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小说网 > 奇幻小说 > 灵魂之战 > 三部曲—龙枪系列第三卷 逝月之巨龙

第十一章 死人的牢房

杰拉德轻松溜进了索兰萨斯。虽然首选地点已经被堵上了--黑暗骑士正在堵住所有“鼠洞”--但第二个还没被发现。杰拉德忠于誓言,决不透露入口的位置。

索兰萨斯的街道黑暗而空荡。据旅店老板说,城市实行宵禁。巡逻队在街上走动,杰拉德不得不时而蹲下躲避,时而藏在黑暗的门道里,时而猫在小巷内的垃圾堆后。

由于要躲避巡逻队,加上不熟悉街道,杰拉德花了两个小时才找到目标--监狱的墙。

他藏在一个门道内,一边监视一边想怎么潜进去。这一直是他计划的弱点。闯入监狱跟越狱一样困难。

一队巡逻队走进院子,带来了几个违反宵禁的家伙。听着守卫报告,杰拉德发现黑暗骑士已经下令关闭了城里的所有旅店。一个旅店老板想减少损失,悄悄对几个老主顾开门,结果有人吵闹引起了巡逻队的注意,现在顾客和老板都要被关进监狱。

一个家伙在用最大声音唱歌。老板紧握双手,问不能做生意怎么养家。另一个家伙在大街上呕吐。巡逻队想尽快摆脱麻烦,他们敲打着门,大声叫典狱长。

典狱长出来了,不过看起来并不高兴。他抗议说监狱已经满了,没有更多的牢房。在典狱长和巡逻队长争论的时候,杰拉德溜出门道,冲过马路站到囚犯最后。

他拉下兜帽,蜷起身子尽量靠近其他人。一个囚犯瞥了他一眼,不停地眨眼。杰拉德屏住呼吸,那人盯了一会儿后,突然咧嘴笑了,然后趴在杰拉德肩上放声大哭。

巡逻队长威胁说要把囚犯扔在大街上,还说一定会向上级报告此事。典狱长害怕了,他打开监狱大门,大喊狱卒。移交完囚犯,巡逻队离开了。

狱卒赶着杰拉德和其他人进了牢房。

典狱长一出现,囚犯们就开始大喊,但他根本不理睬他们。狱卒把他们推进任何还能装人的牢房,然后匆忙离开了。

杰拉德的牢房已经满了,他不敢坐下,生怕被人踩到。旁边的牢房也是满的,一些关着男人,其他的关着女人,所有人都在叫嚷着要求释放。没洗过澡的身体、呕吐物和粪便的臭味让人无法忍受。杰拉德感到恶心,他用手捏紧鼻子,捂住嘴,想靠手指过滤臭味,这当然不行。

杰拉德朝牢房后面挤过去,尽量远离满了的粪桶。原来他害怕自己的衣服看起来可能太干净,不利于进行计划,但现在不用担心了。在这里呆上几小时臭气就会附在身上,他怀疑能不能除掉。他花了点时间说服自己不会呕吐,然后注意到隔壁的大牢房似乎是空的。

杰拉德碰了碰一个狱友,冲那边一翻拇指。

“为什么他们不让我们去那里?”他问。

“如果你想去就去,”狱友暗暗瞥了一眼说。“我要留在这里。”“但是那边是空的,”杰拉德说。

“不,不是空的。只是你看不见。这也算是好事。”那人做了个鬼脸。“白天看着他们真是糟透了。”“他们是什么人?”杰拉德好奇地问。

“法师,”狱友嘀咕着。“至少以前是法师。我不确定现在他们是什么。”“为什么?他们怎么了?”“你会看见的,”那人阴沉地预言道。“现在让我睡一会儿,你睡吗?”狱友坐在地板上,闭上眼睛。杰拉德觉得自己也该休息一下,不过他沮丧地猜测那不可能。

几小时后,他愉快又吃惊地醒来,阳光从窗户的裂缝照了进来。他揉揉眼睛,饶有兴趣地看隔壁房间的囚犯,一边想是什么让法师如此可怕。

杰拉德惊恐地把脸贴在两个牢房之间的铁栅上。

“帕林?”杰拉德低声喊。“是你吗?”他不能确定。那个法师看起来像帕林。但是如果他是帕林,那么通常认真的法师已经几个星期没有洗澡、刮脸、剃头,没有整理仪表了。他坐在一张帆布床上,眼神空洞,面无表情。

