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迭香摇摇头拒绝移动,然后紧紧抱住双膝。
"侍卫会跟上我们?木头也会跟上我们?我们让木头跟上了?这可烦了!木头侍卫烧得起来吗?""别唠叨了!"瓦乐斯斥责弄臣。"去把侍卫跟木头找来。""把侍卫木头找来?他一开始把我当成木头,现在我又变成他的小狗。噢!去把木头找来;你说的是木棍吧?木棍在哪里?"弄臣开始像一只小狗般吠着,嬉皮笑脸地在房里假装寻找丢出来的木棍。
"去把侍卫找过来!"瓦乐斯只是咆哮。?王后语气坚定地开口。"弄臣,瓦乐斯,够了。你们的胡闹可让我们累坏了,还有瓦乐斯,你可吓坏了迷迭香。如果你那么想找侍卫来,就自己去吧,我可要静一静。我累了,呆会儿就要休息。""吾后,今晚就是有些不对劲。"瓦乐斯很坚持,并且谨慎地看了看自己的四周。"偶尔出现的预兆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最近却层出不穷,我们最好别忽视。我会找侍卫来,既然弄臣没有勇气……""他吵吵闹闹喊着要侍卫来,帮他镇压不着火的木头,而我,我却是没胆的那个人?噢,竟然是我!""弄臣,安静,请安静!"王后的请求听来十分诚恳。"瓦乐斯你出去吧,用不着带侍卫过来,倒是带些别的木柴回来。国王只想休息,可禁不起这样的嘈杂。现在就去,去吧!"瓦乐斯在门边徘徊,就是不敢独自走在蓝色火焰照耀的走廊上。
弄臣朝他傻笑。"我应该牵你的手,陪你走过去吗,勇敢的瓦乐斯?"这句话终于让他踏出房门。等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之后,弄臣再度朝我的藏身处看过来,很明显他要我出来。"吾后。"我轻声说道。她看到我出现在房里,只是迅速地倒抽了一口气,这可是她被我吓到的唯一迹象。"如果您想休息,弄臣和我会安顿国王就寝。我知道您很累了,也想在今晚早点儿休息。"只见壁炉边的迷迭香睁大眼睛看着我。
"或许我真该去休息了。"珂翠肯说道,异常敏捷地起身。"过来吧,迷迭香。晚安,国王陛下。"她迅速离开房间,迷迭香也赶紧小跑步跟在后面,还不时回头瞥着我们。当她们走出房门之后,我就走到国王身边。"国王陛下,时候到了。"我温和地告诉他。"我会在这里看守,好让您离开。您需要带什么特别的东西吗?"他咽下口水,然后专注地凝视我。"不,不需要了,这里可没什么我的东西,没东西可留,也没东西能留住我。"他闭上眼睛之后轻声说道:"我改变主意了,斐兹。我想我今晚应该留下来,然后死在自己的床上。"弄臣和我瞬间都呆住了。
"噢,不!"过了一会儿弄臣轻声喊了出来。我接着说:"国王陛下,您只是累了。""而且我只会变得更疲惫。"他的眼神分外清醒。曾与我一同技传的年轻国王,此刻从衰弱的病体中看着我。"我的身子不行了,我的儿子也成了一个狡猾的人。帝尊知道他哥哥还活着,也知道自己不该戴上皇冠。我不认为他会……我想他到最后还会再好好地考虑清楚……"泪水从他那苍老的双眼流了下来。我原本想从不肖的王子手中救出国王,但也早该想到我无法将一位父亲从儿子的背叛中拯救出来。他对我伸出了一只手,昔日持剑的那只粗壮的手如今却成了枯黄的爪子。"我要向惟真告别。我应该让他知道我并不默许这一切发生,让我至少对效忠我的儿子保持忠诚。"他指了指他脚边。"过来吧,斐兹,带我去找他。"我没有拒绝这道指令,毫不迟疑地跪在他面前。弄臣站在他身后,脸上的泪水在他涂满黑白颜色的脸上留下一道道灰色的痕迹。"不!"他急忙地轻声说道。"国王陛下,起来吧,让我们现在就离开,您到了那儿再想也不迟,不必急着现在就为此下决定。"黠谋没有理会他。我感觉黠谋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我也为他开启自己的力量,对于自己能靠意志力学会这本领,不禁感到一股忧伤的惊讶。我们一同跌入精技的黑河中,并转身迎接那股激流,同时我也等待他指引方向,但他却忽然拥抱我。我的孙子,我的骨肉,我用自己的方式爱你。
国王陛下。
我的年轻刺客。我到底把你塑造成什么样子?我到底是怎么揉捏自己的血肉?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还很年轻。骏骑的儿子,再度顶天立地可一点儿也不迟。抬起头来看清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我穷尽一生成为他希望我成为的人。而今这些话语却让我满怀困惑,以及来不及做答的疑问,因为我感觉到他的精力正在逐渐消退。
惟真,我轻声提醒他。
我感觉他伸出意识探寻,我也帮他稳住意识。我感觉到惟真拂过我心头,接着国王忽然消失了,我盲目地摸索着他,仿佛潜入深海拯救溺水的人般。我紧握住他的意识,却像捕风捉影似的不牢靠,只见他像个男孩般在我怀里惊恐地挣扎,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接着,他就驾崩了。
就像一个破了的气泡。我回想起当我把那位断了气的小女孩抱在怀里时,我以为自己瞥见了生命的脆弱,但此时此刻才真正明白了生命的无常。原本还在这里,然后就消失了。就算熄灭的蜡烛仍留有一缕细烟,但我的国王却彻底地走了。
但我可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想每一个孩子都曾在树林里将鸟的尸体翻过来,然后惊讶地发现贴在地上的一侧早已布满忙碌的蛆群,而死狗身上的跳蚤和虱子也是最丰厚的。端宁和择固如同遗弃鱼尸的水蛭般试着缠住我,而我就在这里感受到他们逐渐增强的力量和国王缓慢的衰竭。迷雾蒙蔽了他的心智,让他的人生充满疲乏。他们的师傅盖伦以惟真为目标,但他失去杀死惟真的机会,自己也因此丧生。他们到底缠了国王多久,到底从他身上汲取了多少精技能量,我永远无法得知,而他们应该也知道他透过我和惟真技传的所有内容。太多事情一时之间都明朗了,但也太迟了。他们不断靠近我,我却不知该如何躲开他们。我感觉他们此刻正盯住我不放,不断攻击我,努力汲取我的力量,如果没有外力拦阻,不一会儿他们就可以把我给杀了。
惟真,我喊了出来,但早已过于虚弱,怎么样也接触不到他。
放开他,你们这群无赖!一阵熟悉的咆哮,接着夜眼透过我抗斥他们。我觉得这招不会奏效,但如同往常一般,它透过精技所开启的信道强行运用原智这武器对付他们。原智和精技完全是两回事,彼此的差异可不等同于阅读和歌唱,或是游泳和骑马的差别。然而,当他们用精技联系上我的同时,必将无力抵抗这另类的魔法。我感觉他们从我的身上被击退,但他们俩同时抵抗夜眼的攻击力,它不太可能打倒他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