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位能力很强的精技使用者就够了。我的缺陷就是盖伦造成的。你记不记得盖伦曾疯狂崇拜骏骑?那是创造出来的忠诚,盖伦可能在完成精技小组成员的训练之后,在自己死亡前对他们做了同样的事。"切德缓缓摇头。"你认为帝尊会蠢到以为红船在侵占毕恩斯之后就会罢休?最后他们会想要公鹿、瑞本和修克斯,那他还剩什么?""还有内陆大公国。这是他唯一关心的,也是唯一和他相互维持忠诚的公国。他将拥有一大片土地阻绝红船所有可能的侵袭,而他或许也会像你一样相信他们要的并非土地,而只是想持续劫掠。劫匪是属于海上的人们,不至于大费周章跑到内陆来烦他,只怕沿海大公国忙着对抗红船都来不及了,不太可能有余力对付帝尊。""如果六大公国的海岸失守,贸易和航运也就没了,那么内陆的公爵们会感到愉快吗?"我耸耸肩。"我不知道。我没有答案,切德,但这是我目前为止组合各种蛛丝马迹所得到的结论。"他起身将水壶里沸腾的水倒在一个大大的棕色茶壶里,待沸水充分润洗茶壶内部后,接着将他刚才调制的药草倒进来。我看着他把滚水倒在药草上,整个房间顿时充满了花园的芬芳。
我眼前出现了一幅景象,一位老人把茶壶的盖子盖好,然后把茶壶和若干茶杯放在托盘上,而我也将这舒适亲切且单纯的时刻包裹起来,好好收藏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年龄对切德的影响愈来愈明显,如同疾病吞噬着黠谋般。他原本敏捷的身手已不复见,鸟一般的机警也不像从前那么灵敏,这本是不可避免的结果,但我的心却在领悟到这一点之后顿时痛了起来。当他把一杯温热的茶放在我的手上时,就对着我的表情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他轻声问道,"要在茶里加点蜂蜜吗?"我摇摇头啜了一口茶,差点儿烫到舌头。令人愉悦的口感覆盖了精灵树皮的刺激味道,不一会儿我就感觉神清气爽,连我鲜少察觉的痛苦也消退了。"好多了。"我叹了一口气,只见切德自得其乐地对我略微欠身。
他又靠了过来。"这论述还太单薄。或许我们只是有个自我沉溺的王子,喜欢趁王储不在的时候招待他那群马屁精。他因为短视而忽略沿海的防守,而且指望他哥哥回来清理这个烂摊子,同时搜刮国库和出售马匹牛羊扩充自己的财富,反正也没人能阻止他。""那么,他为什么把毕恩斯的公爵塑造成叛徒?故意把珂翠肯视为外来者?为什么散播谣言嘲讽惟真的任务?""嫉妒。帝尊一向是他父亲的宠儿,我不认为他会对抗黠谋。"切德的语气让我感觉这是他极度希望自己相信的事情。"瓦乐斯给黠谋止痛的药草就是从我这儿来的。""我不怀疑你的药草,但我认为他加了些别的进去。""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就算黠谋死了,惟真仍是王位继承人。""除非惟真先死,"我在切德准备开口反驳时举起手来,"而且这件事情并不需要真正发生。如果帝尊控制了精技小组成员,他就可以随时随地传达惟真的死讯,等帝尊成了王储,就会……"我没把话说完。
切德长叹了一声。"够了。你说的这些话够我想的了,我会运用我本身的资源仔细调查。现在你应该好好看护你自己、珂翠肯和弄臣。如果你的理论有那么一丝真实的话,你们都会成为帝尊达成目标的阻碍。""那你呢?"我平静地问道。"我们现在为什么要这么小心?""隔壁有个房间,以往总是空无一人,但现在住着帝尊的一位访客,就是他的表弟铭亮,也正是法洛的爵位继承人。这个人睡眠很浅,常对仆人抱怨听到老鼠在墙壁里吱吱叫。还有,昨天晚上当偷溜推倒茶壶发出哗啦的声响,他就醒了。此外,这个人也极端好奇,还问仆人现在是否仍有鬼魂在公鹿堡里游走。我还听到他敲墙壁的声音,应该是怀疑这儿也有个房间。我们是不用多虑,反正我确定他快走了,但是小心一点总是好的。"我觉得事有蹊跷,但如果他不想说,就算问了也没用,不过我还是多问了一个问题。"切德,你还是能每天见国王一面吗?"他低头一瞥双手然后缓缓摇头。"帝尊似乎怀疑有我这个人的存在,这点我对你承认。他至少在怀疑什么事情,也似乎总是让他的一些手下到处埋伏,对我造成许多不便。但是,我们要烦恼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不妨来想想该如何让情况好转。"接下来,切德基于我们对古灵的粗浅了解展开冗长的讨论。我们谈到如果惟真成功的话会如何,也猜测古灵将提供什么样的援助。切德的语气透露出极大的希望和真诚,甚至还满怀热忱。我试着分享他这份热情,但还是相信六大公国得铲除异己方能得到救赎。没多久他就要我回自己的房间。我回房后躺在床上,试着在天亮前休息几分钟,但反而睡得很深沉。
有一段时间,暴风雨庇佑着我们不受劫匪侵扰,而每当我早上起床看到风雨吹打窗户时,就知道这是该好好珍惜的一天。我试着不让别人注意到我,甚至三餐都在守卫室里解决,好回避帝尊。我也不走到任何一间端宁和择固会进去的房间。欲意也从位于毕恩斯红塔的精技岗位返回这里,不过他很少和端宁及择固在一起,反而常在厅里的桌边闲晃,经常一副眼皮半垂快睡着的样子。他对我的反感不像端宁和择固所共有的那份极度憎恨,但我还是尽量避开他。我告诉自己这样做挺明智的,却也觉得自己是个胆小鬼。我尽可能抽出时间陪伴黠谋国王,但总觉得陪伴他的时间不够。
有天早上,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及吼着我名字的声音将我吵醒,我只得蹒跚地走下床把门打开,只见一位脸色发白的马童浑身发抖站在我的门边。"阿手说到马厩去,现在就去!"他根本不让我有时间响应他的紧急讯息,反倒像遭七种恶魔追赶似的迅速跑走。
我穿上昨天的衣服,下到楼梯中间时才想到应该先用水洗洗脸,并把头发往后梳成一股辫子才对。我飞奔穿越庭院,马上就听到从马厩传来的争吵声。我知道阿手不会为了马厩帮手们的小争执而找我来,但也想不出他为了什么事情找我。我推开马厩的门,穿越一群交头接耳的马童和马夫,好不容易挤到这场混乱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