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米的大海依旧很冷。
它使人产生错觉,让人觉得好像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其实,他离开这里已有几个月,可是那段时光如同记忆中的某个纪念日一样使人难以忘记。
在和朋友们一一惜别后,他发现自己不再是那个叫塔普的岛中人,而是回到了以前的那个叫波里斯·贞奈曼的人。重新找回的原名如同一件特别合身的衣服,让他觉得十分惬意。
在这里有他熟悉的一切:为了新生而重归的大陆,蔚蓝的大海,熟悉而又陌生的雷米方言,不用坐船就能回去的故乡……只有他的原名让他觉得陌生,他好像是一个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人,在找回现实感的同时却忘记所有的梦中故事。此时此刻,以前的恩怨情仇都化为了过眼云烟。
一切都不能再回首了,虽然它们是那样地清晰。在那个任何大陆人都不知道的无名小岛里,深藏着那段真实的存在……他的脚步是那么地轻盈。
船正在驶过埃尔贝的一个码头,有不少古董商划着小船穿梭于大船之间。他以前并不知道那些古董商想打捞些什么,现在他特别清楚他们在想什么,因为在那片海域深处散落数不清的奇珍异宝。
奈武普利温给波里斯写了几封介绍信,可是他没有去投靠那些信中提到的人。在分别时,奈武普利温放心不下波里斯,所以他就又写了几封信给他,可是波里斯对这些信连一封也没有拆开。在目前这种状况下,奈武普利温写的信不再是普通信件,它们对波里斯具有更大的意义,他不想急着拆开来看信中的内容。等真的想看的时候慢慢阅读也未尝不可,波里斯这样想。
波里斯必须去一个地方。
为了避开奇瓦契司的追踪者,他没有在埃尔贝登陆。至于熟悉的宁姆半岛,因为他曾和奈武普利温一起在那里旅行过,所以他也没有在那里下船。波里斯要登陆的地点是埃尔贝岛下面的诺亚弥德半岛海岸。诺亚弥德半岛虽说是雷米王国的领土,可是随着沙漠化的愈演愈烈,它却成为了一片相对独立的乐土,往返于两国之间的人经常在这里歇脚,这里可以说是隐身的绝好地点。波里斯在上岸后的一天里,总共就遇见了五个人,可是他们都行色匆匆根本就没有搭理波里斯。
步行一天半后,波里斯终于来到了诺亚弥德,这个已经开始衰败的港口城市。曾几何时,这里的商业氛围特别浓厚,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可是“灭亡之地”的沙漠化导致了人口的锐减,如今它已失去了昔日的辉煌,变成了一个死气沉沉的小城市。波里斯利用在这里停留的一天,收集了一些情报以便动身到那个地方去。此外,他用奈武普利温送的几件金器换来了这次出行所需的盘缠。
虽说“灭亡之地”是一片很大的荒地,可是它的东西部都被险峻的山脉所环绕。因此,实际上,在这里可以定居的地方没有多大。当然,大多数人连谈都不愿意谈这个地方,可是正如雅尼卡所说的,在这里从事危险捕猎的人也不是少数。一些军人和以寻宝为目标的人,经常在这片土地的两个地方聚集:一个是南面的边境城市马哈扎波德拿,另一个就是北面的离诺亚弥德20公里的小村子威尔德路。
上岸后的第五天,波里斯来到了威尔德路。
太阳已落山。波里斯来到了一栋三层高的楼房门前,房顶上的风车在随风转动,好像那股风是波里斯带来的一样。
“当……当……”波里斯敲了两下门。
“五点前可以投宿,明白了吗?”老板打开门一扇小窗户打量了一下波里斯,波里斯看见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鹰嘴鼻子、满脸伤疤男人,在他的金发中夹杂着不少灰发。老板等波里斯一进门,就马上又重新锁好了大门。
屋子里面有不少人。
在屋子的中央有七八张桌子,十来个男人在厨房门口的吧台前聊天。听到门声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了看波里斯。在这里,天黑后是很少有新的房客的,他们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波里斯站在入口望着里面,那些男人看到他戴着深色的帽子、有着青铜色的头发和刚毅的下巴。也许是上岸不久的缘故,他的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海盐味道。波里斯虽然出生在内陆,可是两年的荒岛生活锻炼了他,使他拥有健美的身躯和敏锐的眼光。已经没有人再当他是奇瓦契司人,可是他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所以经常用头巾盖住脸部。