另一张床上也坐着一个法师。他是个精灵,消瘦得像一具尸体。他长着一头黑发,这在精灵中不常见,一般精灵都是金发。他的皮肤颜色像是被漂白的骨头,穿的长袍也许原来是黑色,但是污垢和灰尘已经将长袍染成了灰色。精灵一动不动的坐着,跟帕林一样毫无生气,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杰拉德再次呼喊帕林,这次他稍微大声了一些,以便盖过狱友们咳嗽、喘息、喊叫和抱怨的声音。他正要再喊一次,这时脖子突然发痒。

“该死的跳蚤,”他嘟哝着拍打脖子。

法师抬起头,向上看着。

“帕林!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该死的跳蚤!”杰拉德猛擦脖子,扭来扭去的。

帕林茫然地盯了杰拉德很长时间,似乎在等他做什么或是说什么。杰拉德只是重复刚才的问题,帕林移开视线,再次什么都不看。

杰拉德又试了几次,最后放弃了,专心对付令人发痒的跳蚤。最后他终于成功了,或者说他以为是的,因为发痒的感觉消失了。

“那两个人怎么了?”杰拉德问狱友。

“不知道,”有人回答。“三天之前,我被带到这里时他们就那样了。每天都有人来送食物和饮水,看着他们吃喝。他们天天就那样坐着。真恐怖,不是吗。”的确是,杰拉德想。他想知道帕林怎么了。看到长袍上的污点似乎是干血,杰拉德得出结论法师被折磨得太厉害,以至于变成了白痴。杰拉德心情沉重,感到悲痛,他心不在焉地擦擦脖子,然后转身走开了。现在他无法帮助帕林,但是如果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也许将来他能做点什么。

他蹲在牢房里,远离一张看起来恶心的草席。毫无疑问,跳蚤就是从那里来的。

“好吧,那是浪费时间,”达拉玛说。

精灵的灵魂在牢房的那扇独窗旁徘徊。就算是在这个不得不栖息的模糊世界里--不死不活--他还是感觉在石墙内让人窒息。至少想象在呼吸新鲜空气让他感觉舒服一些。

“你想干什么?”他问道。“我猜你不是在恶作剧。”“不,不是恶作剧,”帕林的灵魂平静地说。“如果你想知道,我希望能联系那个人,跟他说话。”“呸!”达拉玛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应该更有理性。他不关心我们。他们都不关心。总之,他是谁?”“他叫杰拉德,是个索兰尼亚骑士。我在奎灵那斯提认识他的。我们是朋友……好吧,大概不是朋友。我不觉得他喜欢我。你知道索兰尼亚骑士对法师的看法,我也得承认我不是让人愉快的伙伴。不过”--帕林记起当时的事,为之叹气--“我想也许能跟他谈话,就像父亲跟我谈话一样。”“你父亲爱你,他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达拉玛说。“另外,卡拉蒙彻底死了。我们不是,至少我得假设不是。也许那有点关系。总之,你希望他为你做什么?”帕林保持沉默。

“得了,”达拉玛说。“现在的形势用不着互相保守秘密。”帕林想,如果那是真的,你在独自游荡时又在干什么?不要告诉我你是在松树下欣赏自然。你去了哪里,为什么?死而复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法师的灵魂都系在曾经栖息的肉体上,就像囚犯被锁在墙上一样。不安宁的达拉玛寻找复活的办法,他最先发现灵魂和肉体之间的连接是自我创造的。也许因为他们并没有完全死,灵魂没有被塔克西丝奴役,没有卷入亡者之河。达拉玛可以切断灵魂和肉体之间的联系。他的灵魂离开了监狱,离开了索兰萨斯,至少他是这么告诉帕林的,不过他没说去了哪里。然而,就算他可以离开,却总是被迫要回来。

他们的灵魂在照看身体,就像任何守财奴留意装着自己财富的保险箱一样。帕林冒险离开身体,进入灵魂被困的悲伤世界,但又害怕自己不在时身体会出问题。他飞回来看见身体仍然坐在那里,盯着虚无。他知道自己应该高兴,心里一部分也的确高兴,但另一部分却感到失望。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离开过身体。他无法加入那些灵魂,他们既看不见也听不到他。因为同样的理由,他也不愿意呆在活人身边。

