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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法师之塔就在他们的眼前它是一个黑暗的物体,在星光和月光底下的剪影。仿佛是夜色的一部分。它已经矗立了数个世纪,是魔法的堡垒,其中收藏的是来自各地、各时代、各法师手中所创造出来的魔法典籍和物品。

当法师们被教皇从帕兰萨斯城的大法师之塔中赶出来的时候,他们将最珍贵的宝物从暴民手中抢救下来,带来这里。他们和平的住在这里,躲在威莱斯森林的庇护之下。年轻的魔法学徒被带来这里接受试炼,无法通过试炼的失败者只有一死。

雷斯林是在这里把灵魂献给了费斯坦但提勒斯。卡拉蒙被迫在这里观看着雷斯林杀死了自己的幻影。

卡拉蒙和泰斯以及溪谷矮人噗噗带着克丽珊娜昏迷的身体第二次来到这里。他们在这边参与了三种袍色巫师的会议。他们在这里得知了雷斯林野心勃勃的计划要挑战黑暗之后。他们也在这里遇上了雷斯林的学徒达拉马,他同时也是法师议会派出的间谍。在这里,伟大的法师帕萨理安对着卡拉蒙和克丽珊娜施展了时空旅行的法术,把他们送回了被大灾变袭击之前的伊斯塔。

泰斯在这里因为跳进魔法力场中,想要和卡拉蒙一起进行时空旅行,而无意间干扰了那个法术。因此,被所有魔法定律所严格禁止出现的坎德人让不变的历史洪流成为可以改变的时空之河。

现在卡拉蒙和泰斯回来了,他们到底会发现什么?卡拉蒙瞪着大法师之塔,心中因为恐惧和畏缩而感到非常的沉重。他的勇气消失得无影无踪。由于耳中索绕不断的凄厉、尖锐的刺耳尖叫声,让他无法跨进高塔中。他宁愿走回去,宁愿面对森林中等待着的死神。而且,他也忘记了那里有扇门。那扇由黄金和白银所打造的门依旧矗立着,坚定的阻挡着他进入高塔中的道路。虽然它们看起来像是蜘蛛网一样的纤细,看起来像是满天星辰中的黑色线条一样。似乎坎德人用一只手就可以打开它们,但强大的魔法缠绕在这扇门上,即使是一整群的食人巨魔也无法冲破这个看似纤弱的屏障。

那个尖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声。事实上,它清楚的好像就是来自——卡拉蒙往前踏了一步,双眉紧皱着。同时,那扇门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尖叫声的来源就在他的面前……那扇门没有关起来,甚至连锁都没锁。一扇门依旧站立着,似乎魔法并没有失效,另一扇门却看起来饱经蹂躏,只剩下一个门框挂在门上,歪歪倒倒的在永不止息的热风中摇晃着。随着它不停前后摇动的举动,它发出一种凄厉、尖锐的摩擦声。

"这门没锁,"泰斯失望的说。他的小手其实已经开始搜寻起自己的开销工具了。

"没错,"卡拉蒙瞪着那发出怪声的门。"我们听到的是这个声音,原来是门生锈的声音。"他应该要感觉到松了一口气才对,但这只让整件事变得更神秘。"如果帕萨理安或是某个家伙不在上面,"他的眼光转向看起来漆黑、空洞的高塔,"那么到底是谁带领我们来到这里?""也许没有人吧,"泰斯满怀希望的说。"如果没有人在,我们可不可以离开啊,卡拉蒙?""一定有人在,"卡拉蒙嘀咕着。"是有什么力量让这些树催促我们通过的。"泰斯叹口气,低下了头。卡拉蒙在月光下可以看见他盖满了淤泥的小脸。他的眼睛底下有着阴影,下唇微微颤抖着,一滴眼泪悄悄的从他的小鼻子上滚了下来。

