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小说网 > 奇幻小说 > 罗德岛战记 > 第二部 炎之魔神

第三章 救出

卡修国王败北。

当这个消息传遍希鲁特时,他们就像是失去了最后的希望,落入了绝望的深渊。

而另一方面,回到布雷德的卡修军的撤退行动是极为缓慢的,战败的通知似乎已经不需要迅速传回去了。

虽然这场战斗输了,但是弗雷姆军并没有太大的损失,只有一部份的骑士队以及佣兵队的被害比较严重,这是由于卡修英勇的决定,在牺牲者增加之前便撤退所导致的。

然而输了就是输了,回到布雷德的士兵均是脸色凝重,没有人因为平安归来而喜悦。

守护神伊夫利特已经确定正守护着炎之部族了,这可说是一个极为冲击的事实。

被称为风之部族守护神的珍虽然早已被卡修国王所解放,但是并不表示守护神就会对他们伸出援手。而另一方面伊夫利特就这么挟着古代王国亦无法伤之分毫的传说,确实地一步步朝弗雷姆攻来。

“可恶,真是气死人了!”卡修怒吼着将脱下来的铠甲扔到王城的地上。

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一旁的侍者也吓得动也不动,卡修很难得地表现出了坐立不安的样子。除了战败的事实之外,敌人的炎之精灵比想像中还要棘手,以及不得不抛弃帕恩所带领的佣兵队等,都不断地刺着他的心。

在会议之间听取战况报告时,他仍然无法隐藏住自己低落的心情。

“请不要如此自责啊。听说由于卡修陛下的英明决策使得我方的被害减到了最小,因此并不表示现在我们已经走到绝路了。目前我们还有他们两倍以上的兵力,要守住这个布雷德还是绰绰有余的。”穆哈尔德长老如此安慰着卡修。

“长老,这一点我知道。我只是在想当时应该要多告诉部下一些与魔法对战的方法。如果在敌人退后时我们能够追上去的话,那么胜利一定是我们的。可是大家却热中于歼灭来不及退后而四处窜逃的士兵,而失去了击的机会,这根本就是强盗的作风啊。”“我们是没有所谓的骑士道精神的。”夏达姆像是漠不关心般说着。

卡修极少像这样子将感情给爆发出来。然而卡修也只是个普通的人,也会有无法压抑感情的时候。沙漠之民并不是特别讨厌这种任感情发佣的人,虽然感情用事是必须要避免的,但是比起那些看不见内心的人,这种人倒是可信任得多了。

“沙漠部族是跟骑士道无缘的,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卡修将语气控制得和缓些对夏达姆说着。“毕竟我们是自由的部族。但是这在战争中将会是致命的原因。如果我们能够进行组织战的训练的话,就不会对帕恩,不对是佣兵队见死不救了。”“事实的确是如此。”夏达姆平然地说着。“连佣兵队都比我们能够判断状况并进行集团行动,这的确是蛮丢脸的事情。希望能由我来教导他们组织战的方法。这毕竟是在实战中才学得会的,所以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在我的兵法中也是认为实战才能学得经验。佣兵们体验过各式各样的战争。

小规模的战斗、大规模的战争、在平野的战斗、在山岳的战斗,另外当然也面对过敌人是魔法师的情形。所以要雇用佣兵才需要那么多的经费。然而佣兵终究是佣兵,可能会因为钱而倒戈也不一定,因此到最后都还能信赖的,还是只有自己的骑士团以及平民军而已。”“是的。现在我们马上就开始研究对抗魔法的战术并加以训练。我不期望要有什么明显的成果,不过有总比没有来得好,至少将来不会因此而后悔。”夏达姆还是跟平常一样的语气,虽然他并不是不愤怒,但总觉得他是故意这样子的。卡修留下“交给你了”这句话之后,便离开了会议室。

这场军事会议中已经决定了大部分的事项了。

第一就是巩固布雷德,等待敌人进军前来攻击,而战火将在城中点燃,这是为了引发乱战,并利用城中的狭窄街道而决定的。

也因此在各地贴出了布告,通知市民作好随时逃离这儿的准备,同时也颁布了彻底禁止用火的命令。虽然布告贴出去之后有不少人开始动摇,但卡修认为这样总是比市民被卷入战争而牺牲来得好。

走在王城走廊的卡修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脚步声竟会如此地空虚。帕恩的死对他来说可是比想像中还大的损失。

