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萝达满脸笑容地踏进家门时她的眼睛突然放大了,因为她看到自己那生病的母亲正站在桌子旁,那幸福快乐的表情她已经有几星期没见到过了。柏丝特举着一件漂亮的晚礼服,衣服线缝上镶满了闪闪发光的祖母绿宝石。
“噢,当穿上这个时你就会变成奥克尼最美丽的姑娘了。”柏丝特•甘德蕾说道,而在她旁边的托瑞则爆发出阵阵大笑。
玛萝达睁大眼睛盯着那件礼服,然后转过身望向一直站在一边微笑的父亲。她看出来他的表情比起柏丝特来要稍微做作些。
“但是妈妈,我们没有钱。”玛萝达解释着,但是她还是真正地被这件礼服所吸引,走上前去触摸着那柔软地质地,想象着贾卡肯定很喜欢看到她穿着这件衣服的样子。
“一件礼物,不是买的。”柏丝特解释道,而托瑞则笑得更大声了。
玛萝达的神情开始转为好奇,她再次看向父亲希望能得到些解释,但是奇怪的是,他把脸转开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妈?”年轻的姑娘问道。
“你已经有了一个求婚者了,我的女孩,”柏丝特高兴地说着,放下晚礼服来拥抱自己的女儿,“哦,那可是一个领主来亲自向你献殷勤啊!”因为总是考虑到母亲的感受,特别是在现在她正生着病的时候,玛萝达很庆幸柏丝特把头靠在了她的肩上,这样母亲就不会看到女儿脸上流露出的惊吓和不快的表情了。托瑞倒是正对着她的脸,不过这女孩只是在仰望着玛萝达并撅着嘴唇不断地作出带有嘲笑性质的接吻动作。玛萝达看向她的父亲,现在他已经面对着女儿了,但只是在严肃地点着头。
柏丝特伸长胳膊将她拉了回来:“哦,我的小姑娘,”她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漂亮了呢?想想吧,你已经俘获了弗林戈领主的心了。”弗林戈领主。玛萝达几乎窒息,这下可是一点都快乐不起来了。她几乎不认识那个奥克城堡中的领主,尽管她曾在某些场合远远地见过他,在城镇广场上参加弥撒时那个人经常咬着自己的指甲一副无聊的样子。
“他已经迷上你了,女孩,”柏丝特继续说着,“据他的管家说,还爱得相当深呢。”玛萝达投其母亲所好地控制出一个微笑。
“他们很快就会来接你了,”柏丝特解释,“所以快点去洗个澡,然后,”她手捂着嘴补充道,“然后我们帮你穿上这件礼服,将会有多少人拜倒在你的脚下啊。”玛萝达机械地移动着,拿起晚礼服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身后紧跟着托瑞。对这个年轻姑娘来说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而且还不是个好梦。她父亲的经过她身边向母亲走去。她听到他们两个开始交谈,尽管那些听上去断断续续的话语都是关于她的,但她唯一清楚听到的一句是来自柏丝特的感叹:“一个领主在追求我们的女孩!”尽管奥克尼不是个大地方,尽管这里的房子并没有彼此紧紧挨在一起,但距离是无法阻挡人们相互之间传递着信息的。没花多长时间,弗林戈领主同玛萝达•甘德蕾之间的婚事安排就已经变得人所皆知了。
在太阳落到西边地平线以下之前贾卡•斯库利在晚饭时便得知了弗林戈领主管家那次拜访的真实意图了。
“想想吧,他那么高的地位要屈尊去接近那样的一个农民,”贾卡那永远悲观厌世的母亲说道,她的嗓音仍然带着他们远在剑湾诸国家乡的那种厚重的乡下口音,“哈,世界该毁灭了!”“不幸的消息。”贾卡的舅舅说道,他是个头发灰白的老人,看上去好像见过很多世面的样子。
