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栏杆边!快到栏杆边!”一个声音大喊。
“把他们丢下去!”另一个人同意说。水手们狂暴地聚集在一起,挥动着弯刀与棍棒。
恩崔立静静站在风暴的中央,瑞吉斯紧张地站在身边。杀手不了解这些船员为何突然对他生气,但他猜这件事背后一定是卑怯的半身人在搞鬼。他没有拔出武器;他知道当他需要自己的军刀及匕首之时,他一定可以及时拔出来,虽然这些水手不断说着大话与威胁的言词,却没人胆敢走进他身周十尺之内。
这艘船的船长是一个矮胖而一步履蹒跚的人,有着硬直竖起的灰发、珍珠般雪白的牙齿、永久斜视的眼睛,正从他的舱房走出来看看什么事这么吵闹。
“过来,红眼,”他将一个面貌凶恶的水手叫了过去,这是第一个把有旅客染上恶性传染病的谣言告诉他的人,肯定也是他将这件事告诉其他船员的。红眼马上遵命,跟着船长穿越了朝两边分开的人群,走到恩崔立与瑞吉斯面前。
船长慢慢拿出他的烟斗,塞紧了烟草,他眼睛射出好像可以穿透人一般的视线,没有移离过恩崔立的眼睛。
“把他们丢下海去!”偶尔会传来一声叫嚣,但是船长每次都会挥挥手,要讲话的人安静。他希望能够在行动之前好好打量清楚这两个陌生人,他也耐心地等待自己点上烟斗,然后深深吸了一口。
恩崔立没有眨一下眼,眼神也从没有看船长以外的地方。他故意将斗篷往后掀,显出腰带上的刀鞘,然后双手抱胸,这镇静而自信的动作使他的双手现在离两把武器的柄都各只有一寸。
“你应该要事先告诉我的,先生。”船长终于开口了。
“你现在说的话跟你船员的行动,我都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恩崔立平静地回答说。
“应该是吧。”船长回答,他又吸了一口烟。
然而有些船员不像他们的船长一样有耐心。一个胸膛厚实,手臂肌肉非常发达而且有刺青的人,厌烦了这一幕戏。他鲁莽地走到杀手身前,想要直接把他丢下海来解决这件事。
这个水手正开始要去抓杀手细瘦的肩膀,然而恩崔立雷霆般迅速地展开行动,他身体一偏,然后马上又恢复双手抱胸的姿势,所以看着他的水手们都眨了眨眼,回想他到底有没有动。
那个壮硕的人面朝甲板跪倒了下去,因为在一眨眼的时间当中,他的膝盖已经被脚跟踢碎了,更阴险的是,一把匕首已经出鞘,刺入了他的心脏,然后又回到挂在杀手臀部的鞘中休息。
“真是名不虚传。”船长如此说,他毫不畏惧。
“我祈祷我做的是对的。”恩崔立故意用嘲讽的一鞠躬来回答。
“的确,”船长说。他把话题移到正倒下的人身上。“可以让他的朋友来帮他吗?”“他已经死了,”恩崔立对船长宣告说。“如果有任何他的朋友想走到他身边,就尽管来吧!”“他们很害怕,”船长解释说,“他们在剑湾各处的港口看过许多恐怖的传染病。”“传染病?”恩崔立重复说。
“你同伴有病这件事已经泄漏出来了。”船长说。
恩崔立笑了起来,因为整件事都一清二楚了。他像雷霆般迅捷地撕破了瑞吉斯的斗篷,一把抓住半身人的手腕,然后把他提起悬在半空,并且狠狠地瞪着半身人充满恐惧的眼睛,这眼神预告了他将会被缓慢而痛苦地折磨至死。恩崔立马上注意到了瑞吉斯手晚上的伤痕。
“烧的?”他咆哮说。
“是,那小东西说就是烧的。”红眼高叫道,当恩崔立的瞪视着他,他往后退到船长后面。“他说是从身体里面烧出来的!”“我觉得更像是用蜡烛烧的,”恩崔立反驳说。“你自己好好观察一下伤口吧!”他对船长说。“这里没有人生病,只有一个被逼到死角的贼在绝望中耍诡计。”他重重地把瑞吉斯摔到甲板上。
瑞吉斯躺着一动也不动,甚至不敢呼吸。状况的发展并不如他的预期。
