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翠湖里有专门攻击小孩子的亡灵。”原野的尽头有一潭湖水,腐烂的水草如魔女的长发纠缠在一起,就算是正午的太阳光也无法照到那里,那里是一片死寂而阴沉的湖水。奶妈总说只要不去那里,随便去哪里都没有关系。
“所以,只要是碧翠湖的四周,你都不能去,就算是大白天也不能去!那里有个鬼魂睁大血红的眼睛时刻在窥伺着有没有可以吃的小孩。哎呀,您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少爷?到了晚上,在家里也都能看见。我从像您这么小的时候开始,一到刮风下雨的天气就能看见。”贞奈曼家族的小少爷波里斯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倾向于相信奶妈的话。其实,每到刮风下雨的晚上,他总是走到门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一片神秘的湖水,他想看看碧翠湖里的亡灵,但非常遗憾的是他始终没能目睹奶妈所说的那一双血红的眼睛。除奶妈以外的其他人——尤其是那些年纪大的妇女——也都认为那是事实,所以如果只把它当作骗小孩子的谎言似乎又有些不那么妥当。
即使没有这些故事,这所老房子也已经是怪事连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波里斯总是抑制自己尽可能不去想那些悲伤的事情。他讨厌在噩梦中挣扎然后再大汗淋漓的从中醒来而带来的郁郁不欢和烦闷的感觉。虽然他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也从来没有真正见过噩梦中遭遇的可怕景象,但他也没有因为幼稚而懵懂到丝毫无法察觉从他出生前就开始围绕这所老房子的那团阴云。
“那些根本就不用你去想,我的小波里斯。”他突然感觉到抚摸着自己的哥哥的手,他抬头看哥哥,那时看到的天空就像画中妈妈穿着的裙子一样蔚蓝。但仰望着天空的少年的眼眸却如同阴霾的天气般灰蓝。哥哥背对着蓝天,闪烁着他那双天空般明亮的眼睛俯视着波里斯,浅褐色的头发在他的头上随着微风轻轻拂动着。
这里有一片浓绿的草地伸向四面八方,直到远方的地平线,它是属于贞奈曼家族领地隆哥尔德的广阔原野。浓密的绿草越过原野扩张到住宅,把房子周边围得密密麻麻、郁郁苍苍。在大陆的中央,像围绕贝壳半岛的卡图那脚下的大部分土地一样,这里也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一直往西。
躺在夏末郁郁葱葱的田野上,整个身体都深陷草丛中。也不知是些什么,或许是些不知名的小昆虫吧,总是飞过来撩拨着鼻尖。但与此相比,哥哥那比平时还要灿烂的微笑更加触动人心。是什么呢?总有这样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心情。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嘛,真的。
不,哥哥总是给人以灿烂而明亮的感觉。他牵着如羞涩的少女一样的弟弟,游玩领地各处,为给弟弟看到最为有趣而新鲜的东西绞尽脑汁。当弟弟偶尔忍俊不禁而笑出来时,哥哥总是无法抑制胜过弟弟几倍的心中喜悦而笑出来。
哥哥有着高挑的个子和俊朗的面庞,凭借着出众的剑术在附近年轻人中成为佼佼者而倍受父亲的青睐。当然,他也是小波里斯唯一能信赖而愿意跟从的兄长——耶夫南。贞奈曼。
“来,按照约定现在该进行对练了!”波里斯点点头一下跳起来。披肩的长发就像哥哥的头发随风飘动。哥哥喜欢把弟弟的头发弄乱,在手把手帮弟弟握木剑的同时,他已经将波里斯的头发拨弄得像乱糟糟的鸟窝一样。波里斯并没有像其他小孩儿那样嘟囔着小嘴表示不高兴,而是微微动一动小嘴唇笑了一下。
“走开,走开,不许在我弟弟头上下蛋!”哥哥做出一副赶走那些鸟的样子,而波里斯则做出故意被骗的样子向后看了一眼。哥哥手中的木剑趁机轻轻碰了波里斯手臂,等弟弟重新转过来看的时候哥哥已经躲得远远的。哥哥用木剑做出防御姿势,但脸上仍有笑容。