卡拉蒙拍拍他的肩膀。"再撑一下,"他体贴的说。"再撑一下嘛,泰斯,可以吗?"泰斯很快的抬起头,赶快把那滴不听话的眼泪和它的同伴吞进肚子里,露出高兴的笑容。"当然,卡拉蒙,"他说。即使他的喉咙很痛,嘴唇干裂脱皮,他还是忍不住要说,"你认识我很久了,我随时都准备好迎接新的冒险。那里面一定会有许多好棒的魔法东西,你说对吧?"他看着沉默的高塔又继续道。"当然都是一些人们不会发现丢掉的东西。绝对不包括戒指。我已经受够了戒指了。先是一个让我被传送到巫师城堡,遇到一个变态恶魔的戒指,然后第二个又把我变成了老鼠。我——"卡拉蒙很高兴看到泰斯恢复了正常,就由得他继续的唠叨下去。他一跛一跛的走向前,一手将摇摇晃晃的门推开。门竟然就在他眼前倒了下来,让他大吃一惊。那门轰隆一声倒在地板上,让泰斯和卡拉蒙都吓了一大跳。回声在高塔黑色的表面和外墙间不停的反射,打破了酷热、丝毫没有动静的夜晚。

"好吧,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已经来了,"泰斯说。卡拉蒙的手再度握住了剑柄,但这次他并没有将剑抽出来。回声中止了,寂静缓缓的将他们包围起来。什么事也没发生。没有人来,没有人声。

泰斯转过身帮助卡拉蒙一瘸一瘸的往前走。"至少我们不需要再听那些恐怖的声音了,"他跨过了那坏掉的门。"我现在终于可以说出口,但是那尖叫声实在让我觉得心神不宁。而且那听起来实在不像是门会发出的声音,如果你知道我的意思。它听起来就像是……就像是……""就像这声音。"卡拉蒙低声说。

尖叫声划破夜空,击碎了月光下的沉默,只不过这次有些不同。尖叫声中可以听得出来有人的语言,但却无法清晰的分辨出来。

卡拉蒙心知肚明的往回看,看见了意料之中的景象。那扇门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卡拉蒙,"泰斯吞咽着口水,"那是——那是从——是从塔里面来的……""杀了我!"帕萨理安嘶吼道。"结束这折磨!不要强迫我再继续下去了!""你又强迫我忍受了多久呢,伟大的白袍之首啊?"一个柔和、轻蔑的声音刺入了他的脑海。法师痛苦的扭动着,但那声音坚持着不离开,像是蛆虫一样的在他脑中钻动。"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将我献给他,献给费斯坦坦提勒斯!你束手旁观他抽取我的生命力,榨得只剩分毫,好让他能够在这个空间中苟活。""是你自己和他达成约定的,"帕萨理安哭喊着,他苍老的声音在高塔空洞的走廊中传递着。"你可以拒绝他的""然后呢?光荣的死去?"那声音大笑。"那是什么样的选择?我想要活下去!我想要学习更高深的魔法!而且我也活了下来。但是,你却因为自以为是,给了我那双沙漏的眼睛——那双只能看见四周的生物衰败腐坏,那双被诅咒的双眼。现在,帕萨理安,看看你的四周!你看到了什么?除了死亡还是死亡……衰败腐坏……我们算是扯平了。"帕萨理安浑身颤抖的哀嚎着。那声音毫无同情心、丝毫不受影响的继续下去。

"扯平了。没错。现在,我将要把你碾成霁粉。因为,在你最后受到折磨的这段时间中,帕萨理安,你将会目睹我的胜利。我的星座已经在天空中闪闪发光。黑暗之后的星座已经开始渐渐消沉。