“把他们丢下海去!”一个不知名的声音叫着。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另一个人喊着说。
“你们需要多少人来驾驶这艘船?”恩崔立问船长。“你可以损失多少人?”看过杀手行动,也知道他名声的船长,丝毫不觉得这些简单的问题只是不会付诸实行的干威胁而已。更有甚者,恩崔立瞪视着他的眼神告诉他,如果他的船员群起对抗杀手,那么他将是第一个被攻击的目标。
“我相信你的话,”他很有威严地说,使得他紧张的船员们都停止了嘟嘟嘎嘎。“没有必要检查伤口。但是,不管他有没有病,我们的交易都结束了。”他意有所指地看着死去的船员。
“我可不想游到卡林港去。”恩崔立轻声地表达不满。
“当然,”船长回答。“我们两天之内会到达柏德之门,柏德之门:位于北方的深水城与南方的卡林港之间的最大港口。你们可以在那里搭别的船。”“那你得还我,”恩崔立平静地说,“所有的金币。”船长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斗。他不会选择去打这样的一场仗。“当然,”他也带着相同的平静说。他转身回船长室,在他离去的同时命令所有的船员回到岗位上。
他还记得在冰风谷都尔登湖岸上过的那些悠闲夏日。他在那里不知花了多少时间钓那些很难钓到的硬头鳍,要不然就是在冰风谷难得出现的夏季暖阳下晒太阳。回顾在十表过的那些年,瑞吉斯无法相信命运居然让他落到今天这种下场。
他以为他找到了一个可以舒服度日之处(拜他的红宝石魔坠所赐,他过得更舒服了)并且身为一个骨饰雕刻家,将硬头鳍类似象牙的骨头雕刻成神奇的小饰品,他就可以赚进大笔利润。但是他的命运之日终于到来了,阿提密斯。恩崔立出现在瑞吉斯当作家的地方——布林。山德,逼得半身人慌张地跟朋友们走上了冒险之途。
但即使是崔斯特、布鲁诺、凯蒂布莉儿、以及沃夫加都没能保护他免遭恩崔立的毒手。
他孤独地被锁在船舱中的好几个小时里面,这些回忆给了他一些安慰。瑞吉斯想要躲藏在过去愉快的回忆中,但是他的思路到后来总是无可避免地会回到悲惨的现实当中,他发现自己一直在想,自己到底会因为这次失败的诡计而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恩崔立很镇静,甚至觉得很有趣,在甲板发生的事件之后,他带着瑞吉斯下到这个舱房,然后没说一句话就消失了。
太镇静了,瑞吉斯觉得。
但是这也是这个杀手神秘魅力的一部份。没有人熟悉阿提密斯。恩崔立到足以称他为朋友,也没有一个敌人对他清楚到可以在他面前得到任何一点优势。
恩崔立终于来了,他冲进门里面桌边,没有看半身人任何一眼,这时瑞吉斯背靠墙缩了起来。杀手坐了下来,将他墨黑的头发往后一拨,然后看着桌上燃烧着的惟一一根蜡烛。
“一根蜡烛,”他喃喃地说,很明显感到有趣。他看了看瑞吉斯。“你还真会要诡计啊,”他咯咯地笑着说。
瑞吉斯没有笑。恩崔立的心中不会突然出现一丝温暖,如果他因为杀手愉快的外表而放松自己的防卫,那他就死定了。
“这个计谋真值回票价,”恩崔立继续说,“而且很有效。我们在柏德之门要搭上南行的船也许要花上一个星期。这多出的一个星期让你的朋友们离我们又更近了。我没料想到你居然这么大胆。”微笑突然从他脸上消失,当他开始继续补充说明,他的语气明显地严厉了许多。“我不相信你已经准备好要承受这么做的后果了。”瑞吉斯抬起头,来观察这个人的每一个动作。“终于来了。”他轻声低语道。