这件事真是次可怕的转折啊,贾卡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这是出于一个不同的原因--至少他认为自己的愤怒有着一个不同的来源,因为他并不确定母亲和舅舅为这个消息而变得如此心烦混乱的缘由,而他自己的表情则已清楚地表露出了那种混乱。
“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地位,”他舅舅解释道,“清楚的社会界线,没有人可以被允许超越。”“弗林戈领主为他的家族蒙羞了。”他母亲接口道。
“玛萝达是个极好的姑娘。”贾卡情不自禁地争辩起来,没考虑到自己的秘密。
“她是个农民,就像我们一样,”他母亲快速地解释,“我们都有自己的地位,弗林戈领主也有属于他自己的。哦,女孩的亲戚们对这个消息会感到很高兴的,毫无疑问,想想吧,在玛萝达那美好的未来上他们能寄予多少自己的希望啊,但是他们都没有考虑到这件事的真相。”“什么真相?”“他们两不会有好结果的,”他母亲作出预言,“他会使自己变成个傻瓜,使那个女孩变得低贱。”“并且到最后,她变坏或者死掉,而弗林戈领主将会失去族人的爱戴,”他舅舅补充道,“不幸的消息。”“为什么你认为她一定会接受求婚呢?”年轻人问道,努力使自己的语调不表现得有多少绝望。
他的母亲和舅舅对这个问题只是报之一笑。贾卡清楚地懂得了他们的意思。弗林戈是奥克尼的领主。玛萝达怎么会拒绝他呢?这是比贫穷更让敏感的贾卡所无法忍受的。他突然用拳头猛击桌子站起身来,椅子向后滑去。母亲和舅舅惊奇地盯着他看,而他则情绪激动地对着他们怒目以视。随后贾卡转身冲了出去,门在身后发出呯地一记重重的撞击声。
在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奔跑之前,他的思绪不停地旋转着。转眼间贾卡便来到了一片高地,他在一块石头绊了个小跤,摔倒在泥泞的地上。贾卡这才发现这里是今天早些时候他工作的地方,这里他能看到壮丽的落日景象,同时还有玛萝达的家。往西南方向他能远远地看到城堡,并能想象得到那华丽的马车正在执行着自己的任务,载着玛萝达向着城堡而去。
贾卡感觉到胸口就像正被什么重物压着,好似他所有之前被压抑的痛苦悲伤都突然变得那么切实,像一堵墙一样将自己围了起来,而且还越逼越近。因为早在几年前贾卡便开始尝试作出一个适合自己的形象、姿势、态度,以获取那个女孩的芳心。现在来了个愚蠢的贵族,这个涂脂抹粉撒着香水的花花公子,不顾自己的尊贵出身同地位,将贾卡一直辛勤耕耘的一切就这样收归自己所有了。
当然,贾卡并没有将此事完全看透彻。对他而言这只代表着一个足够简单的事实:这是一场不公平而前景黯淡的竞争,就因为地位,或者说是自己已经失去的地位。因为这些可怜的奥克尼农民是不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隐藏在那肮脏农场和泥煤坑背后的他体内的伟大血统。
发狂的青年用手搔乱头发,发出一声巨大的叹息。
“你最好把浑身上下都弄干净些,因为你不知道弗林戈领主会看哪里。”托瑞揶揄着将一块粗布扔到玛萝达的背上,她的姐姐此时正像一只猫一样蜷缩着坐在冒着热气的澡盆里。
听到这些话的玛萝达转过身,澡盆里的水溅到了托瑞的脸上。这个小女孩哈哈的傻笑声像被打断似的突然停止了,她注意到了玛萝达脸上冷竣的表情。
“确实,我会知道弗林戈领主在看哪里的,”玛萝达对她妹妹确信地讲道,“如果他想要拿回他的礼服,他会回来这里拿的。”“你要拒绝他?”“我甚至都不会吻他,”玛萝达坚持道,她举起一只滴水的拳头,“如果他想来吻我,我就会--”“你会表现得像个女士的样子。”传来的是她父亲的声音,两个女孩看向门帘时那男人已经走进了房间,“出去。”他命令托瑞。女孩对那种语调所含的意思非常熟悉,一声不吭地服从了。