在卡修第一次看到帕恩的时候,便对他率真的个性抱有好感。这个年轻人在命运给予的考验下急速成长,如今已经成为极想招揽的部下,不,应该是同伴才对。

然而这个愿望已经永远无法实现了。

令人讽刺的是,这是因为只有帕恩在希鲁特之战中做了正确的决定。

就在这时,卡修察觉到有人跟来的脚步声而回头,只见夏达姆迅速地朝他跑了过来。大概是在卡修离开之后,将会议做了个简单的收尾就离开了的样子。

卡修站在原地,等待着他所信赖的佣兵队长过来。

“国王陛下,我忘了有一件一定要通知您的事情。”夏达姆来到他身边后,偷偷观察着卡修的心情是否比较好之后,随即又将头低了下来。

“不用多礼。另外,很抱歉刚刚在众人面前如此浮躁。”“是因为失去了那把魔法大剑吧?这实在是件很可惜的事情。”“怎么可能,我是不会执着于那种东西上的。我是因为失去了那个适合我将那把剑借他的人而已。”“哈哈,这我知道,我就想是这么一回事。当陛下有高昂的情绪表现时,一定是因为自己所在意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像是叫我留守而前往瓦利斯的时候一样,离开的时候真像是风一样快,而且还老是不回来呢。”“你还真敢说啊。不过我蛮后悔那时候的举动的。不管是有什么理由,身为国王应该是以自己的国家为重的。所以我觉得对身为国王的我来说,我的行为已经完全失格了。在那时我回来的时候啊,我早就做好了被你砍头的准备呢。”夏达姆马上笑了出来。

“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喔。不过我们的国王还是非常受到民众景仰的,只要您不忘记这一点,我们所有人都会跟着陛下出生入死的。不谈这些,关于那个您把那把大剑借他的人——记得是叫帕恩吧,我们获得了一些关于他的情报……”卡修的表情马上变得异常正经,所有动作也停止了,等待着夏达姆继续说下去。

“原来如此,您对这件事情还真是耿耿于怀。虽说是情报,不过也只是我手下佣兵说的。其实那个叫帕恩的男人,或许还活着也说不定。

“这是真的吗?”“我并没有亲眼看见,因此不能说完全肯定。不过据某个佣兵所说,他跟娜蒂亚作一对一决战时被炎之魔法从背后打倒,然后便被他们用马给载走了。这个人说他不觉得他们会将敌方的死者用马给载回去,因此他还活着的可能性相当的高。”卡修就这么动也不动,仔细地在心中检讨夏达姆所说的一字一句。那个佣兵应该没有说谎,因为撒这种谎对他根本没有好处。另外他也不觉得这个佣兵的判断是错的。不提己方的尸体,他们是不可能将一个敌人,何况还是佣兵特别用马给载走的。

他并不知道为何娜蒂亚要把帕恩带走,不过帕恩很明显的是个特别的存在。只要有眼睛的人,大概都看得出来他所持的大剑是带有魔力的。

听说这个叫娜蒂亚的女族长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

在卡修听到这位新族长将侍奉前任族长的暗黑神司祭全部驱逐时,便认为终于可以将两部族之间长期的争执划上了终止符,而派出了休战的使者。

然而这只是卡修身为外来人的天真判断。最后他因此而体认到两者之间那道无法抹灭的伤痕,并且也无法再恢复之前征讨他们的那份冷酷。

如今他们和新的力量一起反击回来,则完全是他的误算……“原来如此,这的确是件好消息,我得赶快去通知那个妖精女孩。那个女孩现在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空壳似的,听到了这个消息一定会恢复心情的。”会恢复心情的应该不只是妖精女孩吧,夏达姆看着早已无视于他迅速前进的卡修,心里这么想着并跟了上去。

“您说的是真的吗?!”蒂德莉特从客房的床上站了起来注视着卡修。

“或许也只是空欢喜一场。不过比起确认死去,这个消息应该是非常好的。本来我很想要亲自去救他的,不过站在一国之主的立场上还是不大方便。”卡修进入这个房间时,几乎以为这位妖精女孩已经死了似地。那时的蒂德莉特就是这么的没有存在感,她就像是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空洞地张着双眼坐在床上。