“当然一定会有后果的,小蠢蛋。我赞赏你的意图我希望你在这个漫长乏味的旅途中多给我一些刺激!但我不能不处罚你。这么做将会让你的诡计减少让你觉得刺激的部份。”他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开始绕着桌子周围走。瑞吉斯高声尖叫,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无处可逃。
他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是杀手镶了宝石的匕首慢慢朝他的方向而来。
第二天下午他们抵达了冲萨河,并且在强劲的满帆海风中跟水流搏斗。在黄昏之时,柏德之门比较高耸的部份已经出现在东方地平线上了,当最后几丝阳光从天空中消失之时,这个巨大港口发出的光芒像是灯塔一样照亮了他们的路途。但是这个都市不准许船在日落之后进港,所以船在一哩之外抛锚停泊。
瑞吉斯发现自己睡不着,因此听到了那一晚恩崔立活动得更频繁了。半身人紧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节奏缓慢的深呼吸状态。他不知道恩崔立的意图,但是不管杀手想做什么,瑞吉斯都不希望他发现自己还醒着。
恩崔立不曾让他起别的念头。就像只猫一样安静(像死亡一样安静)杀手轻悄悄穿过了舱房的门。这艘船是由二十五个船员操纵的,但是在一整天航行之后,柏德之门正在等待第一道晨光之时,似乎只剩下四个人还醒着。
杀手穿过船员们简陋的舱房,走向船后惟一一根蜡烛发出的光亮。在厨房中,厨师正勤快地用一个大锅准备早餐的浓汤,对于周遭的环境毫不留神。但就算他安静又机警,也无法听见背后轻微的脚步声。
他死时,脸落在汤锅里。
恩崔立走回舱房,在那里有二十多个人没吭一声就死了。然后他走上了甲板。
那一晚,满月高挂在天空,但即使是一条细长的阴影也足够让技巧高超的杀手藏身了。恩崔立很清楚守望的流程,他花了很多夜的时间观察守夜人的行动,就像往常一样准备碰上最糟糕的情况。他计算甲板上两个守望人的脚步,接着闪身溜上了主桅杆,口里咬着那把镶了宝石的匕首。
他锻炼过的肌肉轻轻一弹,就把他带上了了望台。
然后又添了两条冤魂。
恩崔立回到甲板上,静静地走向船边。“有船!”他指着一片黑暗大喊。“离我们越来越近了!”两个剩下的守夜人反射性地冲到杀手身边,眼睛望着黑暗中可能发生的危险,直到匕首的光一闪,告诉他们自己被骗了。
现在只剩下船长了。
恩崔立能够轻易地打开舱房锁,并在睡梦中杀了那个人,但杀手想要更戏剧性地结束他的工作;他希望船长能完全了解到,那一天晚上降临在他船上的厄运。恩崔立走到向甲板开着的门边,然后拿出了他的工具跟一条长绳索。
几分钟之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叫醒了瑞吉斯。“你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我就会割下你的舌头。”他警告半身人说。
瑞吉斯现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船员们安全抵达柏德之门的码头,那他们肯定会散布凶狠的杀手跟他“得病”朋友的传言,使得恩崔立不可能找到往南方的船愿意搭载他们。
杀手不计任何代价也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瑞吉斯也不能不觉得自己要对当晚的大屠杀负责。
他安静而无助地走着,在恩崔立身边穿过了许多舱房,此时他注意到鼾声不见了,并且厨房也是一片沉寂。黎明就要来了;厨师应该在忙着准备早餐。但是半开的厨房门中并没有歌声传来。