波里斯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波里斯为击到哥哥的木剑,波里斯奋力追赶着哥哥,但脚底下不小心踩空而摔倒,碰到了膝盖。哥哥以为弟弟受伤忙走过来看个究竟,弟弟趁机推倒了哥哥,两个人就在草地上翻滚。但即便是在打闹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始终萦绕在心间挥之不去。
尽管每次时间却不长,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波里斯感觉到自己有了一种奇怪的直觉。但这种直觉并不是能随心所欲发挥出来的一种能力。但偶尔它会变得非常强烈而敏锐,变成近乎对无法预见的未来作出睿智的判断。
波里斯是一个连剑术的基本规则都不懂的小家伙,而耶夫南则是一个习剑多年的年轻人,从一开始两人就不是可以对练的对象。只是波里斯喜欢挥舞木剑,因此耶夫南就以能训练人的反射神经为理由,经常陪弟弟在草地上玩耍。虽然父亲希望耶夫南能更严格地训练弟弟,帮他学会剑术,但这位善良的年轻人,好像更喜欢自己的弟弟能开怀大笑一场。
他们的父亲——优肯。贞奈曼对于年纪还小的波里斯并不太关心。他认为耶夫南如此疼爱自己的弟弟也只是因为他还小而且容易被感情所左右。对优肯来说,兄弟之间并不必过于亲密,他认为只要不像强盗那样背地里向你挥刀就是万幸。
耶夫南是长子。如果说优肯唯一能信任的人,便是他。耶夫南不仅仅是一个可信赖的对象,同时也是能寄托他所有希望的人,而且他认为耶夫南也必须绝对服从作为父亲的自己的命令。但要想他能够完全理解自己的想法,对于耶夫南来说也为时尚早。或许再大点就可以了解何为父亲所希望和期待的吧。
啪!轻快的打击声在原野上回响。两个人的剑好不容易碰撞在一起。耶夫南故做惊吓的表情向后退了两步。他希望弟弟能更主动、积极地向他进攻。
这一次波里斯并没有踩空而是快速接近哥哥。他按哥哥教过的方法握着木剑,虽然木剑仍摇摆不定,但就姿势而言已经相当不错了。波里斯想从左侧挥剑攻击哥哥肩膀,但哥哥做出遇袭的假动作后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
波里斯一时兴起越发接近,不知不觉越过了哥哥说过的距离。哥哥的木剑不偏不倚直向波里斯的喉部刺过来,他已没有法子躲闪。
“啊!”不知是不是因为弟弟做得太好,耶夫南愕然。他已熟记于心的反击动作瞬间迸发出来。虽然只是一把木剑,但剑的末端也相当锐利。波里斯的脖颈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红色划痕,且很快就有血滴渗出。
“糟糕!”耶夫南丢掉手中木剑,跑过来双手抚摸弟弟惊呆的脸。耶夫南一边轻轻拍打弟弟的背,一边查看伤势,幸亏不算严重。但血滴越来越大,最终顺着颈部流了下来。
耶夫南用自己的袖口轻轻擦去弟弟脖子上的血,然后用手帕压住了伤口。虽然血流得不多,但他依然能感觉到弟弟的脉搏像小鸟一样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吓到你了吧?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是哥哥错了。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当然波里斯也受到了惊吓。瞬间感觉到的木剑,以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过来的时候,使他几乎忘却了对方是谁。真有某个人想要攻击自己的这种意外的恐惧在一瞬间划过了自己的脑海。
“……嗯。”这时远处传来喊他们兄弟两个人的声音。从住所方向有个人向他们跑过来。
“耶夫南少爷!波里斯少爷!”喊他们的是在家经常照顾波里斯的仆人。耶夫南本来准备要回家,就拉着波里斯的手要往回走。但来人的态度有些令人疑惑。他好像不让他们过去一样摆着手。
“什么事啊?”仆人不久就到了他们两个人面前。他似乎跑得非常急,气喘吁吁而且脸色发蓝。
