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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最黑暗时期的庆典

"那么劳驾你了,明天就开始吧!对我来说愈快愈好。我知道你有其他任务,也没多少自己的时间,所以你大可让阿手在你忙着教学的时候帮你做事,他看来挺能干的。""他是很能干。"博瑞屈谨慎地同意。这可是惟真所知道的另一个小小讯息。

"那么,很好。"惟真把身子靠回椅背上,像环视一整个房间的人那样端详我们俩。"有人对这样的安排有任何意见吗?"我明白他用这个问题礼貌地结束谈话。

"殿下?"博瑞屈低沉的声音变得温和且迟疑,"容我……我是说……我不想质疑王子殿下所做的决定,但是……"我屏住呼吸。这下可好了,原智。

"说吧,博瑞屈。我想我交代得很清楚了,在这里别说‘王子殿下‘。你担心什么?"博瑞屈站直注视王储的双眼。"这样……好吗?不管是不是私生子,他毕竟是骏骑的孩子,而我今天在那里看到的……"博瑞屈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努力掩饰声音里的怒?气,"你让他……独自面对一个像屠宰场的危险状况,换成是同年龄的其他男孩恐怕早就没命了。我……试着不打探我不该知道的事,也明白还有很多别的方式可以效忠国王,更了解有些任务的确没那么光彩。但在群山上……还有我今天看到的事情。你可以让别人代替您哥哥的孩子执行这项任务吗?"我将视线移回惟真身上,这可是我头一次看到他脸上充满了愤怒的神情。他没有冷嘲热讽或皱眉表达不满,只见他双眼闪烁着怒火,嘴唇也因怒气而紧绷,但却只是平静地说道:"再看清楚一点,博瑞屈,坐在那里的可不是个孩子。再想想看,我没有派他单独上山,而是和他一起经历彼此意料中的狙袭和狩猎,并非正面冲突。即使事情不若所料地发展,他却活着回来了,就像他以前从类似的危急状况中生还一样,而且未来也将如此。"惟真猛然起身,我也顿时感到整个房间激昂的气氛,就连博瑞屈也似乎感觉到了。只见他瞥了我一眼,然后强迫自己像士兵一样立正站好,看着惟真在房里走来走去。

"不。这不是我替他选的路,也不是替我自己选的路。如果他生在和平时期就好了!如果他是婚生子,而且我哥哥还在位就更好了!但我的运气可没那么好,他也没有,你也一样!所以他得和我一样身不由己地效忠王国。这真该死,但珂翠肯说得没错,国王的确应该为人民牺牲献祭,他的侄儿也应该如此,而今天这场大屠杀更印证了这点。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也见到布雷德看了尸体之后跑到一旁吐了,回程时还尽量远离斐兹。我不知道这小子……这男人是如何生还的,我猜他是尽其所能求生吧!所以,你倒说说我该怎么做?我能做什么?我需要他,需要他进行这丑陋的秘密战争,因为他是唯一受过训练能应付这种状况的人,就像我父亲命令我站在烽火台上,耗尽心力观看鬼鬼祟祟且污秽的屠杀行动,而斐兹也得无所不用其极执行……"(我的内心僵住了,呼吸也冻结在肺里。)"……那么就让他尽其所能运用本身的技巧,只因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求生存,因为……""他们是我的人民。"我直到他们转头瞪我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说话了,房里也顿时陷入一片寂静,然后我吸了一口气继续说着:"很久以前有位长者告诉我,总有一天我会了解某件事情,还说六大公国的人民也是我的人民,身上流的血液让我挺身捍卫他们,对他们所遭遇的伤害也感同身受。"我眨眨眼,让切德和冶炼镇的记忆远离我的视野。"他说得没错。"我过了一会儿终于继续。"他们今天杀了我的孩子,博瑞屈,还有那名铁匠和其他两个人。这并不是被冶炼者的错,而是红船劫匪干的坏事。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还,把他们赶出我的沿海。现在这就像吃饭呼吸般简单,也是我该做的事情。"他们同时看着我的脸。"流着什么样的血,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惟真平静地说道,语气却透着一丝激昂,而他的自豪也让我颤抖了一整天的身体静止下来。一股深沉的镇定油然而生,今天总算做对了一件事情,而这活生生血淋淋的事实更让我意识到,自己必须为了人民好好做这些丑陋低贱的事。这是我的职责,而我也做得挺好的,这全都是为了我的人民。我转头看着博瑞屈,只见他仔细地端详我,就像见到不同凡响的新生动物般。

"我会教他,"他答应惟真,"教他一些使用斧头的诀窍和别的本领。我们能在明日天亮之前开始吗?""很好。"我还来不及抗议,惟真就同意了。"我们现在吃点东西吧!"我突然间感到异常饥饿,起身走到桌边准备大吃一顿,这时博瑞屈却走到我身边。"先洗脸和洗手吧,斐兹。"他温和地提醒我。

当我清洗完毕之后,惟真水槽里芳香的水因为沾染那名铁匠的血而变得深红。

冬季庆不但是一年中最黑暗时期的庆典,也是庆祝阳光重返的节庆。我们在冬季庆的头三天向黑暗致敬,说故事和布偶秀的内容都是关于承平时期的种种,也都有快乐的结局。人们吃着在上一个夏季保存下来的咸鱼、植物的根和水果,然后在正午时狩猎。我们猎杀动物来庆祝一年的关键时刻,然后将新鲜的肉端上餐桌和去年收成的稻谷一同食用。我们在最后三天期盼着夏季来临,织布机上的布料也更鲜艳,织工还会取下一小块布料带到大厅,互相比较谁织的花样最鲜丽、最轻盈,而在庆典上所说的故事叙述着事情的源头和后续发展。

我试着在当天下午晋见国王。即使发生了许多事情,我还是没忘记对自己的承诺。瓦乐斯说黠谋国王身体不舒服也不想见任何人,我真想敲门让弄臣叫瓦乐斯开门,但我没这么做,只因我不确定和弄臣之间的友谊是否一如往昔。我们自从他唱了那首嘲弄的歌曲之后就没再见面了,我一想到他就会想起他说的那些话。当我回房之后,就再度翻遍惟真的手稿。

阅读可真令人昏昏欲睡,那杯稀释过的缬草镇静剂也发挥强力功效。我的四肢松软无力,只得把卷轴推到一旁,晕头转向地想着别的事情。或许该在冬季庆上号召受过精技训练的人,无论年纪多大和多虚弱都无所谓?这会让响应的人变成遭陷害的目标吗?我又想起那些和我一同受训的人,他们一点也不喜欢我,但并不表示不再效忠惟真。盖伦的态度或许带坏了他们,但应该还有救吧?我把威仪排除在名单之外,因为他在颉昂佩的最后一次精技体验让他功力全失,接着就默默退休住在酒河边的某个小镇,而且据说未老先衰,但是还有其他人。我们一共有八个人完成训练,七个人接受测验,我没通过,而威仪的技巧完全丧失,那么就还剩五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