德尼•甘德蕾在门边又多待了一会儿,以保证那个好奇心太过旺盛的托瑞确实已经远远地溜开了,然后他走到浴盆旁边,递给玛萝达一条柔软的毛巾以擦干身子。他们居住的房子实在太小了,以至于端庄礼德在这里都变得毫无意义,因此玛萝达从澡盆里跨出来时没有感到一点窘困不安,尽管当她坐在旁边一把凳子上时身上只围了一条毛巾。
“你好像对这件转折性的大事并不感到高兴。”德尼说道。
玛萝达的嘴唇拧得薄薄的,她俯下身子用手在冷洗澡水中不安分的搅动着。
“你不喜欢弗林戈领主?”“我不认识他,”年轻的女士反驳道,“而且他也不认识我。一点也不!”“但是他正想要认识你,”德尼争辩道,“你应该将此当作最高的赞赏。”“然后因为这么一次赞赏就得送他一份礼物作为回报吗?”玛萝达带着尖锐的挖苦问道,“我在其中就一点选择都没有?弗林戈领主想要我,所以就要将我送去?”她搅动洗澡水的动作开始由不安变为愤怒,还不时地将一些小水花泼向德尼•甘德蕾。年轻的姑娘认为那样做并不会弄湿他,但是这种态度却引起了德尼意想不到的粗暴反应。他用他那强壮有力的手抓住了玛萝达的手腕并拉了过来,使她面对着自己。
“是的,”他坦率地回答道,“你已经没有选择了。弗林戈是奥克尼的领主,一个有着很多手段的人,一个能够让我们离开这个肮脏地方的人。”“也许我还是脏点儿好。”玛萝达开始说道,但是马上被德尼•甘德蕾打断了。
“一个能够治好你母亲的人。”他这十一个字对玛萝达的打击要远胜过其他任何话,甚至就算他握紧他那巨大的拳头冲着她脸上狠狠地来那么一下子都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她不能相信地盯着自己的父亲,盯着他那张平常总是表露出坚忍克己的脸上那不顾一切、几乎已经疯狂的表情,她害怕了,真的害怕了。
“你没有选择了,”他再次说道,嗓音中只有一种强迫着自己的味道,“你妈正在变得越来越萎蔫,可能就没法看到下一个春天了。你所要做的就是到弗林戈领主那里去,表现得象一个女士那样。你要对他的才智微笑,你要赞扬他的伟大。这些都是你要为你妈做的。”他简单地结束了自己地话,声音中满是挫败的感觉。就在父亲转身离开时玛萝达在他眼眶中捕捉到了一丝湿润的闪烁,她明白了。
她了解了这件事对父亲来说是多么的可怕,这种了解帮助了年轻的女士,使她对晚上将要发生的事做好了准备,同时也在很大程度帮助了她应付这命运抛在自己面前的扭曲、残酷的现实。
太阳下山了,天空开始渐渐变成深蓝色。贾卡从高地上俯视着马车经过自己的脚下,驶向玛萝达那简陋的小屋。当她走出门时,就算距离是很远,贾卡还是能看出来那姑娘是那么的美丽,如同闪光的宝石,嘲笑着黄昏时分的昏暗天色。
那是他的宝石。这美妙的念头在他心中盘旋着--如果那个扰乱的奥克尼领主没有出现的话。
贾卡想象着弗林戈领主走出马车牵着她手的画面,当她步入他怀抱时给他同情和爱怜。想象使得他想要对于这所有的不公平大声尖叫。就在他脑子乱哄哄想着这些的时候,马车已经载着玛萝达向远处的城堡奔去了。贾卡感觉到的是一种被剥夺感,就像弗林戈领主刚刚把手伸进他的口袋取走了属于他的最后一枚铜板。
贾卡在满是泥煤的山坡上傻傻地坐了很长时间,在此期间一直用手重复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诅咒着这痛苦生活给予他的不公正待遇。他沉溺于这种状态之中,因此当突然听到一个年轻女孩的说话声时他完全被吓了一跳。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贾卡睁开他那充满幻象而潮湿的双眼,看到托瑞•甘德蕾正盯着他。