但现在的她已恢复为一位充满永远生命的妖精,全身充满了朝气,举手投足也充满了跃动感。

“这件事我不希望劳驾陛下,既然知道帕恩还活着,就算是赌上我的生命也要将他救回来。”“我不知道跟妖精的寿命比起来,帕恩的生命价值有多少。不过千万不要勉强,我会在佣兵队中出特别报酬来募集一些同伴,就让他们助你一臂之力吧。”看到了蒂德莉特开朗的模样,卡修感觉到了一股心中阴霾一扫而光的满足感。

“我很感激陛下的好意,不过一个人行动比较不容易被敌人发现,所以还是由我自己想办法好了。”蒂德莉特似乎想要赶快结束这番对话。看来只要卡修一离开这儿,她就会飞到城外似的。

“哎,其实也不要这么说嘛。其实佣兵队中希望能请假去救他的还真不少喔。

何况佣兵中经验老到的人不在少数,带他们走一定用得上的。反正他们也当过冒险家,应该早就习惯隐密行动了,绝对不会碍手碍脚的。”夏达姆忽然出现在一旁,蒂德莉特与卡修同时回过头来看着他。

无视于两人诧异的表情,夏达姆继续平静地说着。

“喔,我刚刚忘了,佣兵们都是因为他才活着回来的,其中一人就有看着他冒着危险到最后。那个男的说,帕恩那个男的叫佣兵队的人赶快撤退之后,好像便用自己当诱饵去跟女族长进行决斗的样子……反正就是因此敌人才失去了追击佣兵队的时机,因此有不少佣兵都捡回一条命了。”“笨蛋”听到这席话的蒂德莉特反射地以妖精语说着。

到现在都还有这种圣骑士的劣根性啊。蒂德莉特已经不知道跟帕恩说过几次了,千万不要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不用为了得到其他佣兵的崇拜而做这种事等等。也就是因为帕恩这种个性,才使她永远无法不担心他。

“这个男的真是了不起,真是圣骑士的借镜啊!”虽然卡修像是很感动般如此说着,但是心中总不免责备他那过于夸张的自我牺牲的精神。

“志愿的佣兵大概有十个,不过明显的过多了一些。我选了三个很有能耐的。

本来佣兵都是为了钱才会行动的,有这种情形都是因为帕恩的品德吧,他几乎都可以代替我来担任佣兵队长了。”“我问过他要不要担任骑士队长却被回绝了。佣兵队司令官这个职位大概也无法打动他吧。”蒂德莉特似乎再也等不下去了,她拿起了床边的细身剑挂在腰上。

“要走了吗,我会衷心祈祷你们成功的。”卡修将手放在蒂德莉特的肩膀上。

“那当然,妖精族是绝对不会舍弃自己所认同的人的。”蒂德莉特属于高等妖精族,她所出生的地方是超越这个世界的时间与空间的。

这个地方叫做妖精界,是介于精灵的精灵界与人类的物质界之间的世界。

这与被物质界束缚而无法回到妖精界的一般妖精族是有着非常大的不同。不过也因此,一般妖精族在物质界所得到的知识是跟他们无缘的。

蒂德莉特就是想要了解这些才离开了妖精界,来到了这个物质界。她想在这儿了解更多东西。在遇见帕恩与吉姆等人时,她甚至已经舍去了身为妖精族的那股优越感,特别是帕恩,或许他就是她所要得到的答案,就像是真实之树的一片叶子般。

对于缓慢但确实迈向毁灭之路的高等妖精族来说,蒂德莉特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拯救他们的最好答案。

她不能就这样失去这个答案。

(我相信帕恩的生命力,所以帕恩他一定还活着)蒂德莉特暗暗发誓,只要帕恩还活着,她绝对不会放弃的。

将蒂德莉特介绍给这三个佣兵时,他们都显得十分惊讶。

或许是没听帕恩说过关于她的事情,听过详情之后他们出现了有点想开玩笑的表情。毕竟佣兵就是这个样子。

“看来要救他这件事蛮白烂的”其中一个佣兵迪尼将手放在头后咧嘴笑着。

“你在难过自己不够帅吗?那你还是去换张脸吧,战场里每一个死人的都嘛比你好看。”边这么说低下头的男子叫做修德,跟迪尼是合作已久的伙伴。

金色的长发就像是宫廷妇人般微微卷起,长相也是非常的秀气。

“怕女人的你还敢这么说?!”迪尼生气地叫了出来。

这么说来,修德站在离蒂德莉特最远的地方。之前蒂德莉特一接近他便特意的远离开来,本来蒂德莉特因此而有些不愉快,听到迪尼所说的才恢复了心情。

有这么吸引女性的外貌竟然怕女人真是不可思议,看来一定是有着极不愉快的过去才对。

修德的武器是把双手使用的细剑,剑尖就像是针一般锐利。这把坚固的细剑对付坚硬的金属铠甲也具有足够的贯穿力,与蒂德莉特的细身剑比起来虽不大优雅,却是把极具杀伤力的实战用武器。