“你的脸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那个仆人非常吃力地抬起头,用充满恐惧的表情望着两个兄弟。很显然一定是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两位少爷,先不要回家!出大事了!”耶夫南并没有焦急地询问仆人,而是耐心地等着仆人把情况说明。他很清楚那些仆人虚张声势的做法,所以并不是很紧张。但波里斯不是如此。他从今天早晨开始就一直非常不安,就好像有一个先兆要告诉他将发生不可预知的某些事情。
“勃拉杜。贞奈曼……大爷回来了!”耶夫南的面部瞬时僵硬。他担心弟弟会受到惊吓而先紧握住他的手,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冰凉。
“是,是啊……”波里斯感觉到仆人的话是真实的,难道是因为徘徊于脑海的预感将要成为一种既成事实而带来的冲击?他没有感受到哥哥的眼神,而是慢慢的如同讲述别人的事情般重复着:“你是说勃拉杜叔叔……回来了……?”夹杂着雨的风在两兄弟的头上慢慢展开它灰色的翅膀,冰冷的雨水羽毛般纷纷掉落下来。
趴在玄关的猎犬突然站起身咆哮起来。这条猎狗虽然身躯庞大,其实是一个非常温顺的家伙,以至于小波里斯靠在它身上玩耍也不会愠怒。可现在,它却紧张地竖起身上的毛狂吠不停,与平常全然不同。
“这家伙!长时间不来,连家里人都不认识了,笨蛋。”说话的是一个有着高挑的个子且胳膊很长的男人。黝黑的脸与其说是被南方灼热的阳光晒出来的,不如说更像被现实的某些黑暗所浸染而显出阴沉的色调。眼角爬满皱纹的那双眼睛如同在鳄鱼皮上镶嵌的宝石闪烁着异彩。
这个男人像是要踢什么,皮鞋在地上踏出清脆的响声,且一边对着那条狗喊道:“走开!走开!”猎犬依然狂吠,但因为平时训练有素,在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之前是不会随便咬伤任何人的。咯噔咯噔,这时从房子里面传出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嘎然而止。
有着鳄鱼眼的男人微笑着,而且因为微笑而在嘴角弄出了几道皱纹。
“好久不见,优肯哥哥。”“嘘,小点声,玛洛里。”优肯。贞奈曼先让狗安静下来,然后将冷冷的目光投向好些年没有见面的弟弟。
哼……他微笑着,不论是他还是弟弟,都比以前苍老了许多,仿佛比任何人都活得更加艰难,脸上都是扭曲的表情。
“能活到现在挺不错,勃拉杜。”“什么话,难道你有什么不满吗?”这只是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对话。现在,两兄弟并不需要像以前那样故意遵守礼节。他们的父母在去年双双去世。
如果他们早点去世,五年前就把这家伙弄死了……优肯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但当他想到也许弟弟和自己一样也抱有同样想法的时候,突然对眼前的人有了戒心。
“五年不见了,怎么也得给我让个座吧。”“坐吧。”两人的戒备心里丝毫没有松懈,他们走到折叠桌前,隔着桌子面对面坐了下来。
轰隆隆……电闪雷鸣,但并没有下雨。优肯突然想起耶夫南兄弟还没有回家。说实在的,当自己的弟弟走进玄关大门的时候,家里的仆人们已经是魂飞魄散,其中肯定有一两个人已经出去找两个孩子了。他已屡次告诫仆人们,一旦优肯自己出现什么问题,那时耶夫南就是家中领袖。包括仆人在内的所有兵士这时候相信已经找到耶夫南并保护着他,等待他发号施令。
我唯一的弟弟勃拉杜。贞奈曼,你到底心怀什么鬼胎而不远千里到这里来是为着自掘坟墓吗?“哥哥,给点能喝的东西怎么样?骑马跑了大半天,快要渴死了。”优肯丝毫没有松懈,缓缓地说:“是吗?黑啤怎么样?”“哈哈,长年呆在外地连口味都变了。我喝姜汁汽水就行了。”像姜汁汽水那样几乎不含酒精的饮料以前根本不是勃拉杜所喜爱的。但招手让女仆拿饮料的优肯并不是不了解他兄弟那点心思。优肯已经想到终有一天勃拉杜会回来,而他也无法保证不会事先在勃拉杜喜欢喝的饮料中下毒。这莫非就是勃拉杜选择姜汁汽水的原因。优肯的嘴角微微翘起。头发都已斑白的兄弟俩突然感觉到对方也做着和自己相似的表情。