“我就知道。”那女孩嘲弄道。
“你知道什么?”“你听到了我姐姐要去赴晚宴的消息,巴巴地赶来看她,”托瑞说明,“你现在还一直在这里等着、看着。”“你姐姐?”贾卡低声回答,“我每晚都来这里的。”他解释道。
托瑞转过脸凝视着她自己的那所房子,凝视着窗户透出的明亮灯光。“你是希望能透过那窗户看到裸体的玛萝达吧?”她问着,爆发出一阵大笑。
“我只是一个人出来,在黑暗中远离那些灯光和火焰,”贾卡冷静地回答道,“远离那些无法理解我、令我厌烦的人们。”“理解什么?”“真理,”年轻人神秘地回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意义深远。
“什么的真理?”“生活的真理。”贾卡回答。
托瑞神情艰难地长时间盯着他看,在努力尝试听懂他的话时她脸上的表情扭曲着。随后她又向自己的房子看去。
“呸,我看你不过是想看玛萝达的裸体罢了。”她再次说道,然后高兴地沿着小路蹦蹦跳跳跑了回去。
她这样开玛萝达的玩笑只不过是想嘲弄我罢了。贾卡想。他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向着山腰上更高更黑暗的地方走去。
“去你这该死的生活吧!”他大声抱怨,向着满月举起双手,“去你的,去你的,现在就从我身边滚开,去玩弄别的人类吧!残酷的命运啊,为什么当这些悲哀与惨遇堆积到我的面前的时候你只是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当公平躺在无底深渊中的时候,当财产进行继承的时候,噢,当弗林戈领主将枷锁套向玛萝达脖子的时候。去你的生活吧,从我这里滚得远远的!”他蹲下膝盖捂着自己哭泣的脸,以这样一个动作结束了自己这段即兴的诗文独白,就这样蹲在那里,过了很长时间。
随后,怒火代替的自哀自怜,贾卡抬起脸来又给自己这篇散文加了一句:“当公平躺在无底深渊中的时候,”他朗诵道,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当财产进行继承的时候。”此时一道微笑在他那不可否认应该称之为英俊的脸上蔓延开来,“可怜的弗林戈可以将枷锁套向玛萝达的脖子,但是他不会得到她的贞洁!”贾卡摇摇晃晃站直身子,又一次抬头看向满月。“我对此发誓。”他咆哮着说道,随后又特地咕哝了一句,“去你的生活吧。”之后开始向家走去。
玛萝达在这个夜晚一直出于高度忍耐的状态,礼貌地回答着问题,小心地避免对普里西拉•奥克女士进行明显直接的不愉快凝视。她发现自己更喜欢管家泰米格斯特一些,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老人一直通过讲一些自己过去的趣事以及城堡的前领主,弗林戈的父亲来是谈话能过继续下去。泰米格斯特甚至还同玛萝达建立了一套暗号系统,以帮助她懂得针对哪种食物她应该使用哪一种银器。
尽管她对正坐在自己正对面不断盯着她看的奥克尼年轻领主仍然保持着毫无印象的感觉,姑娘还是无法否认自己对仆人端来放在她面前的那些菜肴的美味感到惊讶。他们在城堡里每天都像这样吃饭吗--雏鸟和鱼、马铃薯和海藻食物?这些都是玛萝达从没见过的美味佳肴。
在弗林戈领主的坚持下,晚餐后众人来到了客厅,一个位于城堡中央位置舒适的、没有窗户的正方形房间。厚厚的墙壁阻挡了从海洋吹来的寒风,结实的壁炉中生着同村庄的篝火一样大的火焰,为整个房间增添了安逸舒畅的气氛。