波里斯没有选择在角落的桌子坐下,而是径直走到吧台,用低沉的声音要了一杯热葡萄酒。
这里以前是一个教堂,在威尔德路,它是最景气的旅馆。一年四季它都在营业,无数的一心要到这个“灭亡之地”发横财的人给这个旅馆带来了大笔的金钱。那些被称为“荒地捕猎者”的人们在这里已经十几年了。旅馆主人以前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在“灭亡之地”纵横多年后他开了这家旅馆。这个小旅馆除了提供住宿外,还销售各种物品。
平时,这些“荒地捕猎者”们都散落在各地从事自己的工作,等闲下来他们就又会陆陆续续来到这里继续着发财梦。他们互相都认识,但是在他们中间没有人使用雷米方言。每年都有新的面孔加入他们的行列,但是他们的数量却始终保持在一个定数,也就是说一些队员是一去就不复返了。
坐在波里斯身边的人在窃窃私语:“对,今年奥布廉不会来了,听说那家伙在海肯发财了,也许明年也不会来了;那么他是威路的替身吗?这小子去年就杳无音信了,听说被幽灵吞食了……”一个独眼龙把两杯葡萄酒放在波里斯的面前,他是主人的义弟。
“咳,你来自宁姆半岛吗?”“不!”“你身上有那边的味道。”波里斯喝了半杯葡萄酒,在他身边的这些人都是雇佣兵,他们唯利是图,而且说不定和那伙想要抓住他的人有什么来往,因此他没有揭开头巾。
外面完全变黑了。
可能是离“灭亡之地”不远的缘故,一到晚上旅馆里的人就把门锁的牢牢的,生怕幽灵来侵袭,当然他们也不允许新的房客入住。事实上,黑影追随捕猎者到村子里来大开杀戒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波里斯也听过这样的故事,因此他才拼命地赶路,终于在天黑前终于来到了这里。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又有人在敲门。
“不要开门,老板。”有几个人冷冷地说。
“日落后敲门的都是伪装成游客的幽灵。”“要么就是带着幽灵的笨蛋。”再次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主人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掉头进了厨房。
令人窒息的孤寂持续了几分钟。
捕猎者们面面相觑,而且不时地回头看房门。因为他们亲眼目睹过“必死之地”的幽灵,有的还被幽灵追逐过,所以对门外的风吹草动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在这伙人中,只有波里斯对幽灵有着清晰的认识,他的传奇遭遇使他已经看清了幽灵的本质。所以,他的表情特别平和。但是这种为了所谓的幽灵拒绝晚到的投宿者投宿的做法,让他觉得很可笑。虽说如此,他还是不愿意多管闲事。
门外没有任何动静了,捕猎者们高悬的心刚刚放下,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捕猎者们的脸色异常难看,在收拾桌子的独眼龙冲着门喊道:“在威尔德,过了五点就不再开房门了,不要再捣乱了,还是乖乖地去找自己的命运吧。”要不是在这里,人们是很难把住店和命运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
话音刚落,天花板一角的天窗哗地打开了,然后积累了数年的树叶和尘埃唰唰地掉到了地上。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那个天窗,没有人想到天花板上还隐藏着一扇窗户。透过那里,可以看见夜空上的几颗星星不定的闪烁着。在这群人中最吃惊的就是在厨房做事的房东太太,她一个箭步跳到大厅,望着那天窗目瞪口呆,嘟囔道:“这扇窗户是我当年做的,可是我早就忘掉了它的存在……”话音未落,屋内的人都清楚地听到房顶上的轻盈的脚步声,他们都摒住呼吸,盯着那扇天窗。
“大家让开!”坐在天窗下面的几个人慌忙地站起身,他们之中有人不小心碰倒了桌椅,地板上顿时杯盘狼藉。有几个人已经亮出了家伙。波里斯安静地坐在吧台的一角注视着事态的发展,在他看来这脚步声很轻,要不是在这种状况,肯定会被认为是松鼠或者什么小动物在走动。
脚步声在天窗边嘎然而止。
嗖——有什么东西在往下跳。