是的,血液已开始沸腾。
兄弟两个的对立关系已有十年余久,双方都很清楚再也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败在自己手中而离家出走已有五年的弟弟,现在到底拿着怎样一张王牌出现在自己面前呢?他突然回来,难道真有这种可以制人于死地的法宝吗?兄弟俩各自举起一杯姜汁汽水送到嘴边。除眼睛的颜色和头发长度以外,两个人长得出奇得相似。
“我是不是要问一问你来找我的目的?”黄色眼睛的勃拉杜翘起了与优肯反方向的嘴角。
“那个,我是想减轻你的负担,直接说了吧。”沉默并没有很久,不久勃拉杜开口说道:“你认识坎恩选侯大人吧。哥哥毕竟也并不是对首都方面的消息充耳不闻的人。这一次我在他身边……”“哼,”优肯冷笑。
“如果想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就另找地方吧。”勃拉杜没有像之前那样笑,他闪烁他那黄色眼睛凶狠地说道:“开门见山地向你说吧,这个窝可并不是哥哥一个人的,你好像忘了隆哥尔德是父母平分给我们兄弟俩的领地。”优肯冷冷地注视着因勃然大怒而回到年轻时的语气的勃拉杜。
“难道你忘记了你是怎样放弃这个权力的吗?受冤屈而死去的叶妮琪卡会在黄泉看着你这家伙今天回来。”勃拉杜咬着嘴唇辩驳说:“难道是我杀死那个女人的?”优肯在刹那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涌上自己的胸口,便狠狠将杯子放在桌子上。褐色液体一下溅到了桌子上面。
“如果不是你在中间捣鬼,她怎么可能独自去令人毛骨悚然的碧翠湖呢!”“哼,叶妮从湖边回来的时候不是还没有死吗!是谁没有给她治病而叫人杀死她的?难道不是你吗?”“不要再用这些龌龊的理由为自己狡辩了!”优肯杯中剩下的姜汁汽水被泼到勃拉杜的脸上,然后淌了下来。勃拉杜用袖子揩掉顺着脸上的一道道皱纹流下来的水滴,脸上露出他那扭曲的笑容,用低沉的声音开始说道:“哼……好啊!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问你的意见。除非刀已架在脖子上,否则我们家族的人是不会放弃自己的政治信仰的。哈哈,我们的父母最终也没能将投奔不同党派的儿子拉回来,叶妮也随自己的未婚夫在火花砧派的名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贾妮娜姑妈又有什么不同吗?直到现在仍然走在三月议员派队伍之前高举着自己的旗帜。哥哥以为自己的儿子就会不同吗?再长大一点,他们说不定也会将哥哥奉为神灵的,‘卡嚓’弃而不顾,反而嚷嚷着要参加全然不相干的,比如进军派之类的组织,这并不稀奇。”优肯的眼睛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天空变得越来越阴暗,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
“呵呵,那样的话一个家里就有五个党派,五个!不,既然爸妈已经去世,应该是四个吧?”优肯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用低沉的声音说:“出去。”“我会出去的。”勃拉杜起身,嘴角仍带着嘲笑的表情,转动着指向哥哥的手指。
“但是,你应该会后悔吧?请不要忘记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和哥哥和解的。是的,最后一次机会。只要哥哥交出冬雪神兵,我就会既往不咎,原谅哥哥的。怎么样?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优肯咕哝道:“除非把我的头劈成两半,否则休想拿到那件东西。”“哼,说得好。我知道了。”勃拉杜好像早已预见有这样的结果,进一步展露他脸上的皱纹微微一笑。他仿佛要欣赏优肯越来越阴沉的脸,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坎恩选侯大人将在这次选举中成为奇瓦契司的领袖,这是连盲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如果不跟随他,你以为在我们国家会有立足之地吗?