很快的她就会永远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等待着我的是我最后的敌人帕拉丁。我已经看到了他的进逼。但是他根本不足为虑,他只是个弯腰驼背的老人,脸上刻画着困为哀伤而留下的痕迹,这也将是他的致命弱点。因为他很虚弱,不只虚弱,而且还受到了难以治愈的重创。正如同克丽珊娜,他那可怜的牧师死在幻化多端的无底深渊中一样。你将会看着我摧毁他,帕萨理安,当战争结束之后,当白金龙的星座化为流星殒落之后,当索林那瑞的光芒被熄灭之后,在你亲眼目睹了黑月的威力转向唯一、至高无上的真神,也就是我,俯首称臣之后,你才会被释放,在死亡的殿堂中找到你最后的归宿!"帕兰萨斯城的阿斯特纽斯用他那清晰、易于辨认的字体不疾不徐的记下了这些话,同时也记下了帕萨理安的惨叫声。他坐在大法师之塔的时空通道前,瞪着那时空通道阴影遍布的深处,看着那个比黑暗还要深邃的黑影漂浮在其中。只有一双金色的眼珠,配合着沙漏状的瞳孔,毫不松懈的瞪着他和被囚在他身边的白袍法师。

帕萨理安成了他自己高塔的囚犯。从腰部以上,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白发飘散在肩膀上,白袍掩盖着一具瘦削、干枯的躯体,黑色的双眸瞪着时空通道。他所看见的景象是如此的恐怖,许久以前就几乎将他的理性彻底摧毁。但他却没有办法移开自己的双眼。

从腰部以上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从腰部以下,他是根大理石的柱子。帕萨理安在雷斯林的诅咒之下,被迫要站在高塔的最顶端,看着这个世界的毁灭。阿期斯特纽,这个世界仅剩的历史学者,也是编年史的撰写者,正在他身边撰写着克莱恩短暂、辉煌历史的最后篇章。美丽的帕兰萨斯,阿斯特纽斯所居住的地方和大图书馆的所在地,现在都已经灰飞烟灭,只剩下一堆焦黑的尸体。阿斯特纽斯来到了这边,克莱恩上最后的一栋建筑,来目击克莱恩的灭亡。当一切都结束之后,他将会把那本盖上的书放到中立之神吉力安的祭坛之上。而那,将会是一切的终。

当阿斯特纽斯写到了句子的结尾时,他感应到时空通道中的那双眼睛正瞪视着他,他抬起头,迎接那金色的双眼。

"你是最初,"那身影说,"你也将会是最后。当你记录下我最后的胜利之后,这本书将会盖上。我将会君临天下。""的确,你将会君临天下。你将会君临一个死灭的世界。一个被你的魔法所摧毁的世界。你将会单独的统治它。你将会孤独的处在那无形、永恒的虚无中。"阿斯特纽斯冷冷的回答,手下也没有片刻的停顿。帕萨理安在他身后哀嚎着,撕扯着稀疏的白发。

阿斯特纽斯不露痕迹的将一切摄入眼中,同时也注意到那黑袍的身影握紧双拳。

"那是个谎话,老友!我将会创造!新的世界将会被我创造出来。我将会创造出新的,崇拜我的种族!""邪恶无法创造,"阿斯特纽斯说,"它只会摧毁。它将会自相残杀,自取灭亡。你现在已经感觉到了它在日渐消耗着你。你现在已经可以感觉到灵魂在渐渐的萎缩。看看帕拉丁的脸,雷斯林。看看那张你在达苟斯平原上,因为矮人的剑伤而看过一次的脸。你那时看见帕拉丁的忧伤和哀愁和现在一样,雷斯林。你那时也知道,现在更明了,只不过你拒绝承认——帕拉丁不是为了自己感到伤悲,而是为你,为你感到可悲。""我们要沉入那无梦的睡眠并不费吹灰之力。对你而言,雷斯林,你将不会有机会沉眠。只有永无休止的行走着,倾听着那永远不会出现的声音,永不止息的注视着那无光、无暗,万物皆空的虚无,永无止尽的嘶吼着没有人听得见,没有人回答的诅咒。不管是再怎么样的巧思奇谋,你都没有任何的对象可以施展。最后,在你无计可施、绝望的疯狂当中,你将会像是饿疯的蛇一样,抓起自己的尾巴,喂食你自己饥渴的灵魂。""但除了空无一物之外,你什么都不会得到。你将会永远的在这虚无之中存在,一个小点,一个黑洞,将附近所有的一切都吸进去,只为了满足你永不休止的饥渴……"时空通道的影像开始模糊起来。阿斯特纽斯猛然抬起头,清楚的感觉到那金色双眼背后的意志动摇了。他穿透了那镜般的双眸,进入了他意志的深处,一瞬间,看到了他所描述的痛苦和折磨。他看见一个灵魂,被困在自己所设下的陷讲中,惊慌孤独的找寻出口。有生以来第一次,阿斯特纽斯感觉到了同情。他的手将书页折了起来,站起身,对着时空通道伸出了另一只手……但是,接着是笑声……奇异、嘲弄、苦涩的笑声——不只嘲笑他,也嘲笑了发出笑声的人。