船在深水城时囤积了足够的油,以应付直到卡林港的所需,油桶还放在储藏室中。恩崔立拉开了地板上的活板门,拿出了两个沉重的桶子。他撕开了其中一桶的封条,用脚一踹,桶子就滚过了那些舱房,在经过的地方都流下了油。然后他提起另一桶,以及半拖着瑞吉斯,这个半身人因着恐惧和恶心而腿软,更安静更专心地将油倒在船长的房门前!形成一个小圆弧状。
“给我上去,”他指着船右舷钩子上挂着的小艇对瑞吉斯说。“带着这个。”他递给半身人一个小囊。
当瑞吉斯想起这个小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他非常生气,但他还是小心地拿着它,他知道自己如果把这个东西搞掉,那么恩崔立会再弄一个来。
杀手轻轻地跳回甲板上,走的时候点起了一根火把。瑞吉斯在恐惧中看着他,当他将火把抛下梯子,落入洒了油的舱房时,瑞吉斯因为他阴影遮盖的脸上冷酷的表情而颤抖。当火焰熊熊燃起,恩崔立狰狞地露出满意的微笑,然后跑回甲板上船长的门前。
“再见了!”是他敲门时惟一的解释。他踏了两大一步,就跑上了小艇。
船长从床上跳了起来,试着要搞清楚东南西北。船里一样地宁静,除了一声警告性的霹啪声跟穿过地板冒上来的一缕烟之外。
船长拔剑在手,一下字就拉开了门闩并且打开了门。他绝望地看看四周,然后开始呼叫他的船员。火焰还没来到甲板上,但是对他(以及他的守望员来说)都应该很明显的是,这艘船着火了。船长开始猜到了可怕的事实,他冲了出来,身上只穿着睡衣。
他感到被一条绳子绊住的拉力,然后因为进一步了解到自己的脚踝被绳圈套住而大惊失色。他脸朝下地跌在地上,剑落在他的前方。一种气味充满了他的鼻孔,他完全发觉到沾湿他睡衣的光滑液体就意味着他的死亡。他摸索着自己的剑柄,徒劳地用手指刮着木头甲板直到流血。
一阵火焰向上穿过了地板。
声音阴森森地传遍了开阔的海面,特别是在空旷的黑暗夜空之中。当杀手努力逆着冲萨河的水流划着小船之时,一个声音充满了恩崔立与瑞吉斯的耳中。它甚至穿越了半哩的距离,进入到柏德之门喧哗的酒馆中。
就像是加上了所有已死的船员们(还有走向死亡的船本身)无言的抗议声,这声哀嚎似乎有着无比的悲惨。
接着,就只剩下火焰造成的霹啪声。
天亮之后不久,恩崔立与瑞吉斯徒一步进入了柏德之门。他们把小艇放在河下游几百码外的一个小海湾中,然后把它弄沉。恩崔立不希望有任何证据让人把他们跟前一晚的灾难联想到一起。
“这艘船一定可以让我们回到家,”当他们两人走在下城的广大码头区时,杀手对瑞吉斯凶狠地说。他让瑞吉斯的眼睛望向停在外码头的一艘大商船。“你还记得那面旗子吗?”瑞吉斯看了看在船顶飘扬的旗帜,图案是金底加上一些斜的蓝线,那是卡林港的标志。“卡林杉的商人从来不载运旅客。”他提醒杀手,希望能够压低恩崔立的高姿态。
“会有例外的。”恩崔立回答。他从自己的皮背心里面拉出了红宝石魔坠,把它跟自己邪恶的微笑同时展现给瑞吉斯看。
瑞吉斯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他很清楚这宝石的魔力,也无法反驳杀手所说的话。
恩崔立毫不疑惑地走着,这显示出他以前常来柏德之门。他拖着瑞吉斯走向港务管理人的办公室,那是码头边的一栋破烂小木屋。瑞吉斯乖乖地跟着,然而他脑袋里思考的东西很难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他还陷在前一晚的悲剧梦魇中,试着要让自己从害死二十六个人的罪恶感中解脱出来。他没办法仔细观察港务管理人,甚至没听见他的名字。