而他的伙伴迪尼,他的外貌即使是要说客套话也难以说起,那向后剃的头只会令人感到一阵不快。如今的迪尼面无表情,发出锐利视线的一双眼睛,就像是在估价般地观察着蒂德莉特。

他两侧腰间各挂着一把小剑,背在肩上的皮带上插着六把匕首。原本就不高的他总是弓着背走路,看起来就像是侏儒似地,然而他的动作却是迅速得令人看不清。

另一个巨汉就是自称看到帕恩决斗到结束的人,名字叫做马许。他像是有些害羞似地对蒂德莉特笑着,并伸出了双手打招呼。

“那小子的嗜好还真奇怪啊”听到他的第一句话蒂德莉特不禁脸色一沈,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恶意。

除了那条缠在身上的皮带之外,上半身就剩下了隆隆的肌肉。

他将两刃战斧背在背上的样子,虽然说体型差了不少,却不自觉地联想起了吉姆。

“好啦,反正就咱们这个组合要去救那位老哥啦,这位妖精小姐不要碍手碍脚就好,其他的就交给我们来吧”听到马许这番话,蒂德莉特再度涌上了一股愤怒。反正对他们来说,自己就像是个小孩般不可靠。

“对我来说,你们不要碍手碍脚才是真的喔,像你这种体格啊,一离开布雷德一定会引起众人侧目的。”“一点没错”修德偷偷地笑着。“这位妖精小姐大概能与精灵交谈吧,那么最能够信赖的应该就是她罗。”“能够使用精灵魔法是吗?”迪尼看着同伴的脸惊讶地说着。“如果是真的。那能和黑妖精一样使用隐身的魔法了,这样可就方便多了。”蒂德莉特马上提出了抗议,希望不要把她跟黑妖精混为一谈。

“她能够使用魔法?对我来说啊,我还以为魔法使就只有那种拿着拐杖的瘦弱男人呢。看来以后跟耳朵尖尖的说话要小心了。]“应该是没有机会跟妖精族打的,妖精族对现在罗德斯岛的混乱根本漠不关心。”修德对马许这么说后,便提议准备开始行动。

现在太阳已经下山,四周都被黑暗笼罩着。四人各自骑着马经过吊桥,进入了布雷德的市镇里。

现在已经没有人外出了,另外由于禁止用火,每一户都没有灯光。

在这个像是死城一样的寂静城镇中,蒂德莉特与三个佣兵静静地前进着。

“要潜入被占领的街道实在是太费力气了,我们应该要拟定一些策略。”在蒂德莉特后面的马许这么说着。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就可以藉助精灵的力量轻易进入了,不过现在我不能对你们全员使用隐身的魔法,这样会看不到彼此而造成混乱的。”蒂德莉特回头这么说着。

这个男的该不会是要正面杀进去吧?“我觉得可以利用流经希鲁特的下水道。希鲁特有从砂之河挖掘运河将河水导入,虽然通路有铁栏挡住,不过只要拿掉一根就可以让人通行,只不过马许是例外就是了。”“你竟然连这种事都知道啊”马许十分感动地说着。

蒂德莉特也觉得这个男人蛮靠得住的。

“其实我原本也做过希鲁特的守备队啦……”修德谦虚地说着。

月光照在他的金色卷发上反射出了神圣的光芒,他的确有本钱被称为美男子。

(就像是妖精族似的)蒂德莉特不禁这么想着。

“哼,这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反正一定是为了防止敌人包围所以自己偷偷动手脚的吧”不知何时走在前方的迪尼边这么说,一边朝地上吐了口口水。

