莎缓慢机械地站起来,像是手脚已经被捆绑数个小时一般。当她终于站直后,梨安琳说话了,语气中完全恢复了刚硬。“如果你令世界失望,令我失望,那么你将会妒忌地牢里的那个暗黑之友。”从阿玛丽莎的表情看来,梨安琳相信失败决不会是因为她不够尽力。
梨安琳把房门在身后拉上,忽然感觉到皮肤上一阵刺麻感。她屏住呼吸,猛地转身,左右打量灯光昏暗的走廊。空的。箭缝之外,夜幕已经完全降临。走廊是空的,然而,她很肯定刚才有人在看她。空荡荡的走廊里,墙上灯火之间的暗影在嘲笑她。她不安地耸了耸肩,断然沿着走廊离开。幻觉而已。没什么。
已经是夜晚了,在黎明之前还有很多事要做。她接受的命令说得很清楚。
* * *无论何时,地牢里永远漆黑,除非有人带来一盏灯。然而,帕丹"菲恩坐在床边上,脸带微笑盯着黑暗。他可以听到另外两个睡着了的囚犯在恶梦中喃喃自语。帕丹"菲恩在等待着一件事的发生,一件他已经等了很久的事。太久了。但已经不需要再等。
通往外面守卫室的门打开了,灯光涌进来,衬出门口的黑色身影。
菲恩站起来。“是你!真令我意外。”他伸了个懒腰,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是多么随意。他的血液在血管里急速流动着;他觉得自己如果愿意试一下,完全可以就这样跃过堡垒的城墙。“是一个给所有人的惊喜,呃?好吧,来吧。夜深了,有时候我还是需要睡一下的。”当灯光照进牢房,菲恩抬起头,朝着那黑暗中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就在地牢天花板上面的某样东西咧嘴笑了。“还没完,”他轻声说道,“战斗永无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