“……!”众人看到了某种银色的东西在眼前一晃,几把锋利无比的剑刺向了那东西。顿时,那些刺的人觉得有一股绵绵之力传到手腕,使他们不得不放弃手中的武器。两把利剑和一把弯刀在一股无形之力的吸引下,离开主人的手插进了墙壁。
“是个女孩子!”波里斯看得一清二楚,那“空手套白狼”的手法他太熟悉了,和上次相比,这次的手法更精巧了,力量也更大了。一口气躲开三把利器的攻击后,那个女孩站在吧台前默默地望着惊慌失措的捕猎者们。她的眼神中并没有紧张,更没有愤怒。
在众人眼里,身手如此快的人与幽灵没有什么区别,众人愣愣地望着她,几乎忘记了收回武器。
“你到底是谁?是人还是幽灵?”少女的手中没有任何武器,这说明她一开始就没有恶意。看她不回答,众人放下了手中的刀剑。
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环视众人。
当看到她那紫色眸子的时候,波里斯确信她就是那个在奇瓦契司帮助过他的雇佣兵少女。虽然这里经常聚集各路雇佣兵,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次与她见面。
波里斯想不起来她的名字了。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认出他来。
她坐到吧台边转头对独眼龙说:“水。”她没有多说什么,独眼龙也很知趣地给她端了一杯水,然后问道:“吃饭么?”“对。”她的行为出乎大家的意料,众人故作镇定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让这么一个小女孩出了这么大的洋相,对这些捕猎者来说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情,他们只希望同行们尽快忘记刚才的闹剧,那几个丢掉武器的人也拣回了刀剑。
独眼龙感到很好奇,他把几个盘子放在她的面前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天窗,而且怎么知道天窗的开法?”“是你让我找的。”过了半晌,独眼龙才记起自己曾对她说过的话:“……去找自己的命运吧。”再回头看她,她正用勺子在舀汤。
等主人把屋顶上的天窗重新锁好后,旅馆又恢复了平静。
波里斯冲着满脸郁闷的主人问道:“谁是进到那片荒地最深处的人那?”在座的众人都称自己为“荒地狩猎者”,当然“灭亡之地”也被称为“荒地”,因为叫“灭亡之地”这个称呼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同时雷米的官方称呼那里叫做“凯里斯沙漠(KAYLESSDESERT)”,这个称呼也显得过于斯文。
“怎么?你想去荒地?”旅馆主人提高嗓门反问道。
虽然人们来威尔德的目的只有一个,可是旅馆主人还是想劝房客们放弃这危险旅程。
波里斯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等待回音。
少顷,主人不耐烦地嘟囔道:“当然是那个女人了,听说拉拉扎维占领了一半荒地。而且我亲眼目睹她把大把大把的黄金从荒地那边运出来,要是我是她,我就肯定在海肯那儿盖一栋别墅好好享受享受,可是这个女人始终不能罢手……”“到哪里才能见到她呢?”“见不着了,这不很明显吗?灵魂下了地狱,肉身归于尘土。照她那么活,死于非命不是早晚的事情吗?”这时,旁边的一个男人插嘴了:“我说老板,死不见尸你怎敢肯定她就死了呢?要是我不来几年,你是不是也把我当作已经被入棺埋葬了呢?”“拉拉扎维总是在我这里准备行动,而且在捕猎结束后她也会回到这里。她最后一次走的时候,让我保管的装备不也在那个角落堆着吗?可是过了这么多年她仍没有一点消息,她肯定是死了,难道她还嫁给幽灵当老婆了不成……”主人有点激动。
“那也没有准啊,哈哈……”波里斯觉得有必要中断这场无聊的谈话:“好的,既然有这么一个人我也就放心了,我想买一些装备,还有,能借用一下地图吗?”诺亚弥德曾经跟波里斯讲过,在这里能买到荒地的详细地图。在每个捕猎者的努力下,这种地图年年都在更新。
“想看地图?那就先给我五个银币!”波里斯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五元银币放在吧台后,独眼龙从里屋拿了一张地图。摊开来一看这地图还真不小,周边的国家只标示了边界,而地图中央的“灭亡之地”却写满了文字。当然在“灭亡之地”也有很多人们还没有涉猎到的地方。
