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傻子,惟真。我知道如何巩固自己的王位。
很好,这样就好。好好照顾这小子,他没受过训练做这件事情。
忽然有人抓住我的手,好像把我从烧焦的炉子上拉回来似的,我向前垂下身子,把头搁在两膝之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我听到旁边的黠谋国王犹如赛跑般大声喘气,弄臣此刻也把一杯酒推进我的手中,然后走回国王身边催促他小啜几口酒,在这之后,就忽然听见瓦乐斯质问道:"你们对国王做了什么?""他们俩都不对劲!"弄臣的声音充满了尖锐的恐惧。"他们原本谈得好好的,忽然就这样!把这该死的熏烟香炉拿走!我真怕你杀了他们俩。""安静,弄臣!别指控我的这项疗法!"接着我听到瓦乐斯在房里匆忙来回的脚步声,他把每盏香炉的火掐熄或用铜帽盖上。过了一会儿窗户大开,迎向这个冰冷的冬夜。这股冷空气稳住了我,让我得以坐起身子啜一口酒,渐渐地我的感觉又恢复正常了。但即便如此,我在帝尊破门而入、质问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仍坐在那儿。他在弄臣帮瓦乐斯搀扶国王就寝时,就对我提出这个问题。
我呆滞地对他摇摇头,这股眼花缭乱的眩晕可不全是装出来的。
"国王的状况如何?他会复原吗?"他问瓦乐斯。
瓦乐斯急忙跑到帝尊身边。"他看来稳定多了,帝尊王子。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也看不出有挣扎过的痕迹,但他就像赛跑般喘不过气来,而他的健康状况也无法承受这样的刺激,殿下。"帝尊转头端详着我。"你对我父亲做了些什么?"他对我怒吼。
"我什么也没做。"这是真的。无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都是国王和惟真所造成的。"我们平静地交谈,然后我就感觉一股无法承受的眩晕和虚弱,好像失去意识一样。"我把视线移到瓦乐斯身上,"是因为熏烟吗?""或许吧!"他不高兴地承认,紧张地望着帝尊愈来愈深沉的瞪视。"是这样的,我每天似乎都得增加剂量让它产生药效,但他仍抱怨……""安静!"帝尊发出怒吼打断他,指着我仿佛我是废物般,"把他弄出去,然后回来照顾国王。"此时,黠谋在睡梦中呻吟,我接着感到一股羽毛般轻柔的精技触觉,头发也竖了起来。
"不。去照顾国王,瓦乐斯。弄臣,你把这小杂种弄出去,别让仆人们谈论此事,若有人胆敢违反我可是会知道的。快点,现在就去。我父亲看来可不太好。"我原以为自己可以站起来走出房间,却发现自己的确需要弄臣协助才站得起来。当我站稳之后,就摇摇晃晃地蹒跚而行,感觉仿佛踩高跷似的。墙壁在我面前忽远忽近,地板在我脚下仿佛船上的甲板般缓缓地上下起伏。
"我从这里就可以自己走了。"当我们走出房门时,我这么告诉弄臣,他却只是摇摇头。
"你现在太容易受伤害了,不能让你孤单一人。"他平静地告诉我,然后牵起我的双手开始说些无意义的话。他表现出同伴之间的友爱和忠诚,扶我上楼走到我的房门口,一边等待一边嘀咕,在我开门之后跟随我进来。
"我告诉过你,我没事。"我有点心烦地说道,因为我只想好好躺下来。
"是吗?那国王怎么了?你刚在那里到底对他做了些什么?""我什么也没做!"我咬牙切齿地说道,然后坐在床脚,只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猛烈抽动。精灵树皮茶,这是我目前需要的,但我没有。
"你有!你请求他的允许,然后握着他的手,不一会儿你们俩就像鱼一样喘大气。""不一会儿?"感觉上却像几个小时,让我以为整个晚上就这么度过了。
"不超过三次心跳的时间。""喔。"我把手放在太阳穴上,试着将抽痛得快要移位的头颅推回原位。为什么博瑞屈正好这时候不见踪影?我知道他一定有精灵树皮,但我此刻的痛苦让我不得不碰碰运气。"你有泡茶用的精灵树皮吗?""我没有。但我可以找蕾细要一点儿来,她可是有一大堆各种不同的药草。""能帮帮我吗?""你到底对国王做了些什么?"他所要求的交易挺明显的。
我脑袋的压力愈来愈沉重,几乎要从眼睛冲出来了。"没事,"我喘着气,"而只有他才能告诉你他对我做了什么,如果他选择说出来的话。这样对你来说够清楚了吗?"一阵沉默。"或许吧!你真的那么难受吗?"我非常缓慢地躺回床上,就算把头放下来都痛得要命。
"我马上回来。"他说道,然后我听见开门和关门的声音。我静静地躺着闭上双眼,心里渐渐地恢复意识,然后也顾不了疼痛开始归纳刚才得到的讯息。帝尊有间谍,或者有人如此宣称。普隆第是叛国贼,或是帝尊命令他所谓的间谍向普隆第通风报信。还有我怀疑普隆第和珂翠肯都是叛变者。噢,这持续扩散的毒药,还有这痛苦。我忽然记起了这痛苦。切德不是要我依照学过的方式观察事物好替自己的问题找答案吗?答案一向近在眼前,要不是我总是给叛国者的恐惧、阴谋和毒药所蒙蔽,或许早就看出来了。
一种疾病侵蚀着黠谋国王,从他的体内啃蚀他,而他却用药瘾对抗这痛苦,努力让心灵的一角回归自我,寻找一个感受不到痛苦的地方。如果有人在几个小时前就告诉我这个,我可是会嘲弄这样的说法。但此刻,我躺在床上试着缓缓呼吸,只因轻微的移动就会引起另一波极度的痛苦,这我了解。痛苦,我只不过忍了几分钟,就让弄臣跑去找精灵树皮。另一个想法这时闯入我的脑海里。我期待这痛苦过去,明天起床之后就没事了。要是我的余生必须分分秒秒面对这痛苦,而且深知它正啃蚀着我所剩不多的时日,那我该如何是好?难怪黠谋要嗑药。
我听到开门和缓缓关门的声响,但没听到弄臣泡茶的声音,于是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只见端宁和择固僵直地站在我房里,好像身处一头猛兽的洞穴似的。当我略微转头注视他们时,端宁的嘴唇像要咆哮般撅着,夜眼也在我心里咆哮回去。我的心跳忽然加速,表示这里有危险,我也试着放松肌肉准备随时应战。但是,我头部的剧痛让我完全无法动弹。"我没听到你敲门。"我勉为其难说出话来,每个血红般的字眼都在我脑海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