“这有什么不对的?”修德很不高兴地说着。

蒂德莉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原来佣兵中也有各式各样的人在。

“不要被佣兵队长知道就好了。不过这倒是个相当好的情报喔,我们绕着希鲁特朝运河前进吧,从那儿的河底潜入的话一定不会被敌人发现的。”“等、等一下!我可不会游泳啊”马许可怜地说着。“我可是在摩斯出生的啊”“不会游泳也没关系,我保证你不会被淹死的。”蒂德莉特调皮地偷笑着,朝向是要哭出来似的马许眨了眨眼睛。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蒂德莉特无视于马许的询问,在脑海中组织着她自认是名案的作战。虽说不是故意的,不过她倒想让这个出言不逊的男的吃一点苦头。

法利斯神殿的大钟,一声又一声地响着。

国王法恩的葬礼正庄重肃静地进行。两三天以前都还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他,如今却已经天人永隔了。

出席人士的神情也与平常完全不同。

宫廷魔术师艾鲁姆以及近卫队长雷欧尼斯也已不在这世上了,瓦利斯主要的武官都在那场激烈的战争中牺牲了生命,骑士团的人数比起大战之前也减至了十分之一以下。

帕恩是唯一看见法恩王最后一面的骑士。由于亲卫队的骑士全员战死,因此他接下了守护国王遗体的任务。

菲安娜公主红肿的眼眶含着泪水,走在行列的最前方。

看着她无言行进的身影,帕恩不禁感到有些自责。

钟声再度响起,似乎永远没有停止的时候。

不过声音似乎是从脑海中传出来的,帕恩不禁抱着头坐了下来。

四周的风景随即变得模糊,并渐渐被黑暗所笼罩。

恢复了视线之后,映在帕恩眼前的是石制的天花板以及吊灯的光。

意识也逐渐的清醒,随之而来的是背上传来的激痛。

帕恩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拨掉被子坐了起来,并且激烈地喘息着。

之前的记忆也逐渐苏醒了。

(我跟敌方的女族长进行决斗,虽然后来是我赢了,不过我的背后遭到沙罗曼蛇的火焰攻击,然后短剑就向我刺来……)帕恩看着自己的身体,赤裸的上半身包着一层层的绷带,但是胸前或腹部并没有伤口,痛觉都是从背后传来的。包住伤口的绷带下面还敷着消毒绵,这是之前所受的伤。

帕恩大致理解了目前的状况之后,便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儿是间狭窄的房间。除了自己所躺的床之外,便只有一张木制的小桌子,上面放了一个玻璃做的水壶。

“这里是……”虽然这么问自己,不过当然是没有答案的。

可能的情形有两种,一个就是被同伴救回来了,另一种就是被敌人俘虏,不过看来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如果不是如此,那么蒂德莉特一定会在自己身边,至少也能感觉到她曾来过。既然没有这种感觉,那么应该就是被敌军逮捕而带到这里来的。

“这么说来,这儿就是希鲁特了?”他仔细地观察屋内的情形,窗户设置在手完全伸不到的地方,并且还加装了铁栏杆,唯一的门也是深锁着,自己很明显的是被软禁起来了。

在这时,门外开始有了动静。

“谁在外面!”由于喊得太大声,背后又痛了起来。

忍住了痛,帕恩严肃地朝门的方向瞪着。听得到外面有人在走动,不过似乎还留了一个看守在原地。

当听到有三四个人的脚步声走近时,帕恩试着站起身子。

门打开后,见来了好几个炎之部族的人,而其中一位就是跟他进行决斗的娜蒂亚。

“你的伤怎么样了?”娜蒂亚的语气比起在战场上来得温和得多。

身上所穿的也是女用衣物。染成水色的麻布衣服长到了脚跟,长发也是自然地垂在身后。

然而她仍是敌人的族长。帕恩谨慎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试着解读她前来的目的。

“为、为什么你要救我?”本来是想好好说的,不知何时语气却变了。

“既然你都能用这种语气说话了,那么伤大概是没问题了,到现在为止你已经睡了整整两天了。”“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要救我?”“你还不了解自己了立场吗?要稍微像个俘虏的样子才对。”娜蒂亚边这么说,一边面向跟随她前来的士兵命令他们离开。他们虽然变了脸色抗议,但在娜蒂亚再次重复相同的命令之后,也只好乖乖地离开了屋子,并且将门关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部下一离开之后,语气就变得女性化了。大概是站在族长的立场,使得她在士兵面前刻意使用男性化的语气吧。