时空通道中黑袍的身影消失了。

阿斯特纽斯叹了一口气,坐回位置上,几乎在那同时,时空通道中开始闪动着魔法的闪电。那是帕拉丁和征服了黑暗之后,并且取而代之的年轻人最后的会面。

外界的闪电也在四处奔窜着,刺痛了两个人的双眼。雷声隆隆,高塔的基石摇晃着,地基也跟着剧烈的震动着。狂风怒吼,连帕萨理安的哭喊声也被压了下来。

苍老的法师抬起憔悴不堪的脸,扭过头去看着窗户外的恐怖景色。"这就是终结,"他骨瘦如柴的手虚弱的在空中挥动着。"一切事物的终结。""没错,"阿斯特纽斯皱起眉头,对于高塔突然间的震动让他写错了一个字感到十分恼怒。他更坚定的拿起书,眼睛看着时空通道,书写着,纪录着最后的一场战役。

在几分钟之内,一切都会结束了。白光石破天惊的一闪,挥洒出最后美丽的一瞬,然后就消失了。在时空通道之中,只剩下一片黑暗。

帕萨理安啜泣起来。他的眼泪掉落在地板上,让整座高塔也起了共鸣。仿佛它也预见了末日的到来,恐惧的颤抖着。

阿斯特纽斯不顾如雨般落下的落石和起伏不定的地板,冷静的写下了最后的一句话。

在五月的第四天,二一五八年,克莱恩的历史走到了尽头。

最后,阿斯特纽斯叹口气,开始将书缓缓的盖上。

一只手猛然捶在书页上。

"不行,"一个坚定的声音。"我不能容许它就这样结束。"阿斯特纽斯的手不可扼抑的抖了起来,在纸上嘀了一大滴的墨渍,遮掩了最后的几个字。

"卡拉蒙……卡拉蒙。马哲理!"帕萨理安哭喊着,对着大汉伸出颤抖的手。"原来在森林里面我听到的就是你!""你怀疑我吗?"卡拉蒙皱起眉头。虽然他对于眼前的景象感到十分震惊,但却觉得很难对大法师感到同情。看着帕萨理安的下半身变成石头,卡拉蒙脑中只想得起他弟弟在这座塔中所经历的磨难,以及自己和克丽珊娜小姐被送回伊斯塔之后所经历的折磨。

"没错,我不是怀疑你!"帕萨理安挥舞着手。"我是怀疑自己的理智!难道你不明白吗?你怎么能够出现在这里呢?你怎么可能在摧毁这个世界的魔法战争中幸存下来?""他没有,"阿斯特纽斯严肃的说。他恢复了镇定,将那本打开的书放在脚边,站了起来。他瞪着卡拉蒙,指控似的伸出手指。

"这是什么骗术?你死了,这代表了什么——"卡拉蒙一言不发的将泰索何夫从他背后给拉了出来。泰斯受到这种严肃气氛的感染,敬畏的只敢躲在卡拉蒙身边,圆睁着大眼,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帕萨理安。