达拉玛倒是经常离开身体,不过都不长。帕林确信达拉玛在跟米娜碰面,为复活谈判。他无法证明,但确信如此。

“如果你想知道,”帕林说,“我希望劝说杰拉德杀了我。”“没用的,”达拉玛说。“难道你不认为我已经考虑过了吗?”“也许吧,”帕林坚持道。“身体活着。我们受的伤都好了。再次杀死身体也许会切断我们的束缚。”“然后塔克西丝再次把我们带回来。难道你不明白为什么吗?为什么我们的王后喂养我们、监视我们,就像过去师傅喂养、照顾那些被称为活物的可怜生物?我们是她的试验品,正如活物是师傅的试验品。她会得出试验成功或是失败的结论。由她决定,不是我们。难道你不觉得我试过吗?”达拉玛痛苦地说出最后一句话,证实了帕林的猜测。

“首先,”帕林说,“塔克西丝不是我的王后,因此别把我包括在内。其次,你说什么--试验?她明显只是留着我们使用时光旅行装置,她想永远占有装置。

“一开始的确是那样。但是现在可以说我们情况很好--她有了其他想法,为什么要让还可以利用的肌肉和骨骼在地下腐烂浪费?她已经有了一支灵魂大军,现在计划再创造一支尸体大军。”“你似乎很肯定。”“是的,”达拉玛说。“也许会有人认为我胡说。”“那就有更多的理由结束这一切,”帕林坚定地说。“我--”达拉玛的灵魂突然回到身体附近。

“我们有客人了,”他说。

守卫拖着几个腰间拴着绳子的坎德人走进牢房。其他的囚犯大吵大闹寻开心,然后嘲弄和辱骂突然停止了。监狱里安静下来。

米娜走过一排排牢房。她并不看两边,对铁栅后面的囚犯不感兴趣。一些囚犯害怕地注视着她,一些人退缩了,其他人伸出手无声地恳求。她没有理睬他们。

米娜停在两个法师的牢房前面,把坎德人拖上前。

“他们每个人都说自己是泰索何夫•柏伏特,”她对尸体说。“这些人中间有我找的坎德人吗?你们两个认出来了吗?”达拉玛的尸体摇摇头。

“帕林•马哲理?”她问道。“你认出来了吗?”帕林看一眼就知道泰索何夫不在其中,但是他拒绝回答。如果米娜以为找到了坎德人,就让她浪费时间分辨吧。他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

米娜对他的挑衅并不高兴。

“回答我,”她命令道。“你看见闪亮的光和远方的国度了吧?”帕林看见了。它们是他永远的希望,也是永远的折磨。

“如果你想自由,想离开这个世界,就回答我。”帕林没有回答,米娜握住颈部的徽章。

“告诉她!”达拉玛对他说。“有什么关系?搜索坎德人表明他们没有装置。省省挑衅,干点真正重要的事。”帕林的尸体摇摇头。

米娜松开手。这些自称是泰索何夫•柏伏特的坎德人被带走了。

看着他们离去,帕林想知道泰索何夫--真的那个--怎么能躲这么久。米娜和她的神都越来越失望。

泰索何夫和他的装置就是让黑暗之后睡不好觉的臭虫。这个弱点一定经常惹麻烦,因为不论她多么强大,坎德人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什么样的坎德人曾活到老?--黑暗之后的计划就会落空。那也许令人鼓舞,但是实际上克莱恩和世界上的人也将不复存在。

“还有更多的理由活着,”达拉玛热心地对帕林说。“一旦加入亡者之河,你就会淹没在里面,永远被潮流支配,就像现在那些可怜的灵魂一样。我们至少还有点自由意志,正如你刚才发现的那样。那就是试验的缺点,塔克西丝还需要纠正。你知道,她从未有过自由的观念。我们的思考和行动能力永远是她最大的敌人。除非她找到方法剥夺那种能力,我们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牢牢把握住。机会会来的,我们必须随时准备好。”我们的机会还是你的?帕林想知道。他又觉得达拉玛有趣,又感到愤怒,反复思索后,他为自己羞愧。

如果是平常,他会想,我只是无所事事、精神不振,而野心勃勃、自私自利的同伴出去做事了。不是这样。我更自私,比两个达拉玛野心更大。也许我是迷失在异乡,蹒跚而行,那里没人说我的语言,他们全都聋了、哑了、瞎了。但是,我总能想办法找到能看见我、听到我、理解我的人。

你的试验会失败,塔克西丝,帕林发誓道。试验品本身会见证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