波里斯指着一个空白点说道:“我要去这里,麻烦您给我弄装备。”那些刚刚还在波里斯身边继续着无聊争论的捕猎者们,一看到他所指的地方后顿时都目瞪口呆了。
“哈哈……”主人打破了沉默。
“咳,我说老病猫,”——这是主人的口头禅——“你在耍我吗?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偏要去那里送死,要是真想找死,这附近也有很多不错的地方。”“哈哈,当然。那样你至少可以死后躺在棺材里面……”“你知道威尔德有多少没有主儿的坟吗?想知道的话,你可以到后院的菜场看看。”“拉拉扎维放言要横渡荒地时,那个地方她至少去过12次,要是你真想丢命,还不如捐给我。”波里斯沉默不语,等他们安静下来,他重复道:“我要去这里,麻烦您给我弄装备。”听完这句话,主人的表情变得很严肃,他想仔细看看波里斯的脸,可是因为他戴着头巾的缘故,主人就只能看到波里斯的鼻子和嘴。
主人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独眼龙说道:“洛克马德大哥,你就成全他吧,要是他还没有走到一半路程就回来退货,那么你按半价收回那些设备不就行了吗?”波里斯这时才知道旅馆主人叫洛克马德。
洛克马德盯着波里斯的手思考片刻后说道:“你为什么要去那里?”“因为我有事。”“要是你为了钱而去那里送死,我可以给你做担保人帮你借到钱。”“谢谢,可我不是为了钱。”“那么你到底为了什么?研究卡纳波里古王国的学者们也经常来这里,但是看你的手也不像是文职人员。你想那里会有什么?你是不是想越往里面走就有越多的宝藏?实际上那个方向是通向沙漠的所在,而且在那里幽灵们不分昼夜想来吞食你的肉身,要是你真的被幽灵们缠上的话,那么除了杀死你之外,我们别无选择。”波里斯抬起头说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请你们不要手下留情。”“……”表情僵硬的洛克马德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他开始往外拿东西:面包、干粮、干果、皮制水壶、拐杖、毛巾、小铲、斧子、矿石标本……然后,他拿了一张崭新的地图铺在那张旧地图上面,那地图画得很简单,除了大概的地形标识以外并没有多余的文字。洛克马德用钢笔在那里画了一条线,那是从威尔德到“灭亡之地”内部的道路,线并不长,在图上只有20厘米左右。
“这里有卡纳波里王国的古道路,迷路后你要是能找到它,至少能回到这里。”然后,老板还在离那线不远的地方画了两个圆圈。
“还有,这里有两个泉水,这个季节肯定有水。虽然走到那里有点绕,可是一定要去那里加水,即便是你加了水,仍然会觉得不够。”波里斯点头表示明白,洛克马德拿起一个皮制水袋后继续说道:“这一个水袋只够你喝一天半的,一天喝五次,照这个量你得好好把握。要是不在白天走,而是晚上、黄昏和清晨上路的话,应该够喝了。当然要是比这个再节水,那你身体肯定会吃不消的。此外,口渴时在嘴里叼一颗小石子也能有些帮助。”说完,洛克马德歪着脑袋思考片刻后继续说:“要是这样,即使你在这里加水,顶多也能到这里。”他在地图上画了一个X.
那个地方离波里斯的目的地还很远。波里斯盯着那个X说道:“谢谢您,我会牢记您的忠告。”虽然有些贵,波里斯没有讨价还价,而是按主人的要价如数付款。他把手伸进怀里抓了一把钱放在吧台上面。同时他感觉到有人冲着他走来,可是那个人只是也把钱放在吧台上说道:“我要和他一样的。”波里斯回头一看,是那个雇佣兵少女。
洛克马德有些不相信:“难道你也去那里吗?”“不是。”“那你要去什么地方?”“这里。”她用手指了安诺玛瑞南部的一个地方。
洛克马德有些目瞪口呆。
“你要是去那里,应该走罗森柏格。这个小伙子是要进入荒地的中心,所以从这里走,而且你也不必象他那样带这么多装备。”“罗森柏格?”她瞪大了眼睛,然后用手指了位于雷米和安诺玛瑞中间的一个地方:“是这里吗?”洛克马德轻轻抓住她的手,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从北边的东提波湾乘船经过西提波湾在雷米的首都艾提波登陆后,经过西南面的罗森柏格一直往南走。
“这样走就到了,小姐。”“太远了。”她把手抽出来,然后在地图上画了一条从威尔德经过荒地到安诺玛瑞的直线。
“还是这样走快,麻烦您给我和他一样的装备吧。”洛克马德无言以对了,所有人都在呆呆地望着她。
她那刚十二三岁的脸上挂满了稚气,虽然面无表情,可是却像是贵族少女手中的布娃娃一样精巧而可爱至极。