"你——你想要我解释吗,卡拉蒙?"泰斯小声的,用礼貌的声音询问道,在隆隆的雷声中几乎没人听见。"我——我想,我想要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干扰那个时空旅行的法术,然后是因为雷斯林给了我错误的指示我才会把那个时空旅行装置给弄坏,我想即使有一部分的确是我的错,而且我还想要告诉你我到底是怎么样在无底深渊里面遇到可怜的尼修的。"泰斯的眼中充满了泪水。"而且还可以告诉你雷斯林是怎么杀死他——""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阿斯特纽斯打断了他。"那么,你能够来到这里是因为坎德人的原因。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卡拉蒙。马哲理?"大汉把目光转向帕萨理安。"我对你没有任何的同情,法师。

事实上,在这一点上我和雷斯林一样。也许你有你自己的理由对待我和克丽珊娜小姐,那样子把我们送回伊斯塔。如果是这样,"卡拉蒙举起一只手,阻止了准备要开口的帕萨理安,"如果是这样,那是你要知道的事情,不是我。现在,我知道自己有能力改变历史。因为雷斯林告诉我,由于这位坎德人,我们有了改变历史的能力。""我拥有那个魔法装置。我可以前往历史中的任何一个时间点。

告诉我是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了这彻底的毁灭。我将会尽全力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卡拉蒙的目光从帕萨理安的身上转移到阿斯特纽斯。历史学者摇摇头。"不要看着我,卡拉蒙。马哲理。我的立场和在所有的事情中是一样中立的。我没办法给你任何帮助。我只能给你这个警告:你可以回到过去,但是你也可能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办法改变。在激流中的一个小涟漪,这可能就是你努力的结果。"卡拉蒙点点头。"如果这就是我的下场,那么至少我死的时候能够知道自己已经尽力弥补过去的错误。"阿斯特纽斯用锐利,毫不动摇的眼神打量着卡拉蒙。"你所说的是什么失败,战士?你冒着生命危险追逐你的弟弟回到过去。你已经尽了力,你用尽浑身解数试图向他证明那条黑暗的道路只通往他自己的末日。"阿斯特纽斯对着时空通道指了指。"你听见我对他所说的话?你知道他将会面对什么?"卡拉蒙无言的再度点点头,脸色苍白、憔悴。

"那么告诉我吧。"阿斯特纽斯冷冷的说。

高塔开始震动。狂风不断击打着墙壁,闪电将漆黑的夜变成了苍白、刺眼的白天。他们所处在的小小、空无一物的房间也跟着震动起来。虽然此处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别人,但卡拉蒙觉得可以隐约听见饮泣的声音,慢慢的,他才意识到这是高塔所发出的共鸣声。

他不安的看着四周。

"你还有时间,"阿斯特纽斯坐回板凳上,拿起书。但他并没有盖上书。"不过可能不久了。但时间依然是有的。你要从哪里开始?"卡拉蒙颤抖的吸口气。然后他眉头紧锁,义愤填膺的看着帕萨理安。"那是个阴谋,对吧,法师?是个想让我达成你们作不到的事情的阴谋,那就是阻止雷斯林惊人的计划。但是你失败了。你将克丽珊娜送回过去,目的就是想让她死在那边,因为你害怕她。但是她的意志、她对雷斯林的爱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她活了下来,而且,被她自己的爱和野心所蒙蔽,她跟随着雷斯林进入了无底深渊。"卡拉蒙皱着眉。"我不明白帕拉丁为什么会回应她的祈祷,为什么会给她进入无底深渊的力量——""诸神的行事不是你所能了解的,卡拉蒙。马哲理,"阿斯特纽斯冷漠的打断他。"你有什么资格评断他们?也许他们也会犯错。

或者是他们宁愿拿手中最大的筹码来冒险,希望能够获得最好的结果。""不管怎么说,"卡拉蒙的脸色阴沉、十分的困扰。"法师将克丽珊娜送回了过去,也将进入时空通道的钥匙交到了我弟弟的手上。他们失败了,诸神失败了。我也失败了。"卡拉蒙用一只颤抖的手梳弄着他的头发。