“帕恩”“原来如此,真是适合圣骑士的名字。”娜蒂亚浮出了意义深刻的微笑看着帕恩的脸。

“你为什么知道?”帕恩没察觉到这是诱导性询问,惊讶的追问着她。

“果然如此”娜蒂亚的表情变得严肃。“那么我倒是要问问身为瓦利斯圣骑士的你,为什么你会被派到这儿来?现在的瓦利斯连保护自己都力不从心,应该没有余力送援军来弗雷姆。那么你又为什么会加入这里的战争?其他还有多少圣骑士被派来了?瓦利斯也想要与我们挑起战端吗?”帕恩总算了解自己被活捉的理由了。

由于某种原因知道他是圣骑士的娜蒂亚,推测瓦利斯可能已经有所行动——虽然这只是一场误会。

“这种问题不需要回答吧?瓦利斯是信仰神圣至高神的国度,当然不会饶恕像你们这样邪恶的部族。”“你在侮辱我的部族?”娜蒂亚的眼中燃起了愤怒,手也握住了腰间的新月刀。

“侮辱?藉助暗黑神之力的部族难道不邪恶吗?你们还会将无辜的少女献给邪神当祭品不是吗?!”“那已经是我父亲那一代的事情了,我可不信暗黑神那一套。你没听说在我即位当天就驱逐所有暗黑司祭的事情吗?”帕恩曾经听卡修说过,不过他仍然无法抹去炎之部族与暗黑神有勾结的刻板印象。

而且帕恩父亲的死不能说与炎之部族没有关系。如果当初他们没有侵略瓦利斯的话,帕恩之父铁西欧斯就不会被派去担任守卫,也不会发生山贼袭击村庄的事情了。

总而言之帕恩一直对炎之部族只有不好的印象。

“我不希望跟瓦利斯有什么争执。这场战争是我们与风之部族争夺沙漠居住权的战争,我们从来都不希望他国介入这件事情。但是没想到风之部族竟然从外地找了个像是佣兵的人当国王,践踏了这场神圣的战争。我不能断言那边是正义的一方,毕竟这是神才能决定的,不过我保证在我们打赢这场战争之后跟瓦利斯保持友好关系,所以我希望瓦利斯不要干涉这个问题,你们自己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才对。”帕恩一直注视着娜蒂亚黑色的眼眸。

她说的也有一番道理,而且从她的眼睛看得出来她并没有说谎。夏达姆也说过这场战争是两个部族求生存的战争,因此不能够断言那边是正义,那边是邪恶的一方。

然而卡修陛下仍然必须要跟炎之部族一战。帕恩很喜欢卡修这个人,如果不是因为伍德杰克的话,在他邀请自己担任骑士时一定会乐意接受的。

卡修是为热爱正义的国王,但是娜蒂亚也不是个坏人。

“我有能了解你所说的。那么为么你们不能共存呢?只要两个部族同心协力耕耘这块土地的话,一定能突破现在的困境的不是吗?卡修国王的努力已经得到了成果,而且只要让生活丰饶了,那么两个部族敌对的理由就变成了茶余饭后闲聊用的传说而已了。虽然你们五百年前祖先的背叛行为是很卑鄙的,不过这并不表示后代子民都得背负这个罪过——”“你说我们的祖先背叛?”娜蒂亚再度涌起了怒意。“真正的背叛者是风之部族才对吧?!他们的祖先才是将守护神封印在魔法之壶的罪魁祸首,我们这儿流传的传说才是对的!”帕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那么难道是穆哈尔德长老说谎吗?不,帕恩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大概两边的传说都被扭曲了一些吧,毕竟这只是一个传说罢了,当然不会有人说自己的坏话的。

“风之部族的传说中也说你们是背叛者,我不知道到底是谁对谁错,不过既然是传说,那又为什么要去计较这些呢?”“一点也没错”娜蒂亚听到帕恩的话笑了出来。“佣兵王也跟你说过一样的话喔。在我驱逐暗黑神的势力之后他马上就派了使者过来,说什么不要计较传说是真是假,应该要抛弃这些无聊的芥蒂,停止这场战争等等。”“那为什么你不接受呢?”帕恩天真地问着。