就是这么一个小女孩执意要单独进行历时数十天的冒险。
刚才还苦口婆心提醒波里斯的洛克马德这下完全无话可说了。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自杀行动,可是她一点都不忧郁,也不紧张,反而因找到捷径而沾沾自喜。洛克马德没有多说什么,开始往外拿装备,然后把钱装进口袋,耸耸肩后探开双手,显然是一副无奈的样子:“最近的年轻人可能流行这么做……”她的名字叫娜雅特蕾依。
虽然以前听说过,可是因为发音不甚准确,所以没能记住,而且当时的状况也不允许波里斯好好琢磨一个陌生少女的名字,那时波里斯的心态是极其不稳定的。
她没有姓。
在月岛时,波里斯也和她一样没有姓。现在住在莱克路达和路各的人也没有姓,路各住民好歹还在名字后面加出生地或家族的别称,可是莱克路达的人只有名字,当然那里没有几个能叫的出名字的家族。
受他们的影响,波里斯完全省略了姓,而且波里斯这个名字随处可见,对他的隐身很有帮。
现在两个人要走的路线是相同的。
这不是寻常的路径,所以所有人用狐疑的眼光望着他们,甚至有些人开始在打赌说明天下午他们准会打道回府,赌资是10个银币。
虽然两者要走的路是一样的,可是没有理由说两个人一定是同要同行,而且从地图上看,他们的路线还存在微妙的差异。
对波里斯来说,最佳路线是走洛克马德说的古道路,因为他要去的地方就是卡纳波里王国的首都亚勒卡迪亚。虽然没有人知道亚勒卡迪亚的准确位置,但是波里斯想这条著名的古道路肯定通向那里。
然而娜雅特蕾依却要经过“灭亡之地”的西部,要到安诺玛瑞东部的一个城市,准确地说她要去的地方是安诺玛瑞的殖民翠比宙。先不说怎么过“灭亡之地”,就是顺利通过了那里,前面还有德雷克斯山脉挡着。正因为它的存在,安诺玛瑞才避免了从“灭亡之地”逼近的沙漠化的侵袭。
当然,洛克马德早就提醒了这一点,可是娜雅特蕾依只说了一句话:“我知道怎么走。”在波里斯听来,她的话是那么地充满自信,说不定她去过灭亡之地或者就是生活在那里的人。
在众人的撮合下,两个人坐在了同一个桌子,咋一看他们还真像是一伙儿。
“你这是胡闹。”这是波里斯对娜雅特蕾依说的第一句话。
娜雅特蕾依低着头很轻松地说:“我们是同路。”波里斯严肃地说:“我必须得去那里,但是你有别的路可以选择啊。要是换了我,我肯定会绕行的,没有人像你这么执意要找死……”娜雅特蕾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苗族自有苗族的办事方式!”“苗族……?”娜雅特蕾依没有继续回答,虽然波里斯有些迷惑,可是他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主儿。他以前没有听说过苗族这个民族,但是他也不想知道。
吃完饭,他们也没有互相打招呼,就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下午,波里斯离开旅馆去买一个特殊装备。这是一种叫拉马(LLAMA)的动物,虽然不是说每一个进入“灭亡之地”的人必须都购买它,可是洛克马德还是劝波里斯购买一匹。
波里斯花了50元金币买了一匹拉马,虽然有些贵,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拉马这东西有点像骡子,长了一身厚厚的白毛,虽然可以当坐骑,但是主要用途还是搬运东西。尤其在沙漠,在没有饲料和水的情况下,这家伙能挺很长时间,所以在“灭亡之地”,它是再好不过的运输手段。
拉马的性情很温顺,因此波里斯虽然第一次见到它,可是还是很顺利地把它从圈里牵出来。卖主教会波里斯怎样在拉马的背上托运东西和系水袋。
波里斯拿起几个水袋走到河边,这时,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这家伙蹲在拐角处像是在等待波里斯,表情依然那么凶恶,强壮的前肢和犀利的爪子另人生畏。看见波里斯走近,它提起只剩一半的尾巴慢慢地退去。
波里斯惊愕了。
这时,那家伙忽然伸出脑袋,呆呆地望着波里斯,像是在问为什么不跟着来。
它就是一只猫。
它和波里斯在罗森柏格海关见到的那只猫极其相似,以至于使他忘记了岁月的无常。当时,他要一个人过海关,屡次失败后莫名其妙地碰上了一只猫,然后认识了奈武普利温。
现在,又有一只猫在领路。
波里斯微笑了,自从离开小岛后,这是他的第一次微笑。他静静地跟着那只猫,脚步很轻盈,虽然没有像上次那样的兴奋,可是昔日的回忆还是让他微笑了。