“可能你会希望再来些食物,”普里西拉提议道,但是她的语调中没有一丝的慷慨的意思,“我可以让侍女拿些进来。”“哦,不用了,女士,”玛萝达回答道,“我已经一口也吃不下了。”“也是,”普里西拉说,“不过你晚餐时吃得也太多了些啊,不是吗?”她问道,一道明显带有欺骗性的甜美微笑呈现在她那丑陋的脸上。这使得玛萝达觉得弗林戈领主几乎要比他姐姐迷人多了。几乎。
一个仆人走了进来,端过来一盘杯子,里面盛着一种玛萝达不认识的褐色液体。她拿起自己的杯子,因为感觉自己不能拒绝,同时学着泰米格斯特的样子将这东西一饮而尽。当这液体顺着自己喉咙流下时年轻的姑娘几乎被燃烧一般的感觉弄得窒息。
“在这里我们不会喝那么多的白兰地的,”普里西拉干巴巴地说道,“那样是农民的特征。”玛萝达感到自己就像压在粗糙的厚毯子下一样无力。弗林戈领主只是冲她皱着鼻子,没有一丝帮她解围的意思。
“更不如说是那些不熟悉这种有力饮料的人的特征吧,”泰米格斯特突然插了进来,为玛萝达声援,“少量地吸一点,亲爱的。你会学会的,尽管你可能永远也没法获知品尝这种独特饮料的真正方法。因为到目前为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玛萝达微笑着点点头,对老人再次减缓了紧张的气氛而报以一个无声的感谢,尽管这可能还不是最后一次。在感到头脑一阵轻松之后,玛萝达开始淡出了谈话,渐渐遗忘了普里西拉的那些双关语和弗林戈领主的凝视。她的思绪漫无目的地漂动着,使她回到了贾卡•斯库利的身边--在月光照耀的原野,也许,或者就在像这样的房间里。那这个地方将会变得多么美妙啊,厚厚的地毯,巨大的火焰,还有这种暖暖的饮料--假如她能用她那亲爱的贾卡来代替讨厌的奥克兄妹的话。
泰米格斯特的声音刺透了她的梦幻迷雾,他正在提醒弗林戈领主那个该把年轻的女士送回家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
“那么,让我们再单独待一会儿。”弗林戈回答。
玛萝达尽量不表露出恐慌的样子。
“很难讲这是一个合理的要求。”普里西拉插嘴道。她看看玛萝达并窃笑道:“当然,这样做可能会带来怎样的坏处呢?”弗林戈的姐姐离开了,同泰米格斯特一起,老管家出门时温柔地拍了拍玛萝达的肩膀。
“我相信您会表现得像一个绅士的,我的领主,”他对弗林戈说道,“就如同您的地位要求的那样。这广阔的世界上可没有几个女子能同玛萝达女士一样美丽。”他给了年轻姑娘一个微笑:“我会命令马车在前门等的。”这老人是她的盟友,玛萝达这样认为,一个很好的盟友。
“一顿不错的晚饭,不是吗?”弗林戈问道,同时快速地坐到了玛萝达身边的椅子上。
“哦,是的,我的领主。”她回答,低下自己的目光。
“不,不,”弗林戈责备道,“你必须叫我弗林戈领主,而不是‘我的领主’。”“是的,我的--弗林戈领主。”玛萝达尽量将自己的视线保持在别处,但是那个人靠得太近了,太强迫人了。她不得不抬头看向他,而弗林戈出于自己的尊贵地位,不得不将目光从玛萝达的胸部挪开,看向她的眼睛。
“我在路上看到过你,”他解释道,“我必须要认识你。我必须要再次看到你。从没有女子像你这样漂亮。”“哦,我的--弗林戈领主,”她说道,并再次把目光移开,因为那男人坐得更近了,近得甚至超过了玛萝达能够承受的限度。
“我必须看到你,”他又一次说,声音仅仅是一种耳语,但由于坐得那么近玛萝达听得非常清楚,同时感觉到他喷在自己耳朵上的热气。