但是在几秒钟的对话之后,瑞吉斯就发觉到恩崔立已经用红宝石魔坠的催眠魔力完全掳获了对方。半身人从这一次会面当中完全抽离出来,因为他发现恩崔立如此会使用宝石的力量而感到很不舒服。他的思绪又飘向朋友跟家园那里,然而他现在是带着悲哀,而不是带着希望来回顾这些事。崔斯特与沃夫加从秘银之厅的恐怖中逃了出来吗?他们现在追过来了吗?看到思崔立的行动,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回到普克掌管的领域之内,他甚至希望朋友们不要追过来。
瑞吉斯渐渐回到现实当中,不经意地听着对话的,并且告诉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知道。
“他们何时启航?”恩崔立问。
瑞吉斯竖起了耳朵。时间非常重要。也许朋友们在此地就能追上他们这里离巴夏。普克的基地还有一千哩。
“还有一星斯。”港务管理人回答说,他的眼睛眨都不眨,也没离开过旋转的宝石。
“太久了。”恩崔立轻声地说。然后对港务管理人说:“我想要跟船长见一面。”“我可以安排。”“就是今晚……在这里。”港务管理人耸耸肩,答应了。
“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朋友,”崔立带着嘲讽的微笑说。“你在追踪每一艘进港的船吧。”“这是我的工作。”这个呆住的人说。
“你在城门口也有眼线吧?”恩崔立询问性地眨了眨眼。
“我有很多朋友。”港务管理人回答说。“柏德之门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我不知道的。”恩崔立看了看瑞吉斯。“把那东西给他。”他命令说。
瑞吉斯搞不太清楚状况,所以只是用空洞的眼神回答这个命令。
“那个小袋子。”杀手解释说,用的是他跟被骗的港务管理人对话的轻松语气。
瑞吉斯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动也不动。这是对绑架他的人第一次如此大胆的反抗行动。
“小袋子,”恩崔立又重复说了一次,这次的语气严肃到恐怖的地一步。“那是要送给你朋友们的礼物。”瑞吉斯只迟疑了一秒钟,就把小袋子抛给了港务管理人。
“请你询问每一艘船跟每一个进入柏德之门的骑马者,”恩崔立对港务管理人解释说。“请你寻找一队旅行者,至少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精灵,大概会用斗篷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还有一个是巨大的黄发野蛮人。请你找到他们,朋友。找到自称是崔斯特。杜垩登的冒险者。这个礼物只能给他一个人看见。告诉他我在卡林港等他来。”他邪恶地瞥了瞥瑞吉斯。“那里还有更多礼物。”管理人将小包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向恩崔立保证他一定把这件事办好。
“我得走了,”恩崔立说,他把瑞吉斯拉得站了起来。“我们今晚见。”他提醒管理人。“在日落的一小时后。”瑞吉斯知道巴夏。普克跟柏德之门有联系,但是他还是很讶异于杀手似乎非常清楚这里的路。不到一小时之内,恩崔立就找到了一个房间,并雇了两个恶棍在杀手出去办事的时候守住瑞吉斯。
“这是你再次要诡计的好时机吧?”他在离开之前满脸狡猾地问瑞吉斯。他看了看靠在房间另一边墙上的两个恶棍,两人在争辩一些没水准的,关于本地某个“仕女”的名声之事。
“你也许可以从他们手中逃出去。”恩崔立小声地说。
瑞吉斯将身体转开,他不喜欢杀手的黑色幽默。