没有走几步,他停下了,因为他发现那个事情已经变成了“回忆”,是从何时起变成回忆的呢?回忆这东西能给人温馨的感觉,可是曾经的痛苦和苦难也会随时间的推移,逐渐变成回忆吗?难道一切的恩怨情愁都是这样的吗?那只猫想钻篱笆的缝隙,可是因为身体太肥胖了,卡在那里动弹不得,那样子有些滑稽。虽然波里斯十分讨厌“回忆”这个词,但是这仅仅是对词汇的厌恶而已,不是真实存在的情感。波里斯再一次“噗嗤”笑了出来。
波里斯深深地体会到无比艰辛的过去对自己的影响是多么的巨大。它已经在波里斯的灵魂深处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如今,再次回忆从前,已经没有了愤怒和心寒的感觉。
当然,过去的经验造就了现在的他。同样,即将要经历的事情也会塑造未来的他。要是他还为以前的痛苦而耿耿于怀的话,这只能说明他的成长在那个点上停滞不前了。
可是责任、爱情和心灵的谴责就不一样了,无情的岁月肯定能彻底改变一个人,可是不能说可以让他完全忘却过去。
今年夏天,波里斯就16岁了。
绝望和恐惧,流浪和无助都成为了过去。从12岁开始的艰辛锻炼了如今的波里斯,他也可以轻松地回忆过去了……那只猫终于从狭窄的缝隙中摆脱出来了,它用强壮的肩膀扯掉了一块木版。它回头看了一下波里斯,然后向前跑去。
波里斯牵着拉马紧跟着那只猫,没过多久,一间像马厩一样的小房子进入了视野。有个褐色的东西在草料堆后面一晃而过。那只猫跳进了草料堆后不见了。波里斯在等待它重新出现。
“你也买了?”有一个人在旁边搭话,他这才发现那褐色东西也是马拉。
而和他搭话的就是娜雅特蕾依。
“没有其他法子啊。”波里斯本来想说点别的,可是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看到娜雅特蕾依,波里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娜雅特蕾依坐在木箱上面,像是在等待他。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娜雅特蕾依纵身跳下,说道:“你总算来了,走吧。”波里斯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娜雅特蕾依牵着自己的拉马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像那只猫一样,回头看了波里斯一眼。
两个人默默无语,呆呆地盯着对方。
最后还是波里斯打破了沉默:“怎么?想和我一起走吗?”“对!”“为什么?”“任何人都不能只身前往圣地。”这就是娜雅特蕾依的理由,说完,她就转身向前走去,前面正是卡纳波里的古道路。
娜雅特蕾依所说的“圣地”是指“灭亡之地”吧;还有为什么不能一个人去那里,而两个人要一同前往;自己要不要反对这个提议……波里斯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可是也不能站在原地不动,娜雅特蕾依走的这条路毕竟也是波里斯的必经之路。
往前走几步后波里斯才发现,像从前一样那只猫又不见踪影了。
波里斯发现好多人聚集在村口,热闹异常,仿佛是农贸市场。他们中有些是刚到威尔德的,有些是要出发的。这些雇佣兵们面带微笑在互相打招呼,当然也有很多马车和拉马。
波里斯和娜雅特蕾依穿过这些人群向那荒凉的地平线出发。像修道士一样用头巾盖住面部和他和用莱克路达雇佣兵特有的丝巾缠住一头银发的她,很快在这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一个雇佣兵正在拥抱另一个雇佣兵,他的长相有些另类。
“最近怎么样?那个乡下贵族被你折腾坏了吧……我最近很背,没有什么象样的生意,哦,对了,这次有一个傻冒托我找五年前离家出走的儿子,那见过这小子吗?这是他的画像,是五年前的……”他从怀里掏出那个画像给朋友打开的瞬间,波里斯和娜雅特蕾依正经过了他们的眼前。他们虽然瞧了波里斯一眼,可是也没有发现什么,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画像中的稚嫩少年已经长大成人,并且就站在他的面前。