当弗林戈的手温柔地拂过她的脸颊时玛萝达发现自己已经很难继续压制住恐慌的感受了。他用指关节拎起她的下巴,然后迫使她将头转过来面对着他。他开始是轻轻地吻着她,随后,他吻得更急切了,丝毫不考虑实际上玛萝达几乎没有回吻他,他甚至离开了椅子要依偎到她的身上。在他的压迫和亲吻下,玛萝达想象着贾卡以及她那生病的母亲,忍受着,甚至当弗林戈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服按到自己的胸前时。
“希望您能原谅,弗林戈领主,”泰米格斯特的声音从门的方向传来。年轻的领主红着脸跳开,站在那里面对着管家。
“马车正在等着,”泰米格斯特解释道,“是时间送玛萝达女士回家了。”玛萝达几乎是跑出了房间。
“我会再叫你来的,”弗林戈领主在她身后说道,“很快,确切地说,很快。”当马车驶过了那座将奥克城堡同大陆分隔开的桥之后,玛萝达终于使得自己的心跳稍微慢了些下来。她懂得她对家庭的责任,对她那生病母亲的责任,但是她感到自己就快要昏倒或者呕吐出来了。使她最后忍住了的是想象中普里西拉发现了这个农民在镀金马车中的呕吐物后那种如同开盛大宴会一样的快乐表情。
驶了一英里之后,由于在马车的颠簸中仍然感到恶心和头痛,玛萝达将头伸出窗外。
“停车!哦,请停车!”她向车夫喊道。马车震了一下停住了,但是还没等车停稳那年轻的姑娘就打开门爬了出来。
“我的女士,我会带你到家的。”莱恩•木门跳下马车走到玛萝达身边说道。
“是的,你已经做到了,”姑娘回答,“已经够近了。”“但是你还要走一长段黑暗的小路,”侏儒表示抗议,“泰米格斯特管家会把我的心脏揪出来的,要是他知道--”“他不会知道的,”玛萝达承诺道,“不用担心我。这条路我每天晚上都走的,我熟悉从这里到我家一路上的每一个矮树丛、每一块石头和每一户人家。”“但是。。。。。。”侏儒开始争辩,但是玛萝达推开了他,对他报以一个自信的微笑之后便跑跳着隐入了黑暗之中。
马车在女孩身后跟了一小会儿,然后,在显然确信那姑娘确实对这片区域有着足够程度的熟悉,能够安全到家之后,莱恩调转车头快速驶开了。
夜晚有一股寒意,但是并不太冷。玛萝达从大路上转开,走向了黑暗的高地。她希望能在那里找到贾卡,希望能发现他像当初说好的那样在那里等她,但是那个地方是空的。独自待在黑暗之中,玛萝达感到就像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一样。为了尽快忘掉今晚发生的那些事,忘掉弗林戈领主及他那令人厌恶的姐姐,她脱掉了那身晚礼服,从这件令人着迷的东西中脱出身来。今晚她就像个贵妇一样吃饭的样子、那些美味的食物、也许还有那暖人的酒,这些她都不想记住。一点都不想。
仅仅穿着她的贴身内衣,年轻的姑娘向那片月光照耀的旷野走去,开始是慢慢地走着,但对贾卡•斯库利的想念覆盖了弗林戈领主刚刚留在她脑海中的印象,她的脚步变成了轻快的跳跃,随后是舞蹈。玛萝达跳起来伸手去够那流星,跟着它那长长的尾巴旋转着,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草地和泥巴上,一直笑着,脑子里想着贾卡。
她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几乎就是晚上早些时候贾卡所在的那个地点。在这里贾卡咒骂着没有听到他祈祷的神,在这里他冲着所有的不公平叫喊怒骂,在这里他让自己的生活去滚蛋,在这里他发誓要得到玛萝达的贞洁,仅仅是出于为了不让弗林戈领主去得到这么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