“卡修跟你毕竟都是外地人,根本就不清楚沙漠部族的个性。虽然我也是在当族长的时候才知道的,但是在世上,有很多事情都不是用理就说得清的。”“或许是如此也说不定,毕竟你也是站在一族之长的立场。不过……”“我要拜托你的就是!”娜蒂亚打断了帕恩的话。“希望你将我们的心情转告给瓦利斯的指导者。你不需要有什么意见,只要约定将这件事转告给瓦利斯的指导者知道的话,就这么让你回到自己的国家也没关系。另外那把魔法之剑也会还你。既然你都能够拥有魔法之剑,那么你在神圣骑士团之中一定有相当高的地位,菲安娜公主也一定会尊重你的意见的。”一瞬间帕恩心中闪过了不正当的念头。她很明显地有着相当的误解,利用这一点他一定可以回到弗雷姆的。

但是帕恩却做不到。即使用了卑鄙的手段活了下来,也只会使自己一辈子活在后悔中的。

“那么我大概要一直被关在这儿了。”帕恩虽有些受不了自己正直的个性,但也为此感到夸耀。“的确是个圣骑士,不过也只到去年为止,现在的我只是个受雇于弗雷姆的佣兵,所以我再怎么说,菲安娜公主大概也是不会接受的吧。”“这是什么意思?”娜蒂亚的眼睛燃起了愤怒。

“也就是你对我有些误解了。我是因自己的意志而战的,决不是为了瓦利斯。

只不过到了紧要关头,你们也应该要有瓦利斯派援军到弗雷姆的觉悟就是了。”这些话并不是假的,帕恩所知道的瓦利斯一定会这么做的。

然而现在的瓦利斯非常混乱。之前的战争失去了法恩国王,现在也还没决定继任人选。虽然听说菲安娜公主暂时代理王位,但是能够给予她助言的人也所剩不多了。

另外骑士与至高神司祭之间的冲突也越演越烈,现在推动并支撑着瓦利斯的便只有对法利斯的信仰而已。但是身为信仰中心的法利斯神殿却早已忘记了信仰的真义,司祭们只顾着汲取世俗的权力,似乎只是为堕落而出生似地。

“你竟然敢骗我!”娜蒂亚这次似乎真的生气了,一边怒骂一边抽出了腰间的新月刀。

“我根本没有意思骗你,只是你自己误会了而已。”剑都朝着自己了,帕恩也不得不摆出了警戒的架式。他向后退了一步,并将姿势放低。

“我不想再听你说了!本来要把你的头砍掉也没关系的,看在决斗时我欠你一次这回就放过你。不过你别想再战争结束前离开这个房间,你可别忘了我根本没有义务救你这个佣兵!”帕恩看到了娜蒂亚近乎逞强的愤怒,不禁觉得其实她还很年轻。仔细看来其实她的年纪应该没有跟自己差多少。

带着愤怒的脸反而增添了一份可爱的感觉,大概是身为女性的那一面表现出来了。帕恩不禁想着,这跟蒂德莉特在跟自己说教的表情其实蛮像的。

“最后再给你一个忠告,要成为好的指导者可不能光靠努力的。其实就算你不那么逞强,你的人民也一定会?“少给我多管闲事!”娜蒂亚抛下了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屋子。

外面传来了讲话声,之后脚步声就逐渐远离了。

变成一个人独处之后,帕恩才感受到了被囚禁的真实感,心中也笼罩着不安。

仔细想想,搞不好那一天就被砍头了也说不定。

不过只要想到了娜蒂亚,就变得比较安心了些。只要那个女性担任族长,便觉得恢复和平并不是不可能的。

虽然他不太认同使用炎之精灵的手段,但是将魔法用于战争上,其实并不是什么卑鄙的事情。

而想到了娜蒂亚与卡修陛下的争战,帕恩的心就痛了起来。帕恩联想到了当年的六英雄,法恩与贝鲁特不得不一决死战的事情,当时在那场战争的背后,是灰色之魔女卡拉所操纵的。

(如果这场战争又是你穿针引线的,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然而帕恩却不觉得这次的战争与卡拉有关连。他所知道的卡拉不会直接出手,而是会在整个事情的背后组织好几重绵密的策略,以达到她真正的目的。

(卡拉应该不会光明正大的使用魔法,何况还是使用精灵魔法。)帕恩压抑着不安倒在床上。背后的灼伤碰到床板使得帕恩不禁皱起了眉头,不过还是忍痛闭上了眼睛。或许是睡得太多了,总觉得四肢无力。