那个雇佣兵接过画像看了一眼后说道:“不知道,像他这么细皮嫩肉的娃娃怎么能来这凶险的地方呢?要是离家出走了,肯定趴在某大城市的赌窝里。咳,你也不要做这么无聊的事情,还是和我淘金去吧!”因为他发现那个事情已经变成了“回忆”,是从何时起变成回忆的呢?回忆这东西能给人温馨的感觉,可是曾经的痛苦和苦难也会随时间的推移,逐渐变成回忆吗?难道一切的恩怨情愁都是这样的吗?那只猫想钻篱笆的缝隙,可是因为身体太肥胖了,卡在那里动弹不得,那样子有些滑稽。虽然波里斯十分讨厌“回忆”这个词,但是这仅仅是对词汇的厌恶而已,不是真实存在的情感。波里斯再一次“噗嗤”笑了出来。波里斯深深地体会到无比艰辛的过去对自己的影响是多么的巨大。它已经在波里斯的灵魂深处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如今,再次回忆从前,已经没有了愤怒和心寒的感觉。
当然,过去的经验造就了现在的他。同样,即将要经历的事情也会塑造未来的他。要是他还为以前的痛苦而耿耿于怀的话,这只能说明他的成长在那个点上停滞不前了。可是责任、爱情和心灵的谴责就不一样了,无情的岁月肯定能彻底改变一个人,可是不能说可以让他完全忘却过去。
今年夏天,波里斯就16岁了。绝望和恐惧,流浪和无助都成为了过去。从12岁开始的艰辛锻炼了如今的波里斯,他也可以轻松地回忆过去了……那只猫终于从狭窄的缝隙中摆脱出来了,它用强壮的肩膀扯掉了一块木版。它回头看了一下波里斯,然后向前跑去。
波里斯牵着拉马紧跟着那只猫,没过多久,一间像马厩一样的小房子进入了视野。
有个褐色的东西在草料堆后面一晃而过。那只猫跳进了草料堆后不见了。波里斯在等待它重新出现。
“你也买了?”有一个人在旁边搭话,他这才发现那褐色东西也是马拉。而和他搭话的就是娜雅特蕾依。
“没有其他法子啊。”波里斯本来想说点别的,可是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看到娜雅特蕾依,波里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娜雅特蕾依坐在木箱上面,像是在等待他。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娜雅特蕾依纵身跳下,说道:“你总算来了,走吧。”波里斯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娜雅特蕾依牵着自己的拉马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像那只猫一样,回头看了波里斯一眼。两个人默默无语,呆呆地盯着对方。
最后还是波里斯打破了沉默:“怎么?想和我一起走吗?”“对!”“为什么?”“任何人都不能只身前往圣地。”这就是娜雅特蕾依的理由,说完,她就转身向前走去,前面正是卡纳波里的古道路。娜雅特蕾依所说的“圣地”是指“灭亡之地”吧;还有为什么不能一个人去那里,而两个人要一同前往;自己要不要反对这个提议……波里斯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
可是也不能站在原地不动,娜雅特蕾依走的这条路毕竟也是波里斯的必经之路。往前走几步后波里斯才发现,像从前一样那只猫又不见踪影了。波里斯发现好多人聚集在村口,热闹异常,仿佛是农贸市场。他们中有些是刚到威尔德的,有些是要出发的。这些雇佣兵们面带微笑在互相打招呼,当然也有很多马车和拉马。
波里斯和娜雅特蕾依穿过这些人群向那荒凉的地平线出发。像修道士一样用头巾盖住面部和他和用莱克路达雇佣兵特有的丝巾缠住一头银发的她,很快在这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一个雇佣兵正在拥抱另一个雇佣兵,他的长相有些另类。
“最近怎么样?那个乡下贵族被你折腾坏了吧……我最近很背,没有什么象样的生意,哦,对了,这次有一个傻冒托我找五年前离家出走的儿子,那见过这小子吗?这是他的画像,是五年前的……”他从怀里掏出那个画像给朋友打开的瞬间,波里斯和娜雅特蕾依正经过了他们的眼前。他们虽然瞧了波里斯一眼,可是也没有发现什么,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画像中的稚嫩少年已经长大成人,并且就站在他的面前。
那个雇佣兵接过画像看了一眼后说道“不知道,像他这么细皮嫩肉的娃娃怎么能来这凶险的地方呢?要是离家出走了,肯定趴在某大城市的赌窝里。咳,你也不要做这么无聊的事情,还是和我淘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