“但请你记得,小贼,一旦你出去了,你就到了街道上,在巷道的阴影底下,你绝对找不到朋友,只有我会在那里等你。”他发出邪恶的笑声,转身离去,快速穿过了门。
瑞吉斯看了看那两个恶棍,现在正越吵越烈。在那一刻,他觉得也许可以直接走出门去。
他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然后倒在船上,然后懦弱地将双手压在头底下,一只手上的痛楚已经教导了他勇敢的代价。
柏德之门被分成两区:码头区的下城跟城墙内的上城,比较有地位的市民住在上城中。这座城由于贸易的迅速成长,很快地将境界延伸到宝剑海岸边。它老旧的城墙是一条简易的界线,让人可以判别过境的旅客和冒险者,以及长居此地者所住的的房屋。这里有一句流行的话,就是“到所有地方的中途站”,这句话指出这座城到宝剑海岸两座最大的城市北方的深水城跟南方的卡林港之间的距离大致是相等的。
在如此的盛名之下,在不时的喧闹与骚乱中,恩崔立经过通向内城的巷道时,有些东西吸引了他些微的注意。他在这里有一个盟友,那是叫做奥伯诺的巫师,这个人跟巴夏。普克也有关系。恩崔立知道事实上,奥伯诺最效忠的还是普克,无疑地这个巫师一定已经向公会主人禀报过魔坠失而复得,以及恩崔立已经回来的事。
但是恩崔立并不在乎普克知不知道他回来。他的目标是背后的崔斯特。杜垩登,不是前面的巴夏。普克,而巫师在让他多知道一些后面追击者的情报这件事上,还能发挥很大的价值。
在花掉白天最后一段时间的会面之后,恩崔立离开了奥伯诺的塔,并且前往港务管理人之处,准备与卡林港商船的船长见面。恩崔立的表情又恢复了坚定的自信;他将昨夜的不幸事件抛开,每一件事似乎又走上轨道了。当他到达木屋时,他又掏出了红宝石魔坠。
一星期会耽误太久。
当恩崔立当晚回到房间,宣称他已经说服卡林港商船船长改变航行时间表之时,瑞吉斯并不太惊讶。
他们将在三天之内出发。
尾声在沃夫加用力举起绳索猛拉,试着让主帆受满不太强的海风之时,海灵号的所有船员都看呆了。冲萨河的水流逆着船而来,一个机敏的船长通常应该会下锚等待更有利的海风,将他们带上海岸。但是沃夫加在一个叫做莫基的老船员指导之下,做得非常好。柏德之门个别的码头已经清楚地映入眼帘了,而海灵号在几打水手欢呼着观看这伟大的一拉同时,应该很快就能够进入港中。
“我真希望在我的船员里头有十个像他一样的人。”杜德蒙船长对崔斯特评论说。
黑暗精灵笑了笑,他对自己年轻好友的力气还是感到很讶异。“他似乎很自得其乐。我绝不会让他只当个水手的。”“我也不会。”杜德蒙回答说。“我只希望如果我们遇见海盗,我们可以从他的力气上得到好处。而沃夫加很早就能在船上保持平衡了。”“而且他很享受这个挑战,”崔斯特补充说。“辽阔的海洋,水和风的吸引力,用一些他从来没体验过的方法试炼他。”“他比很多人做得还要好,”杜德蒙回答说。这个很有经验的船长回头看了看河的下游,广大的海洋在那里等着。“你跟你的朋友只不过是沿着海岸做短期的旅行。你们还没有办法欣赏大海的壮阔与力量。”崔斯特带着诚挚的仰慕,甚至一些些的羡慕看着杜德蒙。这个船长是个自豪的人,但是他用务实的理性调整他的自豪。杜德蒙尊敬海,也承认海比他强大这件事实。这一份承认,对于自己在这世上位置的微妙理解,使得他在面对未驯服的海洋之时,能占到多得不能再多的优势。崔斯特跟随着船长渴望的眼神望出去,在思索着这辽阔的海面怎能给予这么多人神秘的诱惑。
他想了想杜德蒙最后的几句话。“也许有一天吧,”他静静地说。
他们现在已经很亲近了,而沃夫加放松了他紧握的绳子,精疲力尽地倒在甲板上。船员们忙着要让船进入船坞,但每个人都至少停下来拍一回巨大野蛮人的肩膀。沃夫加累得无法回应他们。