何况坎恩选侯大人最为讨厌的就是‘卡嚓’,作为‘卡嚓’人员之一,你认为你会有什么出路吗?你应该明白只要选举一结束,你是绝对无法生存下去的。当弟弟的这么宽宏大量,你如果老实点顺从一下,岂不好吗?不,应该说这难道就不是贞奈曼家族所能做的事情吗?”“我说过,给我出去!”优肯对勃拉杜所说的一切都心知肚明,况且这也不是什么突如其来的事情。弟弟投靠已久的坎恩选侯已经在15个选侯里得到了一半以上的支持。反对的唯有勃拉杜用“卡嚓”来侮辱的卡茨亚选侯为首的三个选侯,其余的人虽然没有公开表态,但都是随大势而摆动的墙头草而已。
选举已告失败,优肯也清楚一点。
但贞奈曼家族,应该说在奇瓦契司共和国中,稍微有点名望的家族中任何一个人生命之外最为重视的就是政治信仰,而且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将信仰视为比生命更为珍贵的东西,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贞奈曼家族在这一点上已享有盛名。兄弟间争得如此残酷或许也是因为各诸侯用这一盛名加以利诱的缘故。
是的,不知从何时起,人们尽管连块面包都吃不到,但举国上下却为了信念、党派等而痴狂,可能就是从奇瓦契司共和国采用选举式共和政策开始。不,如果从严格意义来讲这并不是共和国,整个国民分为几百个党派,使父子、兄弟、朋友间为着不同的信仰,你争我夺,它不过是令人诅咒的变相的君主制。
即便如此,决不能屈服。在奇瓦契司,抛弃曾经立誓支持的选侯或议员,被视为不光彩的行为。这也是为什么从共和国建立伊始就逐渐分成几百个党派,至今仍无法团结在一起反倒因为斗争和暗杀而更加四分五裂的原因,他们至今仍然分裂。只有区区不过百余人的支持力量,宁可分为60人和40人,也不会有与旗鼓相当的其他党派携手成为两、三百人的情况。他们都希望对方能屈服于自己。
优肯明了这些事情,但也无法随同父母的党派,无法与弟弟共处一党,不能拉拢妹妹的未婚夫。他们的上一代也是重复同样的事情。
像这样因为政治而造成一个家庭分崩离析的情况,在奇瓦契司并非罕见之事。众多选侯和希望在下一轮选举中成为选侯的议员们只要有家世稍强的家族,就算是其中一人,他们也会为了拉拢他人而用尽怀柔政策与计谋。姐弟、夫妻、父女间背向而立。国家就算濒临崩溃也不会有任何一方让步。生在奇瓦契司的人,只有让自己的党派掌权,才是至高无上的目标。
不打招呼就往外走的弟弟到最后也不忘挖苦奚落。
“如果今天听我的话,贞奈曼家族永远也不会有由二儿子继承衣钵的事情发生,既然这样,你就好好守住自己的东西,不要到时候让我给抢了过去。”哐当一声,房门带上了,把优肯一个人关在了房里,他像一尊石膏像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
他是一个从政治斗争的漩涡中走过来的男人,他太了解在奇瓦契司一个党派是如何压制、抹杀另外一个党派的。说弟弟是来和解的,纯粹是胡说八道,他明明是来宣战的。找“冬雪神兵”?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比起优肯自己,勃拉杜更加明白优肯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把那东西交出来。
当然,勃拉杜不可能独自前来。门外应该已经做好了袭击的准备,刚才勃拉杜一定也是做好自身防护准备而来的。虽然这里是他生长的地方,但这里已与敌方阵地没有什么不同,勃拉杜不可能只身前来。这家伙也在政治沙场上摸爬滚打了许久,尝尽了血雨腥风。
“涂尔克。”“是,主人”从房间后面的窗帘中传出声音。“这是抗争。”“是,我会准备的。”隐身在窗帘后的人影不久静静地消失。那后面有一条直接通往屋外的秘密通道。
优肯望着洒出来的姜汁汽水和并排放着的两个杯子,然后起身。他打开高高的窗户向下望去,他看见正骑着马的弟弟身旁有两个侍从各自牵着自己的马匹。他们上马后连连加鞭,奔向两兄弟一同在那里度过童年的田野。