他真想现在来个剑技练习。

“蒂朵,她一定很担心吧”帕恩想起了妖精女孩的脸。他第一次想到当她以为自己死掉时会有什么反应,这么想着他的心就痛了起来。

然而他想不出来有什么方法能告诉她自己还活着。

现在他想起了史列因,如果在这种时候能使用魔法就太好了。这么想的同时,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另一张女性的脸。

“!”帕恩霍然坐了起来,他想起自己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对了,我太固执于要找伍德杰克了!”在帕恩如此叫着时,房门再度打开了。

“喔,年轻的战士,你蛮有精神的嘛。”帕恩很直觉地对这个男的声音有一种厌恶感,他不由得绷紧了身子,手也无意识地伸到了腰间。

只不过剑当然不在那儿。

男子讽刺地笑着,并且仔细地打量着帕恩。他虽是沙漠之民,但却很稀奇地穿着红色的衣服,连防晒用的头巾都染成了红色。肤色虽然很黑,但跟娜蒂亚那泛着光泽的肌肤比起来,却给人完全不同的印象。另外身子瘦瘦长长的,虽然跟伍德杰克一样有伤痕,不过似乎是灼伤的痕迹。

如果是伍德杰克的话应该是刀伤才对。

帕恩回想起在莱丁碰到的佣兵所说的话,看来这人就是娜蒂亚的辅佐了。卡拉——伍德杰克果然不在这儿,无法压抑的失望感笼罩住帕恩,不过却也肯定了帕恩先前的推测。

男子的右手握着火把,并且以很夸张的方式自称是炎之部族神官亚兹摩,而帕恩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找我有什么事,该说的你们族长都已经说了”帕恩站起身子走到床的另一边,他感到这个男子放出的邪恶之“气”,因此尽量试着远离他。对于长年穿梭在战场这个修罗场的帕恩来说,已经具备了像是自然能感应到危险的能力了。

“我不知道族长对你说了些什么,不过我告诉你,我是这个部族守护神意志的代言人,所以所有事情都是由身为神官的我决定的。”男子撇起了嘴角,大概是在笑吧,帕恩第一次看见这么令人不自在的笑法。

“你可别以为捡回一条命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守护神所决定的。”“守护神?难道不是你的意志吗?”男子的态度及语气再再挑拨着帕恩,帕恩不由得从心底涌起一股愤怒,甚至连伤口的痛楚都忘记了。

“为了你自己,还是别跟我顶嘴比较好。不过刚刚族长好像跟你交涉失败了是吧?刚刚在走到碰见她的时候可是气呼呼的,算了,这对她或许也是一帖良药。”“你敢对自己的族长说这种话吗”连这句话都惹到帕恩了。

“当然不会直接跟她说,这就是所谓的处事原则啊”亚兹摩对帕恩浮出了意义深刻的微笑。“所以你应该也要放聪明点啊,我跟族长不一样,保证能够让你自由的。”“要怎么做?”帕恩完全没有意思听他的,只不过对他会有什么提案感到兴趣而已。

亚兹摩似乎误会了帕恩说的,很满足似地点点头,碍眼的红色衣服也摆动着。

“事情很简单,你刚刚不是与娜蒂亚两人独处吗?你就说那个时候她在挑逗你,而你却拒绝了这样就好。反正看族长的态度几乎就可以解释成这样子了,你只要这么说,之后就交给我就行了。”帕恩对这个男子的卑鄙行径感到无比的愤怒。这个男的不用说是邪恶的,如果要结束这场战争就一定要先打倒这个人。

帕恩知道这个人的企图,她想要娜蒂亚失去地位下台。到时身为左右手的他一定会被推举的,这样他便能顺理成章的接下族长的地位了。

“原来如此,看来你真是个卑鄙的人,你觉得我会听你这番话吗?!”“哼!你这小子,可别以为这么对我说话会好过,只要我说守护神托我把你当作祭品,不管娜蒂亚说什么你都会没命的!”帕恩如果再这么愤怒下去,大概会失去自我扑上去了。为了镇静下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说得好像你就是守护神似的,你还不只是个藉助伊夫利特之力的小人物而已。”“住口!”火把中伸出了一道火舌擦过帕恩的脸,灼热感袭击着帕恩,使他不自主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