“我们会在这里停两天,”杜德蒙告诉崔斯特说。“本来预定是要停一个星期的,但是我清楚你们很急。我昨晚跟船员们谈过了,他们都同意马上再出发为了某个人。”“感谢他们所有人,也感谢你。”崔斯特诚恳地回答。
之后一个瘦而强壮。衣饰考究的人跳到了码头上。“海灵号?”他大叫。“你们是杜德蒙管的吗?”“这是港务管理人佩尔曼。”船长对崔斯特解释说。“我就是杜德蒙!”他对那个人大喊。“我也很高兴遇见佩尔曼!”“幸会,船长,”佩尔曼大喊说。“刚才那一拉真是我看过最棒的之一!你们要在港里待多久?”“两天,”杜德蒙回答说。“然后出发向南航行。”港务管理人暂停了一会,好像试着在想某件事情。然后他像最近几天问每一艘船一样,向他们询问恩崔立深植在他脑海里的问题。“我在找两个冒险者,”他对杜德蒙大喊。“你有看过他们吗?”杜德蒙看了看崔斯特,他跟黑暗精灵都怀疑对方会问这个问题并不是个巧合。
“他们叫崔斯特。杜垩登以及沃夫加,”佩尔曼解释说。“也许他们会用化名。一个人身材不大,有些神秘,大概是个精灵,另外一个是巨人,是活的人当中力气最大的之一!”“他们惹了什么麻烦吗?”杜德蒙大喊。
“不是,”佩尔曼回答说。“有人留言给他们。”沃夫加这时已经走到崔斯特身边,听到了对话的最后一部分。杜德蒙看了看崔斯特,希望对方告知自己的想法。“你来决定。”崔斯特认为恩崔立不会在路上设什么可怕的陷阱;他知道杀手想要跟他们好好打一场,至少是跟他本人。“让我们跟那个人谈谈。”他回答说。
“他们跟我在一起,”杜德蒙对佩尔曼大喊。“这就是沃夫加,”他看了看野蛮人,眨了一眨眼,然后重复说出佩尔曼描述他的话。“刚才那一拉,就是这个活的人当中力气最大的人拉的,”杜德蒙领着他们到了船边。“如果有什么麻烦,我会尽可能帮你们撤退回来。”他小声地说。“如果有需要,我们也可以在港里等你们两星期之久。”“再次谢谢你,”崔斯特回答。“深水城的欧帕真是帮我们找对人了!”“别提起那条狗的名字,”杜德蒙回答。“我跟他打交道,很少像这次一样有好的结果!那再见了。如果你们想要,可以在船上过夜。”崔斯特跟沃夫加很小心地走向港务管理人,沃夫加走在前头。崔斯特在找寻有无埋伏的迹象。
“我们两个就是你要找的人,”沃夫加冷酷地说,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个身材精瘦的人。
“你们好,”佩尔曼带着毫无武装的微笑说。他开始在口袋里搜索东西。“我遇见了你们的伙伴,”他解释说,二个肤色很黑的人,还有一个半身人跟班。”崔斯特走到了沃夫加身边,这两人交换了关心的眼神。
“他留下了这个,”佩尔曼继续说,把小包递给了沃夫加。“他吩咐我告诉你们,他在卡林港等待你们到达。”沃夫加小心翼翼地拿着那个小包,好像以为那东西会在他脸上炸开一样。
“谢谢你,”崔斯特告诉佩尔曼。“我们会告诉我们的伙伴说,你完美地达成了任务。”佩尔曼点头,鞠了个躬,然后转身离开去执行他的工作了。但他突然想起,在这之前他还有另一样任务要去办,这是他潜意识中无法抗拒的命令。港务管理人按照恩崔立的命令离开码头,走向上城去。
走向奥伯诺的家。
崔斯特带着沃夫加走向旁边比较不显眼的地方。他看到野蛮人苍白的眼神,就急忙拿了那个小包包,拿得离自己尽可能地远,然后把上面绑的带子解开。崔斯特向小心地踏开一步的沃夫加耸了耸肩,然后把小包拿到自己的腰带边向里面窥视。
沃夫加也靠了过来,当他看到崔斯特的肩膀下沉,他既好奇又担心。黑暗精灵无奈地看着他,然后把小囊倾斜,让他看见里面的内容物。
那是一根半身人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