"我以为我可以说服雷斯林离开他所走的死路。我早就应该知道的。"大汉苦笑着说。"我说过什么可笑的话曾经对他产生过影响的?当他站在时空通道之前准备要进入无底深渊的时候。他一告诉我他的计划,我就离开了,一切都发生的很快速。我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啐!"阿斯特纽斯不屑的说:"你还能干什么?他那时的力量远远的超乎你我想象之外。他光用他的意志和力量就将魔法力场给支撑起来。你根本杀不了他——""你说的没错,"卡拉蒙将目光移开房间,转看着窗户外风暴。

闪电肆虐的天空,"但是我应该要跟随他,跟随着他直入黑暗之中,即使这代表了我生命的终结。我应该让他看看我愿意为了亲情而牺牲,正如同他愿意为了野心和魔法而牺牲一样。"卡拉蒙目光转回来。"然后他才会尊重我。他才有可能会听我的。所以我要回去。

我要进入无底深渊。"他不理泰索何夫恐惧的低呼声,"我将会完成我的使命。""你的使命?"帕萨理安狂热的重复道。"你根本不了解这代表着什么!卡拉蒙——"一道刺眼、耀目的闪电在房间中爆炸开来,把所有的人都震飞到撞上墙。当雷声随之而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听得见那理应震耳欲聋的响声。然后,一阵刺耳的惨叫声盖过了爆炸声。

那充满了痛苦的叫声让卡拉蒙浑身一颤,他张开了眼,却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再看见相同的景象。

变成石柱的帕萨理安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根火柱!法师无助的被困在雷斯林的法术之中。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焰一寸一寸的吞食他无法动弹的身体。

泰索何夫不忍的用手遮住脸,躲在角落。阿斯特纽斯被从原先坐着的位置震倒在地上,他的手立刻伸到那本书上。他飞快的开始记述,但他的手变得僵硬,笔从他的手中掉了下去。他再一次的开始盖上书页……"不行!"卡拉蒙大吼。他拼了命的伸出手挡在书页之间。

阿斯特纽斯看着他,卡拉蒙在那双不受时光影响的眼眸瞪视之下退缩了。他的手开始颤抖,但却依旧坚定的压在白色的书页和皮制的封面之间。濒死的法师凄惨的哭喊着。

阿斯特纽斯松开了那本打开的书。

"拿着这个。"卡拉蒙盖上书页,将珍贵的书塞进泰索何夫手中。泰斯楞楞的点头,紧紧的抱着几乎和他人一样大的书,害怕的躲回原来的角落,畏惧的瞪视着四周。卡拉蒙则是飞快的冲向那个快要死掉的法师。

"不行!"帕萨理安尖声怪叫道。"不要靠近我!"他飘逸的白色长发和和胡须开始哗剥作响,他的皮肤边冒泡、边发出嘶嘶声。恶心的血肉烧焦气味和硫磺昧混合在一起,让人忍不住作恶。

"告诉我!"卡拉蒙举起手遮挡着高热,尽可能的靠近法师。

"告诉我,帕萨理安!我应该怎么做?我要怎么阻止这悲剧发生?"法师的眼珠开始融化,他曾经是脸的器官都已经烧得焦黑变形,原先被称作嘴的地方只剩下一个畸形的黑洞。但他临死前所说的话像是一道闪电一样永远烙印在卡拉蒙的脑海中。

"绝对不能让雷斯林离开无底深渊!"黑玫瑰骑士索思爵士坐在孤寂的达加堡废墟中那张斑驳,焦黑的王座上。

橘色的双眼在无形的眼窝中熊熊的燃烧着,这是那饱经摧折的索兰尼亚骑士盔甲中还隐藏着被诅咒的生命唯一的线索。

索思孤单的坐着。

死亡骑士赶走了所有的随待,那些生前为他效忠,死后也跟着一起受到诅咒,必须永恒追随他的骑士。他也赶走了那些怨灵,是那些精灵女人导致了他的堕落,因此注定必须和他度过永劫的黑夜。数百年以来的夜晚,索思爵士都命令这些不幸的女人和他一起熬过被诅咒的每一分、每一秒。每天晚上,当他坐在残破的王座上时,他强迫她们永无休止的吟唱那首叙述了他和女人间的悲剧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